傅庭筠指着茶几上的彬木匣子问赵凌:“怎么办?”
“收着好了!”赵凌不以为意地道,“百年老参,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给伯母补补身子也好。”
傅庭筠却另有顾虑:“那以后怎么还礼?难道还和萧姨娘来往不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赵凌显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指了他抬进来的一个箱笼,“这里是些当归、黄芪、柴胡,你收好了,看到时候伯母用不用得上?”
“你从哪里弄得这多药材?”傅庭筠很是惊讶。
“我能从哪里弄来,”赵凌笑道,“当然是买的。”又道,“张掖乃出关要塞,做什么生意的人没有?”
“也是!”傅庭筠却是感激赵凌的这片细心,她柔声地道了声“谢谢!”
赵凌有些苦恼地道:“你什么时候能不向我道谢!”
傅庭筠不解。
赵凌低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孝敬岳母,难道不是应该的!”
傅庭筠真是把这个人没辄了,连脾气都没了,转过身去喊郑三把这箱药材先搬到马车上放好。
赵凌却趁机从背后搂了她。
“阿筠………………”他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你会不会想我!”
靠在宽阔的胸膛上,他呼出的热气似有似无的掠过她的脖子,让她心儿一颤,又生出那种酥酥麻麻的的感觉来。
傅庭筠心里慌,去掰那紧紧箍着她的手臂,胡乱地嘟呶道:“不想,不想……”
赵凌箍着她的手臂就越的紧了,仿佛要把她揉到身体里似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我会想阿筠……”他的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传递着某莫名的情绪,让她心跳不已,“我会很想很想阿筠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出,堵得她胸口让她说不出话来。
※※※※※
马车急驰,张掖城渐渐变成了黄土坡上的一个小点,傅庭筠仿佛还能看见赵凌身姿笔直地骑在骏马上的飒爽英姿。
临春放下车帘奶声奶气地问她:“姑娘,京都有水晶糖吃吗?”
傅庭筠从来没有去过京都,她也不知道。她笑道:“应该有吧!”
阿森则鄙视临春:“当然有了,那可是京都,是皇上住的地主。”他说着,笑嘻嘻地涎了脸问傅庭筠,“姑娘,我们已经在驿道上了我能不能骑会马?”
“不行!”傅庭筠笑道,“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太平堡的驿站,一路急行,太危险了。等哪天我们不赶路了,你可以试着骑骑马!”
阿森顿时气馁。
这一路上他们都要赶路,他怎么时候才能骑马啊!
从前跟着九爷的时候大家一夜急行百里,他连马鞍都够不着,只能趴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的还被大家嗤笑娇气,现在倒好,他已经能骑着马跳过太宽的小河了,姑娘却怕他摔着了………………
这些话,阿森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当着傅庭筠的面却是半点也不敢流露,只好闷闷不乐地撩了车帘满脸艳羡的望着车外骑着马的郑三和颖川侯派来护送他们进京的护卫说说笑笑。
临春看了也学着阿森的样子扒在车窗上朝外张望。
郑三娘把拽到一旁坐下:“外面黄沙满天,你们这样,沙子都跑了进来,小心呛着了姑娘。”斥的是临春说的却是阿森。
阿森不免有些讪讪然,嘿嘿笑着就要放下帘子。
“随他们看好了。”这样坐在颠簸的车里日夜兼程的赶路,大人都会觉得无聊,何况是孩子,傅庭筠笑道,“赶路哪能不风尘仆仆的?”
临春听着欢呼一声扑到了阿森的背上:“看骑马,看骑马。”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个大人也不管孩子,只要他们不出马车,就随着他们的性子玩,靠在大迎枕上聊天。
“姑娘,我们真的歇在辅国公府吗?”郑三娘既憧憬又担心地道。
这次去京都,赵凌考虑到他们无人护送,请了张掖最有名的一家镖局护送,又向颖川侯借了名帖,路上有个什么事,可以拿了颖川侯的名帖到官府求助。颖川侯知道后不仅给了张自己的名帖,还给了张父亲辅国公的名帖给赵凌,另外派了二十几个护卫给赵凌:“都是我家里的护卫,常年随我张掖、京都两地奔波,延路驿站、官府的都熟,找什么镖局啊!”然后道,“你跟傅姑娘说,去了京都,也不用找什么宅子,直接去见我们家的大总管,让他给你们安慰个地方住就成了。”
镖局和辅国公府的护卫,那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赵凌考虑到傅庭筠的安慰,笑着道谢,直接把人给领了回来,但对颖川侯的话却另有交待:“京城居,大不易,这我也知道,可到别人家里住,不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拘泥,不如请辅国公府的管事出面,帮着买个宅子。
“买宅子?”傅庭筠当时非常的惊讶。
“嗯!”赵凌却点头,“我仔细想过,京都小小一间四合院也得一千多两银子,要是地段好点,成色新点,估计要五、六千两。我们还有五千两银票,去年在西安府,曾在宝庆街置了三间铺子,长安县置了一千七百多亩的良田,宝庆街的三间铺子一年有六百多两的收益,长安县东姜村的一千多亩地连在一起的,只要找个老实可靠的庄头帮着管着,节省些,一年的吃穿用度也都出来了。倒是鲁家村的三百亩地和西淮村的四百亩地,本来地就少,还零零散散的,这里几亩,那里十几亩的,再请了庄头帮着管,只怕收益都落了庄头的口袋,不划算。当时我买这七百多亩地的时候是一两一分银子一亩今年风调雨顺,最少也能买出五到六两银子一亩。这次你路过西安府,不如歇两天,找吕掌柜的把这七百亩地买了,就算是买得急,怎么也有三千多两银子到手,加上我们匣子里宝庆楼的那五千两银票,在京都买个小一点的四合院足够了。加上我还有些字画、古玩留在吕老爷那里你一并带去京都,到时候用来布置宅子,这又省了一大笔………………”
“九爷,”傅庭筠听着不由皱眉,“我们又不在京都常住,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困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你就不懂了!”赵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在京都置办个好一点的宅子伯父见了,就更放心把你交给我了……”
“胡说八道。”傅庭筠横他一眼,脸上火辣辣地烫,“我们家有家训,娶媳求淑女,勿求妆奁;嫁女择佳婿勿慕富贵………………”
“我知道,我知道!”赵凌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这点家底伯父怎么会看在眼里。若是那会读书,中了举人进士,怎样的荣华富贵没有?”他说完,做出副怅然的表情叹着气,“我要是早点遇到你,怎么也要读书科举搏个前程,可恨我现在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只好拿这些俗物壮胆了!”
又和她嬉皮笑脸。
傅庭筠又羞又恼,心中却颇为心动。
家里每有丫鬟要配人,乳娘总是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们要是能在京都置办个宅子,到时候也是件说服父亲的理由之一啊!
她不由嗔道:“我手里还有三千多两现银,匣子里还有母亲给我的两千两银子………………又不缺银子,何必要卖地?”
地可以留给子孙后代,而且有地就有收成,有收成就有吃得,有吃的就能活命。不到万不得已,哪会去卖地!
“到了京都,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令堂给你的两千两银子是陪嫁,不能动,至于你手头的现银,你带着,遇到宝庆银票就换了银票带在身上,留着慢慢用好了。”赵凌道,“何况我们迟迟早早是要回江南的。要不是西安府离京都只有二十几的路程,我连东姜村的地也不准备留。”
也是。如果他们回江南,西安府就太远了,地里的收益还不够那来来回回的损耗。
傅庭筠道:“我看现银还是留给你吧!你上下应酬,也要用银子。”
“你去大半年,我把那些银子往哪里放?”赵凌笑道,“你给我留二百两银子零花一下就行了。”又道,“你还怕我弄不到银子!”
傅庭筠想到他带回来的那七百两银子,不由小心嘱咐他:“家里还有些老底子,你可别为了区区几个阿堵物就坏了名声。”
“你放心吧!”赵凌笑道,“该拿的一分钱也不能少我的,不该拿的多一分钱我也不会要。”
想到这里,傅庭筠不禁在心里暗暗嘟呶。
也不知道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
只盼着他好生生当完这两年的差,提个千户,然后调出陕西行都司就好。
然后答着郑三娘的话:“我们不住在颖川侯府。九爷说,我们还是买个宅子安顿下来。”
“京都的宅子可是很贵的!”郑三娘有些忧心地道,“要不,我们先租个地方住吧?”
“不要紧。”傅庭筠含蓄地道,“好的地方买不起,那一般的地方还是买得起的。”
郑三娘咋舌,知道傅庭筠他们还有点家底,不再多问,问起京都的事来,“是姑娘的什么人病了?怎么还要姑娘千里迢迢地去京都探病?”
是她的什么人啊?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靠在迎枕上,望站一旁嬉闹的阿森和临春,半晌无语。
明天要出公差,今、明两天都只有一更,端午节放假的时候我再好好的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