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在本章,主角将踏上新的征程
“是啊,你也该走啦。”
酒醒之后的张元空,又恢复了那种神气满满、蛮不在乎的神情,而现在云冲波也总算看清了对方的类型。
“没错,你绝对就是那种没事抽型的人!一定没错!”
“喂喂,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告诉你,别看老道年纪大啊,你这样的,打三个不嫌少,打五个不算多……”
一边瞪圆眼睛说“我从来都是这样说话,怎么地吧”,另一边则在用力的卷袖子并向手心吐着唾沫,所幸,在场的总算还有观音婢这样冷静沉着的类型,很镇定的把两人分开。
“不死者,家师之所以请您来到东海,目的,就是为了和飞仙先生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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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浮图对“未来”的担忧,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但具体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那,就连观音婢也并不完全清楚了。毕竟,近年来的释浮图,越来越沉默寡言,与弟子们和佛门长者们之间交流时,也显着越的高深莫测。
“家师的确是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但他又没法准确的解释出那些东西是什么,代表着什么……他能看到,但常常不知道。”
云冲波对这种夸耀倒没什么意见,毕竟,释浮图是第一个看出了他“无命无数”的人,这份眼力不是假的。而且,就算不计在青州放过不杀的事情,逆运断因果,修经复脉续命结缘的那份子人情,自己怎么也该领的。
“但我相信家师不会错,我只要把他安排的事情做到就好。”
设法让云冲波来到东海,无非是为了两个问题,观音婢的问题,和张元空的问题。
“两个问题,你都答出来,而且答得很好,所以……有奖。”
总算有了一些沉静的样子,看着开始像是一代宗师,张元空很沉稳的坐着,道:“我可以考虑支持你,而这个小丫头,她至少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问题是,如果说千门的支持,我觉得我不缺啊?”
努力想出来了这句犀利的讽刺,却完全刺激不到张元空,他很从容和威严的笑着,道:“小子没有见识……你认识的千门?他们只是末流,千门中真正成功人士的标志,就是你已经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是千门的一员!”
“……比如说你,对吧?对吧!”
毕竟还是年轻,云冲波终于没能在养气功夫上战胜对手,而面对他的愤愤吐槽,张元空只是微笑着挥手道:“你强任你强,清风过山岗,你横任你横,明月照大江……”神色温和从容,当真是仙风道骨,简直象是下一瞬便要破空飞升一般。
……之后便告无话,大家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不过,在告别时候,还是有了小小的插曲。
“对了,为什么狗肉铺的老板会喊你孔真人?”
“哦?没错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化名吗?”
神色庄重的拈着胡须,张元空告诉云冲波说,他在离开龙虎山单飞之后,曾经用过叫“空空儿”的化名。
“……唔,只告诉你一个人啊,我其实还用过罗喉真人的化名来着,不过只用了很少几次。”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关心的是‘孔真人’是怎么回事?”
“嗯,因为有时会被人问到名字啊,老道本来的名字还是有几分威风的,不好再用了,所以就倒过来,以名姓,以姓名,所以在武荣本地呢,多数认识我的人,都只知道我是孔张孔真人。”
“哦,孔张孔真人……等等!果然没错!你果然就是千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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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来说,在离开武荣的时候,云冲波的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
了却了一桩心事,为太平道争取到了两注外力的支持,虽然说……这两注外力,一注现在还弱小到可以无视,另一注则显着极为的不靠谱。
(飞光……当年在武荣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今天的武荣,是一个让云冲波很喜欢的地方,而释浮图的担忧与张元空的考验,他也大概能够明白。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意外:一个以“取天下”为目标的宗教,在成功之后,会如何对待其它的教门,本来就是很可以让人担忧的事情。
(但是,这样说来,他们……很看好我啊?)
不觉有些得意,因为,释浮图这样安排的前提,只能是他判断出太平道很可能在这一次天下角逐中成为最后的胜者之一,如果说这个结论是别人做出的也就罢了,但是……
(释浮图啊,这可是真正会算命的人啊……连因果都看得出来!)
得意洋洋的这样想着,云冲波觉得更加愉快了。
离开武荣后,云冲波一路向西南而行,他的目标是宝光寺。
在袁州,最有名的寺庙当然是莲音寺,就算在释浮图已经倒下的今天,这里仍然是天下僧徒心目中的圣地。
但袁州当然不只有莲音寺,分属“净土”一脉的宝光寺便是袁地名刹之一。实际上,宝光寺颇有一些高级僧人认为,依靠释浮图才得以快速崛起的莲音寺根本就是个爆户,有近一千年历史,也曾经出过许多奢遮人物的宝光寺,才能最好的代表佛祖的光荣。
……而现在,自东林之后的再一次佛门大会,即将在那里召开。
“名义上,这只是一次务虚的联谊会,在过去,在佛尊的鼓励和引导下,这种活动一直在小范围内进行,数宗之间,半州之地……比如观音婢的成长,就离不开这种不预设目的的交流会。”
但这次不同。
就算没有孔真人醉眼惺松的提示,云冲波自己的情报系统,也告诉了他这次是不同的。
多年以来,虚空行走江湖,不忌黑白,不分官匪,也不知结交了多少教门势力,而最近以来,他更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导人向善!
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足以笑掉人大牙的幌子,但问题是,这面幌子却足够光明正大,而袁州当前的局势,也使得没人能够立刻站出来面斥他的荒谬。
自太平道起事以来,尤其自中路数番大战以来,天下蜂动,袁州更是个中翘楚,反王四起,烟尘遍地,有道是匪来如梳,兵去如筛,真是民不聊生,却喜出了一个虚空,近月来,他席不暇暧,四处奔波,逐一拜访各路反兵,据说,他是在导人向善,而的确,在他的拜访之后,多数乱军也就真得平静下来,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自然,那当中也有一些没什么耐心去听佛法的头领,而他们的结局呢……也可以想见。
“不得不说,那小子做事硬是痛快,凡是不肯跟他走的,他都让他们跟他师父走了……”
“呃,你这个说法很奇特啊……不过这倒不是重点。”
擦了一把汗,云冲波重重一拍马颈,怒道:“你这样一路跟来,到底想干什么?!”
“嗯?没什么啊,闲着反正也是闲着……”
努力张开眼睛,孙孚意诧异的看看云冲波,道:“大家顺路,就一起走走么。”说着打了两个呵欠,又眯上了眼,道:“你帮我看着点,要是路颠,记得提醒啊……”
看着孙孚意晃晃悠悠的背影,云冲波长叹一声,徒呼奈何,也没什么法子。
出了武荣的第二天,云冲波就碰上了孙孚意,攀谈几句之后,孙孚意现两人的目的居然同样是去宝光寺,大喜之下,便当场拍板,把自己的从人统统撵走,决定和云冲波结伴上路。
“这次热闹呢,大的很,不可不看,而且……”
“而且,观音大师多半也会去,对吧?”
带着一种恶毒的心理,云冲波在“大师”两字上特意咬了重音,但对方显然不知道羞愧或退缩之类的词该怎么写,反而大力的鼓着掌,表示说知我者兄弟也。
“不愧是同道中人啊……”
“呸,谁和你同道!”
对于宝光寺之会的本身,孙孚意倒是没多大兴趣,在他看来,这真是可笑到爆的一群人和一件事。
“不就是一群被压制了好多年的大和尚们决定作反了么,想要就说啊。还假惺惺的挂个面具说是什么佛门大会,要讨论佛法……我呸。”
孙孚意的判断,与云冲波大致相同,他也同样认为,这次大会,基本就是一次瞎子也能看出来目的所在的会议,不过,他对会议本身倒是兴致十足。
(虚空……那个人可不会束手就擒啊。)
其实,在天下大势力的眼中,这次会议原是必然:释浮图突然而逝,如此巨大的权力空白,本来就必得要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夺后,才能填补上。
但虚空的动作太过迅速,也太过猛烈。
毫不犹豫,他用极为强势的作风迅速开始接收释浮图的政治遗产,被精心分割区划的权力与地域,一块块落入他的手中,那些自以为老奸巨滑,不想当出头鸟的僧人们只是稍一犹豫,便在愕然中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软抵抗的本钱。
如果只到这一步,虚空无疑是成功的,但……
(但可惜,他是有理想的人啊。)
在云冲波看来,虚空四处奔走,收服各处乱军,这一步棋其实走的很差劲。
曾经有过深度合作,他当然知道那些人与虚空间的关系深到超乎多数人的想象,所谓的“说法”与“向善”,只是帮助他们洗白的途径
而已,但是,这却实在有太多的负面作用。
鱼龙混杂的局面,难以作全面有效的控制,迅速显现与膨胀的实力,必然换来极大的警惕与提防,在很多人看来,如果虚空没有急于把这些力量洗白统合,他在佛门中的反对者们便很难有足够的说服力来组织这次大会。
(况且,无论他们之前是受谁人扶持,现在可是羽翼已成……没有共同的理想与信念,只靠资源上的安排与扶助,就想要同时控制那么多大小不同,利益各异的山头……太天真了。)
在肚里默默下着断语,云冲波也象孙孚意一样,眯起了眼。
前方是下坡路,一轮太阳正在缓缓沉落,在这宏大、壮丽的背景中,云冲波看到闪烁着的金顶,在丛林间若隐若现。
……宝光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