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土归流的起源,乃是千多年来中原夏人不住向四边异族领地扩张中所产生的一种必然。
南方诸州,山高林深,交通不便,更因其天气的湿热,而滋生着种种中原闻所未闻的异虫、瘴病,以及文明程度的普遍低于中原诸夏,最早一批进入此地的军队,虽然使之在名份上归化帝京,却没有也不可能将严密覆盖着中部数州的官僚网络编织,起初设立的一些流官,非病即亡,至于治政所必需的种种随员,更是找不到人。
做为解决的办法,朝廷设立了一些军政合一、拥有莫大权力的将军,更强迫推行“屯田”之事,这的确在一段时间内使统治较为稳固,但很快,军人主政的弊病就不断展现。
固然,在精心挑选和控制之下,并没有出现拥兵自重的藩将,但军人本性,他们始终也是强硬而不知变通,缺乏柔软的手腕,虽善于平息动乱,却又总是制造出更大的动乱,甚至,还出现了为求军功而刻意逼民乱又血腥镇压的“名将”。
如是数次,终于有文官系统的领正式进言,谏选头面人物设为“土司”,梳理民政、父子相继,在地方上另设将军统兵安境,又设招抚使“观风,不干政事”,即所谓“以夷制夷”。
“哦,你这样说,我倒是明白了…”
虽然没有土司之名,但实际上,法王透过密宗对雪域进行统治,正和那些代代相传,手中集合了大量权力的土司们没有什么两样。
“那这么说的话…改土归流就是把土司撤除,改设流官了?”
点点头,法照道:“正是。”
土司之设,始终也只是权宜之计,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权力结构中,不可能长久的容忍另外一些一能够“世官其土、世有其民”的人,而同时,随着交流的不住加强,更使如中原般的统治模式开始可以建立。
之后,便是改土归流,设立流官,取消土司,如中原诸州般设立保甲、编制户口、丈量土地、厘定租税、清查钱粮、更开始将儒学大力推广。
改土归流,便等于剥夺掉原本土司们的特权,在这过程中,当然不可能不出现反抗,但当民心已渐渐生变化而朝廷又有着坚定意志时,便都不是问题,偏处一隅的土司们所唯一的本钱,不过是地方上百姓对自己“身份”的坚持,当每个人也开始认同自己是“夏人”,是这巨大国家的一分子时,他们便自然不愿再为了维系土司的利益而和朝廷长久对抗。
“不过,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西南诸州的改土归流早已完成,而雪域…雪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让朝廷动心。”
西南诸州山林的逐渐开拓,在近二百年来已显出效果,开始为朝廷源源不绝的提供各种资源,特别是道路得到建设与扩充之后,但雪域…那雪岭上的天路便是天然的障碍,而再向西部,更没有任何敌国的存在,这种情况下,法照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朝廷要强行推动这个计划。
“也许…只是屈竹的野心吧。”
没有说的更多,法照在这里浅言辄止,不过也能够理解,云冲波并没有问下去,反而是杨继之,很认真的插了一句话。
“大师…如果不是屈竹的意思,如果这就是朝廷的主意,那么,佛尊是会保护密宗,还是追随朝廷?”
沉默一时,法照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也不答话,竟自去了。
“这老和尚…”
恨的牙根都在痒痒,杨继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法照扬长而去,之后,在云冲波问他为什么没有“去看热闹”时,更得到了非常意外的回答。
“根本出不了城啊,那个法王话下来,我们这些中原人不许离开…所以,现在只能指望法照老和尚了。”
对此,云冲波甚感意外,一时想不通不空到底想做什么,倒是花胜荣和杨继之一齐耸了耸肩。
“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
密宗的地位,来自“宗教”,某些时候,这就可能提供更强的“认同”,相信手里还有本钱,不空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权力消失。
“而且,他还只是刚刚坐上这个位子啊…就这样丢掉的话,谁能甘心的?”
“他…想要造反?”
吓了一跳,云冲波突然甚感荒谬,九天所曾提及的目标,终于要以这种方式实现,但同时,他却让他很不好受。
回想起在金州、在冀州所见识过的军队,他实在不认为不空有办法组织力量来支持此地的“造反”,唯一的本钱,可能就只是这漫长雪路。但,正因为力量的不足倚,若果军队终于还是不计代价的通过了雪原,随即生的事情,必然不堪想象。
(真是的,就算改土归流…大家的日子也没差啊,有什么好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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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不空自热振寺归来,脸上却多了一张浓彩重勾的面具,底色殷红,看上去似在不住向下滴血一样,甚是怕人。
之前已被杨继之等人做过普及教育,云冲波知道那便是所谓“斯巴穆群”,据说,乃是当年苯教主神“郎达玛赞普”所用过的一张犀皮面具,将之戴上,那实在是很明确的表白了不空的立场。
(但也不错啊…什么密宗、苯教,能让人吃饭过日子的才是好教呢。)
本来就不执着于教派之别,对之甚为赞赏,而后,云冲波更听到最新的消息,在戴上面具,静坐一段时间之后,不空更对所有僧侣及信众们宣示,将会尽一切可能,将今次的事情和平结束。
“苯教与密宗…既大家都觉着今天之和平是对的,当初又为何一定要走到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佛心唯慈,不乐见众生涂炭…吾因此而悟,终明白该怎样完结今次的问题。”
告诉所有的人,密宗会服从佛尊的指令,会服从于皇帝的号令,至于屈竹的身死以及徐鲁等人的重伤,他也希望找到办法来让朝廷的怒气消散。
“本座将于即日起前往转法大海,虔心祈佛,化此灾厄。”
说的很简单,但很快,云冲波就了解到了那其实是一种“苦修”,在密宗的传说中,这样子的祈祷,可以完成近乎不可能的“奇迹”,能够将那些总是匿身于不可知之地的诸神们感动,降临赐福,但对当事人来说,就近乎是一种无休止的苦刑。而据说,那更还要将“来生”的一些东西也付出来做为代价。
“当血流出的时候…就必须得到果报,而本座,愿意用来生的福果去将这些东西平息。”
做着这样的宣示,不空更从当日便开始绝食、净身,为之后的佛仪做好准备,而这,更令绝大多数僧侣信众动容,并开始默默的为不空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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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的诚意和付出,应该可以让朝廷满足了吧…”
一边用力的搓着衣服,一边表着他的感想,云冲波认为,虽然不明不白死了个官员很窝囊,但地方上的诚意这么大,应该还不至于下不来台。
“而且,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总觉得,朝廷很难真的兵来打这里…”
北有孙无法,南有太平道,帝少景更重伤几成废人,若这样还有心思向这种什么也不出产的雪域用兵,真是很奇怪的事。
“嗯嗯,当皇帝的想法,咱们是想不通的,而且和这比起来,另一件事还要更让我感到奇怪…明明每天有人收拾,贤侄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洗衣服呢…而且还把被子也拆开泡上了,你难道不干活会难受吗?”
“啊,你说这个?”
的确,做为密宗的客人,几人的住所每天都会专人负责洒扫,更会将换下的衣服取走浆洗,而至少在之前的日子里,云冲波也没有强烈反对过这种安排。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啊。”
认为这次有所不同,因为沾满了雪泥的衣服,实在是脏到过分,而前天自己累极而眠,更将被褥也都抹得一塌胡涂,若这个样子交给人去清洗,云冲波实在是不安的很。
“那样子…也太欺负人了是吧,如果我负责洗这些东西,突然看见这么多泥,也一定很恼火的,说不定还会在背后骂几句…所以,将心比心,还是自己洗好了。”
“嗯,先…贤侄你可以放心,他们都信佛的很,绝不会背后骂人的。”
虽然不屑的很,花胜荣却也真是无从嘲笑起,只好干笑着扯开话题。
“至于贤侄你那么感动不空…我看倒大可不必。”
身为可能是当今天下“最出色”的骗子之一,花胜荣看东西的角度一向是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认为如果曲细岗珠是个优秀“同行”的话,也就应该找些机会做这样事情才对。
“多少年不见,突然跑回来就说自己才是正主儿…靠,这和在葬礼上才跑出来认亲的孤儿有什么不同?”
所以,曲细岗珠就该努力做一些会让人“感动”和“信服”的事情,而象这种佛仪,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又死不了…吃点苦算什么,只要熬过去,以后可有几十年好日子过呢。”
提醒花胜荣,曲细岗珠所付出的不仅是“吃苦”,还有一些“来生”的东西,可这,却只是更让花胜荣哧之以鼻。
“来生那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啊?再说我们千门的人,连生前被天打雷劈都不怕,何况是死后的事情…贤侄,你为什么又跑开很远?”
吵闹一会,云冲波忽然想起来杨继之怎地不见,一问,却是学者的狂热作,终于还是想法混了去看仪式。
“哦,也对,这是非常重要又很难得一见的东西,他当然会动心…咦,可要这样说的话,大师您怎么没去呢?”
令云冲波感到奇怪的,正是自刚才起就一直在边上默默诵经的法照,听到疑问,他淡淡一笑,眯眼看看天上太阳方位,缓缓起身,合什道:“阿弥陀佛…”却也不理两人,径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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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未往观礼的重要僧人,绝对不止法照一人…至少,还有达勉仓嘉。
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透过眼前的窗,他能够看到湛蓝有如宝石的转法大海,看到矗立其侧的高大雪峰,以及如蜂群般,在山上活动着的人们,那正是已经开始了仪式的不空一行。
神情很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人推门进来并咳嗽了几声,他才猛一惊,转身道:“色尼上师。”
来者正是色尼,当今密宗最年长的僧人,并无半句客套,他上下打量一下达勉仓嘉,劈头便道:“想的怎样了?”
达勉仓嘉微一躬身,道:“谢上师盛情,唯位份已定,金瓶已动,多为无益。”
色尼怒色一闪,道:“金瓶当年可以选你,自有选你之理,若他不从,便再行一次金瓶之礼,量他也反对不来。”
默默摇头,达勉仓嘉道:“再行一次,再行十次也无意思了…”想一想,又道:“何况,曲细岗珠他现在,不也做的很好么?”
色尼冷哼道:“他现在…嘿。总之你不必多想,法照上人也已表态,必要时,愿代表佛尊行事,而他更也甚为倾向你的。”
任色尼怎么劝说,达勉仓嘉却似决心已定,只是默默摇头,到最后,色尼终于放弃,长叹一声道:“你要独善修佛,那也由得你…”说着一礼,转身去了。
待他去得久了,达勉仓嘉方轻叹一声,声音中,竟似有着无限的惆怅迷惘。
“一错,可否再错?上师啊,若您还在,会怎样决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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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佛仪的举行会改变一些事情,却谁想,不过第一天上,便已出了乱子。
约是日落时分,当两根供天敬神的香柱已将燃尽时,四名僧人恭恭敬敬的扛着刚刚自封纸中取出的香柱,上前更换,残阳如血,照在那拆落的封纸上,将金色盘龙也映做了火红一团。
“应该要用朝廷赐下来的香,这样才更显着恭敬之心。”
每年,帝京都会对法王有一些赏赐之物,而视之为至高荣耀,它们通常都会被谨慎收藏,甚少被当真拿来使用。
…然后,乱子就出来了。
御香点上后半个时辰,风云突变,被摆放成为奉神形状的十四座大型神垛上同时涌出代表不吉的黑烟,之后,不空更被不知什么力量撼至口角溢血,摔倒雪中。
“一检查,问题竟然出在香上。”
那些由朝廷赐赠,始终也被精心收藏的香柱当中,竟被掺入了一些毒素和极为不洁,绝对不能用在这种仪式里的东西。
“倒也不是会毒死人…但这样呢,本来仪式希望请临降福的善相诸神就绝对不会来,倒是会把那些子只会丢谴降罚的恶相诸神招来…也就是说,好事不要指望,下面不要出一堆子天灾就该偷笑了。”
听着杨继之的解说,每个人的嘴都张得大大的,最震憾的,自是云冲波。
“那么说…就是说…朝廷…”
“嗯,至少现在,每个人都这样想啊…头痛哪。”
因为这样的变故,如今吉沃内外已是群情激愤,街头巷尾尽是咒骂之声,当然,也有很多人是忧惧哭泣。
“因为,如果真得没法转寰,朝廷大军来到,雪域铁定是打不赢的…那时玉石俱焚,估计没几家能撑得过。”
自古有言,道是:“匪来如梳,兵来如蓖。”何况雪域本是极贫极瘠之地,更难堪大军一蓖,就算没死人,大约也难逃家破产荡。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啊…”
“笑话,你说不动就不动啊?”
树欲动而风不止,当一切的根源很可能是来自“朝廷”时,密宗无论如何回避,也都没有任何意义,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光用‘莫须有’三个字都可以搞死人,何况现在还真得死了一个四品的官儿…嘿,说起来,一切好象都在这姓屈的身上啊。”
“…是啊,真是的,看他笑眉笑眼的,怎么会这么麻烦呢?”
拿着一把大刷子打着已快要晾干的被子,云冲波愁眉苦脸,很是不好受。说起来这本和他无关,若乱起来时,更对太平道大有好处,但他天性良善,一想到战事起时这地方百姓的下场,总觉恻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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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又是灯火通明,却只有七八名僧人在,更缺了不空。
坚持称仪式不可中断,否则会带来更多的灾厄,他咬牙将仪式继续,并委托达勉仓嘉代他处理一些相关的事务。
人数虽少,却都是身份崇高之人,而此刻,他们所议论的事情,更足以令不空后悔自己不在法宫的决定。
“…所以,复位之事,请法王再思。”
已改口,重以“法王”之名奉与达勉仓嘉,色尼的说话却只使对方的脸色更加惨白。
缓缓环视诸僧,达勉仓嘉道:“各位,都这样想?”
诸僧对视一下,齐躬身道:“吾等愿奉法王复位。”
色尼见达勉仓嘉不即开口,便又道:“曲细岗珠离去已久,早绝音讯,突然由班戈找回,本就可疑的很…而且杀掉屈大人的正是班戈,将他定为一案中人,原也顺理成章。”
“若这样的话…朝廷怒气消退,甚至收回成议,或也可期,不管怎么说,当今天下势危,起大兵于无用之地,可能性总是不大。”
“唔,而这样的话,‘改土归流’也就不可能了…对么?”
对可能的前景似乎全不觉得欣喜,笑容中更若带着微微的讽刺,达勉仓嘉的态度中,竟有一些拒人于外的东西,之后,他更非常坚决的拒绝了诸僧的提议。
“真伪已分,法王之位已定,任何这样的想法都绝不可行。”
“密宗的根基,建立在对法王转生的信仰上,而‘金瓶擎签’更是所有信徒都信之凿凿…若我们这些人带头否定掉的话,密宗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不甘放弃,色尼等人试着说服达勉仓嘉再进行一次金瓶之仪,但连听也不愿听,他比刚才更冷峻的拒绝,最后,这会议是近乎“不欢而散”。
“唉…”
目送着众僧的离去,达勉仓嘉低低叹息,神色黯然。
“佛法末世…非在灭佛屠僧之时,而在礼佛敬僧之朝呐…”
“对,这些人,他们,的确已经失却了对佛祖的真正信仰。”
口气低沉,却又充满威严,缓缓步出的,却是法照。
“当初因为渴求更多的利益,而拥护曲细岗珠将你取代,现在为了恐惧改土归流的实施,又希望以你来缓颊与朝廷的关系…高僧何在?我根本只看到一群政客与行商而已。”
堪称诛心之论,却又无可辩驳,听在耳中,达勉仓嘉只有苦笑。
“但我却不明白…你自己,该对自己有着信心,为何,却不肯顺应他们的建议?”
“金瓶擎签…真得把你吓倒了?”
“不…也可以说是‘是’…总之,现在这样,其实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提到这个话题时,达勉仓嘉的面部又不能自制的抽搐起来,似乎,那是令他非常苦涩的回忆。
“因为,当年,上一次擎签时,胜出的,本来就是曲细岗珠…从来,都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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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杨继之和花胜荣都跑了去吃晚饭,只有云冲波因为在把被子和衣服向屋里收,还在一个人忙碌着。
(做人一定要勤快啊,村里面大家都说,懒汉子是找不到婆娘的……)
仔细的把还没有干透的被子在火盆边上挂起来,云冲波满意的搓了搓了手,准备去吃饭,却觉得脖子有点痒痒的,挠了几把,觉得手上似乎粘到了什么东西。
(这,这是什么啊?)
看着手心的几根断,云冲波怔怔站着,一时间,怎也想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跑到自己脖子里。
(难道,是刚才抱被子时蹭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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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很饱,花胜荣心情也很好,哼着歌,他晃晃悠悠的推门进来,却立刻被吓了一大跳:云冲波眼睛睁的大大的,站在屋子中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贤,贤侄,你在干什么?玩灵魂出窍吗?”
“嗯?!不不,当然不是。”
随口答应着,云冲波似乎仍在想着什么,当花胜荣问他为什么没去吃饭时,也只是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句,但过一会,却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说,大叔…你应该是见过很多世面的,对吧?”
“嗯?大叔当然见过很多…但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我是想问,‘兵法’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愣一会,花胜荣咧咧嘴,道:“这个,贤侄,不是大叔打击你…这个东西,你最好还是不想去想吧…兵法这东西,是聪明人玩的,聪明人…几百几千个里面才出一个…至于你…”上下打量一番,到底没敢再说下去。
若平日,虽然他现在住口,也足够云冲波打他一顿,可现在心事明显很重的云冲波并没有和他多做纠缠,只是很苦恼的挠着头。
“是啊,我也觉得我不是聪明人…明明好象有问题,就是想不清楚…唉,要是闻霜在好了…不然,赵大哥在也成啊…”
“这个,我看你也不用这么头痛啦。”
拍拍云冲波肩头,花胜荣犹豫再三,道:“我是说,这世上反正还是笨人…不不,我是说普通人多,那些聪明人…让他们玩去好了,咱们不招惹不就完了吗?再说,大叔也是聪明人啊,你跟着大叔,也会有一天变聪明的…”却也自觉无力,说不下去。
孰料,他的宽慰,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精神猛的一振,云冲波眼睛一下变得很亮,道:“对…对了!”
“普通人多,还是普通人多…哈哈,赵大哥说的意思,我明白啦!”
极为高兴,在屋里转了两圈,云冲波却忽然注意到花胜荣还傻傻站在眼前,本来似乎想抱一抱他,但回念一想,却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我…我有事情要想,要静下心,你在门外守着好了,今晚不许有人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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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物的出现,几乎令全部居民都陷入恐慌,而坚持继续仪式的法王,而成为这些弱者的最大希望,不知从何时起,百姓们开始聚集到雪峰之下,默默念诵佛号或是搓动转轮,来为不空祈福。
而同时,更有一些较为极端的年轻人进入亢奋甚至是迷乱的状态,走上街头,攻击那些明显来自中原的人甚至物,出门看热闹的杨继之便亲身尝到了这滋味,被几十个人在后面追了几条街,好容易才逃回法宫。
而同时,云冲波却始终将自己关在屋里,错过了一顿晚饭之后,他更将次日的早饭和午饭也都错过,直到黄昏又近,他才自屋里出来,一身倦意,眼睛却有神的很。
“呃,贤侄…你饿不饿?”
明明是在探问,神色却有些瑟缩,而很快,令他瑟缩的原因更不耐烦的将他击昏,自行现身。
“不死者…您终于出来了。”
冰冷的声音,云冲波已很熟悉,虽不再披挂那花哨盔甲,却依旧以布覆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儿,很快就会变得很危险…属下已安排好,请不死者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看着九天,云冲波沉默一会,才道:“九天…咱们太平道在这里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点点头,九天显然不想做过多寒喧。
“密宗的注意力,几乎全在转法大海那边,而以属下估计,大变故更应该在明天才会出现,所以,现在离开,我们会很安全也很顺利…不死者之安危,关系我太平一道成败,请速上路吧。”
眼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云冲波才道:“九天…在你心目中,我云冲波只是一个笨人…对吧?”见九天肩头微微一震,似要开口,又续道:“不过也对,你,玉清真人,还有闻霜,都比我聪明的多…”
“但,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一个很笨的问题。”
“屈大人…不,屈竹,他…其实还没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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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阳光斜斜的照过来,在墙壁和塑像上撞的粉碎,染出一片金黄。
静静睡着,热振寺早已习惯了没有人来滋扰,最近数百年来,它被人造访的次数,是用一只手就可以数清的。
…所以,九天将云冲波带来了这里。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所以…还是请不死者先移步到更方便的地方。”
来到热振寺后,另一名年青男子也现身出来,据九天说,这是神盘八诈当中的“白虎”。
“和勾陈同属西方金力,但实力上较勾陈稍弱,所以他是副将…不过也有七级上段的实力,当初不死者所会的郎札珠丁就是他。”
张张嘴巴,本想说“勾陈我见过的…”,却识趣闭住,不管怎么说,自己当时的确是“见死不救”,细攀起来,不免难看。
“那么,不死者…请告诉在下,是什么,令您会认为屈竹还没有死呢?”
“这…”
犹豫了一下,云冲波慢慢伸出手,摊开,手心里,是几根很短的毛。
“应该说…是从这几根胡子开始的。”
……
断断续续的,云冲波讲了好一会,中间还有几次要停下来苦苦思索,但到最后,他终于还是完整说清了自己的思路,那一瞬,他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很好,真是很精彩。”
沉思一时,九天终于开口,并立刻就让云冲波放下了心。
“不死者的猜测全中…属下必须说,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呃…)
似乎在称赞,却怎么听都更象是轻视,云冲波实在郁闷的很,却又听九天道:“至于不死者没有想清楚的那些事情,以及我们在这地方的全部谋划…现在,也可以告诉不死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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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落,越来越沦入黑暗的掌中,虽然外面还看的清楚,房间里却已必得点上灯了。
达勉仓嘉没有点灯。
没有呆在自己的静室里,他所在的房间很大,且有着开阔的视野,采光很好,明亮一如室外。
向前看出去,便是转法大海,再过去,是巍峨的五峰神山,上面,不空仍在继续他的仪式。
山下,以及湖的周围,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虽然,他们根本也看不清楚山上在生些什么。
尽是密宗信徒,怀着惧怕及感动,他们聚集在此,为不空祈福,向佛祖祷告,看着这,达勉仓嘉实在不能不为之动容,尽管,他身后的人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很好,嘿…这空气中就尽是对佛祖的虔诚和祈望…我几乎可以把它们抓下来。”
是在赞美没错,但那口气却很奇怪,听着,达勉仓嘉微微动了一下。
“上人您的意思…?”
“不。”
摇摇手,法照淡淡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斯时斯景,真真堪称佛门盛事,而看到这样子的忠诚与信仰,更让我想起一些我们佛门中代代相传的低语…”
“据说…只要身在雪域,法王…便是不败的存在,对么?”
面白如纸,达勉仓嘉并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他,法照动了动嘴角,轻轻的点着头。
“曲细岗珠…他的确很不简单。”
皱着眉,达勉仓嘉慢慢站起。
“您…对他仍有怀疑?”
声音低沉,眼光却很专注,与他对上,法照竟微微一颤,自失一笑,道:“唔,不能说是…但,我却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一些,可以让我想起一些旧事,一些很久以前旧事的感觉…”
似乎突然下了决心,他深深呼吸几口,语气也骤然变得坚决。
“那感觉很不好…而为了除掉这感觉,我更愿意去做一些或许‘不对’的事情…”
“那‘条件’,你便不答应也没有关系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便会出手,将这仪式结束,将法王之位还你…如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诱惑,达勉仓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沉默一时,他方低声道:“不…好意心领。”
“我欠曲细岗珠他的,已经太多了…而且,二十年来,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上师他们早一些告诉我的话…我,我根本就不会容忍事情这样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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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振寺。
气氛…非常不好。
木木的张着嘴,云冲波实在是被刚刚听到的事情震憾了。
“已经…谋划了这么久?”
“对。”
声音平静而毫无波动,九天告诉云冲波,雪域之事,成谋于十余年前,玉清开始南下开拓基业的时候,因为偶然中听到的一些流言,使他产生兴趣,并认真的加以探究。那时候,云冲波、萧闻霜或者九天,还都只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而最后,真人他就挖到了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东西…认真的加以培养,他终于可以在现在,在这里,将这十余年的果实收割。”
声音中带出了微微的激动,九天更再一次的向云冲波请示,请他尽快离开。
“目前,已不止一家势力感觉这里有问题了,南部刘家的盟友,甚至是儒门,似乎都有出现的迹象,而那个法照,他也可疑的很。”
除此以外,九天更收到消息,指大将军王麾下“影子杀手”中的重要干部前段时间也有在青州出现的记录,依时间来算,如果目标是雪域的话,已足够进入。
“不死者您是我太平一道的希望所系…如有闪失,九天万死难偿,所以,请您尽快离开吧。”
紧紧的咬着嘴唇,云冲波想了好一会,才道:“九天…咱们太平道到底希望这里变成怎样,到底希望从这儿得到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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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沃街头,一脸不高兴的花胜荣正和杨继之在晃荡。
“真是的,臭小娘皮…竟敢这样打人,现在的女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三从四德了!”
与他相反,杨继之却高兴的很,据他自己说,这两天没有云冲波的干扰,他的收获实在不少。
“喂喂,不要独吞啊,至少三七开,不然我告诉我侄子,你照样全都要吐出来的。”
一脸不屑,杨继之道:“你侄子…说不定早和那女人跑路咧,老花,我看我们也找机会跑路吧,这个鬼地方,实在气氛是越来越不对了。昨天要不是我跑得快,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干笑几声,花胜荣表示说,这就是因为干小偷的业务面太窄。
“只要走风,就只会逃跑…那象我们千门的,还可以凭着一张嘴扭转乾坤…”
大为不服,杨继之似乎想要辩驳几句,却突然住了口,很紧张的看向侧面。
“唔…你怎么啦?难道被我说的没有话…呃,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想,老花,应该就是你‘凭着一张嘴扭转乾坤’的时候了。”
从另外一个巷口出来的人,都很年轻,神色间本就颇显着愤怒,一看见两人,更是立刻站住。
“夏,夏人!”
口气中似乎没什么好感,之后,他们更散成半圆形,恶狠狠的逼过来。
“昨天他们就是这样,见夏人就要打,我怎么说都没用,只好逃跑,老花你嘴厉害,来试试…老花?!”
一回头,杨继之方惊觉花胜荣不知何时已逃出了几十步远,见他现,才站住脚,讪讪的笑着,并挥挥手。
“你…你不是说你们千门还可以凭一张嘴的吗?”
“这个…是啊,我不是凭着一张嘴让你在后面帮我挡人了吗?”
“…混蛋,我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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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热振寺,太阳已落到很低了。
已安静了很久,自九天说完以来,云冲波就一直静静站着,出着神,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一直请他尽快离开,但此时,九天却安静下来,并不开口,只是默默看着他。
“如果这样的话…”
终于开口,云冲波的声音很慢很慢,更有着艰涩,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纠缠不下。
“九天…对不起,这样子做法,我不能认同。”
一愕,九天道:“不死者您不认同,那也没有办法。”
“大势已成,日后,九天愿领责罚,现下,还是请您尽快离开。”
“不。”
摇着头,云冲波的眼神非常复杂。
“日后…就没有意义了,而什么责罚…我又凭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赞成,所以,我要阻止,我…我要现在赶过去。”
“我想,还来得及。”
瞳孔收缩如线,九天缓声道:“不死者…您是认真的?”
云冲波抿抿嘴,点头道:“对。”一边早怔住了那白虎,看看九天,又看看云冲波,显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不死者,您这样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人,也许只有玉清真人才能胜他,就连我和贪狼,我们也做不到…您只会白白死掉,什么也改变不了。”
神色很坚定,云冲波道:“但…我想试试。”
“因为,这里面,关系到很多人命,很多很多的人命…”
眼神渐转凛然,九天退后半步,沉声道:“不死者,请不要逼迫属下。”
“请不要逼着我,亲手把您打倒吧…”
咧咧嘴,苦笑了一下,云冲波也退后半步,道:“九天…我知道我不是聪明人,但下了决心的事情,我就会坚持。”
“而且,既然,你也说那个人比你更强…那,我想,只要把你打败,我也应该就有机会去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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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九天,白虎的神色明显已有些慌乱,局面演变至此,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起初也有短时的波动,但几乎是立刻,九天已又恢复成如刀锋一样的冰冷和坚硬。
“既然如此,属下暂时告退。”
走开,并很快回来,身上已披挂盔甲,重新成为“战神查勉肖嘎”的样子,唯一的区别,是九天右手中的兵器不再是抛索模样,而成为了一只短柄拂尘样的东西。
“白虎,你也去换上战衣。”
战粟了一下,但立刻就被九天的眼神制服,白虎躬身,退后…但那动作却明显的慢过九天刚才。
扬起右手,九天淡淡道:“这是‘雷公鞭’,可以汲引雷电之力的法宝…这本是神世遗宝,是真人以出土的残片重新锻制而成,威力绝不会小过御天神兵,对它,相信不死者该已有所了解。”
说话同时,九天的左臂上也泛起淡淡金光,渐渐凝聚成形,乃是一双蛟龙,缠绕臂上。
“除此以外,属下的左臂中更伏有‘金蛟剪’,它并非遗宝,而是属下在真人的指点下自行炼制而成,因为炼制时是以血为媒,所以属下能以心念役之,更能收藏属下体内。它是能够自动反应的法宝,无需再输法力催动,敌人威胁越强,它动的便越快,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没法叫停。”
这样说的时候,九天更紧紧盯着云冲波的双眼,但看到云冲波没有任何反应,她却又似乎有些高兴。
“白虎所用的刀,也是他自己炼制而成,为名‘流焰’…因为一样有以血为媒,所以在使用时可能没法把威力完全挥,但,既然不死者您未习法术,也就没什么要紧。”
向刚刚走回来的白虎做个手势,示意他将流焰交给云冲波。
“身为太平弟子,与不死者顶撞已是大罪,更遑论刀剑相向,所以今天白虎就没必要动手…此罪,九天一人当之。”
看着犹犹豫豫走向自己的白虎,云冲波苦笑一下,没有接刀。
“不…不用你的刀,谢谢。”
看着九天,云冲波的神色很坚定。
“我其实只会两套刀法,之所以一直用刀,是因为其它兵器我用的更差。”
“一套是那天让你很生气的…不过,那是我叔叔教的,不是什么帝姓的武功。用那套刀法,我肯定打不过你。”
“另一套…我自己并没有真正掌握,但如果万一用出来,也许,会伤到你。”
目光闪动,似有怒意,但开口时,九天的声音却仍然冰冷而坚定。
“看起来…不死者您刚才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且…那一次之后,您也针对属下思考了必胜的战法?”
“…那么,九天恭领不死者的拳法。”
低低的弯着腰,九天的姿势的确相当恭谨,而对面,云冲波的表情则是相当尴尬,至于站在旁边的白虎,更是不比他好到那里去。
(其实,最辛苦是你也说不定啊,跟着这样的头儿…)
苦笑着,不觉看向白虎,一时间,云冲波对他竟然大起同情之心,却见他脸色骤然大显惊慌,更觉风声疾动…不用想,也知道生了什么。
“你,你竟然偷袭啊?!”
自修习弟子规有所小成后,云冲波反应之快已非寻常高手可比,更觉得九天的“原则”绝对“大异常人”,云冲波根本也未有放松警惕。几乎在九天扑近同时,他已向后疾退,将九天的重脚让过。
“战场之上,任何事都会生,这样也意外的话,不死者…您的器量仍需磨练呢。”
口气仍是如同教训,但横竖云冲波经已麻木,倒也不觉特别刺耳。看着被一脚踏碎的石铺地面,他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一脚要是踢中要害…奶奶的,她一点都不怕我受伤么?”
却也没什么喘息的机会,九天一句话没有说完已再扑上,她适才再三强调自己两件法宝的威力,孰知动起手来,拳脚功夫竟也是顶尖的,更兼狠辣非常,摘桃夺珠,竟是全无顾忌,云冲波习自云东宪等人那几路拳法根本无从抵挡,全仗着一套弟子规苦苦支持,所幸他反应之快确在九天之上,功力上更绝不吃亏,一时间虽然下风,倒也无碍。
(这个这个,她竟然没用雷,这倒麻烦了,事先想好的战术没法用了…)
前次目睹九天神鬼莫测的雷术,云冲波大受震撼,却也大受启,之后因被九天轻视,更甚受刺激,暗暗有所琢磨,只他却也知道九天与萧闻霜一样同为太平道重将,实在也不觉得真会有机会和她交手,如何验证这个想法,倒也有点头痛…而这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则更是令人唯有苦笑。
自觉一时仍可支持,却担忧九天利用这大占上风的机会收手罢战,若这样,云冲波倒实在不知自己能否再厚颜纠缠下去,因此,虽然一切都和原来的计划不同,云冲波也只有动,咬紧牙关,停下掉退避的脚步,以右手硬接九天一脚,虽然痛入骨髓,却已做好准备。
“你…你小心了!”
犹豫再三,云冲波终于还是在出手之前提醒,虽然九天一直对他很是不敬,但,云冲波始终还是不觉得这种不敬值得让自己把其伤害。
左拳上青光浮动,恍若龙形,更隐隐带出风雷之声,刚一出手,旁边的白虎已惊到张口结舌,而这一招的名字,更被九天叫出。
“…青色咆哮,龙啸九天?!”
声音尖锐,极显惊愕,更透着一些让云冲波大感压抑、一时竟不能呼吸的东西…愤怒,以及仇恨!
“九天!”
一时心神被慑,直到身前呛然巨响、火花四溅时,云冲波才回过神来,现到白虎已抢至自己身前,双手横持流焰,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神色极为紧张,脸上更有一道血痕。
“你…”
伸出手,却现碎布片片飞舞,仔细看时,小臂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刀痕,深透重衣,已在皮肤上伤出浅浅红记。
(这…金蛟剪?!)
“九天,他是不死者啊!”
出手伤人,九天却似是最为愤怒的一个,双手犹在微微颤抖,尽管藏在面具之后,但那如在喷火的双眼,却足以让人想象她此刻的情绪。
“不死者…使用帝姓的刀法,以及龙拳的不死者么?”
每一字都似含着刻骨的仇恨,一时间,竟令云冲波有些毛骨悚然,而虽然制止着九天,但白虎在看向他时也一样是皱着眉头,很不友好的样子。
“不死者,九天的失仪请您原谅…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按说,这已是最好的下台阶,特别是刚刚亲身感受到“金蛟剪”的威力之后,云冲波更明白了九天之前的形容决非恫吓。
(的确很可怕,而且之前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怪不得,她能前后杀掉那么多好手…)
在白虎的介入之下,九天似终于平静下来,虽然没有开口,但缓缓退后,身上的杀气,已开始明显淡去。
“不死者,请…”
直到九天退至三步以后,白虎才放松下来--却仍不敢将流焰收起--半转过身,再次请云冲波离开,但还没有说完就被云冲波打断。
神色很僵硬,非常的不自然,眼神却非常坚定,云冲波慢慢躬身道:“对…对不起。”
“但是,今天,我的决心不会变…要让我这样走,九天、还有白虎…你们必须打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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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说话,令白虎瞬间僵硬,却令九天骤然燃烧起来,抢在白虎还想开口阻止之前,她已很快的将之推开。
“不死者…请您想清楚,今次,即使您仍然空手,我也会运用我的两件法宝。”
紧紧的咬着嘴唇,云冲波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知…”
“道”字未及说出,蓝光自雷公鞭上涌现,结若雷拳,重重轰落,云冲波抽身虽快,却也不能尽卸其威,右臂衣裳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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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沃。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大难当头时,终显出花胜荣腿力过人,非同寻常。
每跑一条街,便能将杨继之丢远几步,当这差异被慢慢累积增大时,更使身后的追赶者开始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到了杨继之的身上,而这,也使杨继之终于认清现实,哀嚎着,不再试图超过花胜荣,选择了另外一条自己较熟悉些的道路。
“唔,放心去吧,老杨!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的东西,我一定会记得全部带走的!”
用最后一声大喊为杨继之“鼓劲”之后,花胜荣仍然未敢放松,直到能够看见法宫那雄伟大门时,他才开始有一点安心。
“呼,这些家伙…他们总不敢在法宫前闹事吧。”
当通过宫门时,花胜荣甚至还哼起了小曲,但,很快,眼前一黑,他软软倒地,失去了知觉。
“有趣的家伙啊…”
轻喟着,来人将花胜荣拎起,施施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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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吉沃。
被追了十几条街仍不能甩脱追兵,杨继之慌乱之下,更被迫入死巷。
若说起来,他所展现的“职业素质”也已殊不简单,尽管一直也被穷追不舍,他却总能把握每个机会做出反击,虽然那只是简单到踢倒几根扁担或是碰翻一个摊子类的小动作,却也总是有人会大声怒骂着停下脚步。
可惜…现在,将他堵进巷子里面的,仍然有九人之多。
“你…你们,为什么非要打我,我又不认识你们的?!”
用很不甘心的语气大声抗议着,却只能换来放肆的嘲笑,视杨继之如掌中玩物,他们根本就不觉得有认真对待的必要。
“为什么要打你…你没必要知道,唔,如果不老实把钱拿出来的话,我们就不光‘打’,还可能会‘打死’你咧!”
“哦…那就很好,我总算放心了。”
“的确,所有眼神中带有‘仇恨’的都已被阻止,现在几位的眼中,我都只看到了‘贪婪’…这很好。”
语气出现变化,一些相当微妙的变化,惊惶的神色渐渐消失,杨继之站直了身子,更出现了奇怪的笑容。
“你?你什么意思?!”
“唔,也没什么,只是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将手负到身后,杨继之的笑容已开始变得“残酷”。
“谁指使…不,你们这种喽啰是没资格知道的…那就告诉我,你们一共收了多少钱,好不好?”
“你…你这混蛋,我们打死你!”
混乱的吼叫,被一下截断,变成完全的死寂,随后,“扑通”、“扑通”的声音一一响起,中间,还杂着泊泊的声音,那是血正在流出,从被刺穿的喉管里面。
“说起来,你们收了多少钱我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我只是想你们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多少钱而死掉的。”
嘴都张的大大的,却似乎仍然吸不进足够的空气,有两人的脸色已被憋成了铁青。
“很幸运啊两位,这么快就要解脱了吗?”
语气非常轻快,杨继之背着手,慢慢向外走着,并将各人的小腿一一踩断。
“喉管被刺穿,几位是叫不出的,呼吸也会很困难,但按说也不会死的很快…我记忆中,也有过要近半个时辰才成功死掉的先例…所以,几位,请慢慢享受吧。”
步出巷口,并确认了周围的无人,眯眼看了一下太阳,杨继之的笑容,又恢复成了云冲波已很熟悉的客气和油滑。
(唔,很有意思的游戏…不过,玩到现在,已经有些过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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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振,太阳已渐渐落山了。
身上交错布满了伤痕,云冲波的样子极为狼狈,而九天的身上,则连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喔,这两件法宝配合的,实在是太好了…)
雷公鞭的威力,可以覆盖到身周十丈以内,而不要说十丈,那怕是被迫至一丈以外,云冲波便对九天没了什么办法。
针对这一点,更利用自己的反应速度,云冲波试图做出高速的突击,与九天做近身战,但每当接近时,金蛟剪却会自动反应,使得云冲波就算可以击倒九天,自己也势必会重伤不起。
(唔,如果我有蹈海在手里,就不会这样了…)
金蛟剪确乎可怕,但在云冲波心中,它的最大威力却实在于那种“毫无预兆”的攻击,如果手中有兵器的话,其实很有信心硬接一下,再用龙拳将九天击倒。
(对的,密宗的这些师父们都不用兵器,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九天有这么荒唐的暗着,不然的话,九天也不一定杀的掉他们…唉,她实在杀了很多人啊。)
觉得这是可行的战法,但却不好意思要求罢战去向白虎再拿已被自己拒绝了的流焰,云冲波也只好苦苦撑持,希望能找到机会去用自己先前准备的战法。
(可是,她现在又不对我出大招了…头痛啊,她难道是怕我受伤太重?可要那样的话,把金蛟剪收起来不是更可靠么…)
眼见的太阳已然半沉,大日金轮渐渐化作残阳血色,云冲波心情也有些渐渐急躁,只反应仍然快极,任九天怎么抛雷掷电,他都还能一一避让,不撄其锋.
再斗数合,九天忽地叱道:“住手!”
闪电般退开,她盯住云冲波,胸部微微起伏,过一会,方道:“不死者…您用的,究竟是什么身法?!”
(呃,被现了?!)
从九天对自己刀拳的激烈反应中,云冲波已依稀能够想到这传至儒家重将的“弟子规”又会带来什么反应,因此,在现九天似乎没有认出来的时候,他还感到很高兴。只可惜,纸里终是包不住火,九天身为太平道重将,更恨极帝姓与文武世家,虽然一上来没有现,但交手数番,却到底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这,这也不是什么身法,很简单的,是一个姓吕的秀才教我的…没什么了不起…是一些入门级的功夫…”
支支吾吾的辩解着,在云冲波心中,自己说的确是实话,可惜,听在九天耳中,却更将她的怒火燃起。
“姓吕的秀才…吕步渊?不…颜回?!”
“那么,不死者…您所用的,果然就是论语?!”
说起来,云冲波其实有些冤枉,在他,至今也不知道颜回所教的功夫到底有何来头,但在对他本有偏见的九天看来,这却十足便是心虚之下的谎言。
“帝刀、龙拳…还要再加上论语,这样的你,算是什么不死者!!!”
激愤之下,九天竟不再奉以“您”的敬语,若说这原也很合着云冲波的的意思,争奈,此时,他却只觉得寒意丝丝,从背后不住的向上冒。
(喔喔,气到连“您”不用了…不过,可能机会就要来了呢!)
“九天!”
眼见不过,大惊失色的白虎欲再次介入,却,立刻被一道雷光轰的远远飞出。
“你不要管!”
只一击,已将七级上段力量强者的战斗力完全剥夺,这样的效率委实惊人,更使云冲波猛然意识到:“是了,她刚才确实一直都有留力…”却又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那个,怎么说白虎也是自己人,再激动,她也还是应该不会出全力的…那,她如果对我出全力的话,会到什么地步?)
一时竟有退缩之念,但,为时已晚,清除掉搅局的可能之后,九天更迅速将雷公鞭向天挥起,只见一点紫青色毫光透出,直冲天宇,跟着,深黑色的旋涡便在云冲波的上方出现,急速旋转着,如同一只硕大的独眼,死死盯住了他。
“…祈请,狂雷破五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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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终于来了!)
自知此刻若行差半步,恐怕就会被愤怒的九天当场殛成一块焦炭,虽然相信她不会真的杀掉自己,但云冲波,也实在不愿意被人打倒后强行带走。
(真是的,大叔那种人才会被雷劈…我这样的好人,怎么可以?!)
左拳扬起,拳头上橙光浮现,之后,更如那天对付鬼踏溪和鬼踏沙时一样,有龙卷出现拳上,直冲而起,卷入云涡。
“闻霜说过,天雷生之以云,我现在把云给搅掉,看你还怎么召雷?!”
很得意的笑着,云冲波显然对这由自己改造过的“橙之拳”很有信心,而的确,在强风作用下,上方的云涡被迅速搅碎,已经显出浓冽的青紫电光也开始涣散。
“这就是不死者您的战术?”
与帝姓缠斗千年,太平道对丘敖两家绝学的认识,绝对还要胜过绝大多数世家,但从未听说龙拳还可以有这样的变化,九天也甚惊讶,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失措。迅速旋动手中的雷公鞭,挥出复杂的图案,而随着她的动作,天空中的云涡更快速组起来。
反应已算到快极,但九天的节奏终是受到影响,利用之,云冲波强力突进,只在最后一刻被交错闪过的金蛟剪阻止,失去掉制胜机会,却也令九天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一直在等我出这一招?)
“狂雷破五狱”,的确是九天现下所能动的最强雷术,威力之大,已几乎可以越级造成伤害,但有利自有弊,动这一式需要一定的时间蓄力,而在这时间内,雷公鞭更会等同无效,虽有金蛟剪护身,却也凶险。也是因此,九天通常都是将敌人逼至一定距离后才会动。唯刚才因为对云冲波实在怒极,同时也希望将这一战尽快结束,才在安全距离不够的前提下贸然动。却未想云冲波竟是早有准备,反而险险被倒吃一着。
(呼,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再拖下去,若惊动到别人,事情会更加复杂,尽快结束掉吧!)
左手立指如剑,横划竖拖,九天将金蛟剪自臂上迫出,爻矫如龙,不住追噬云冲波,果然又将他迫退数步,而利用这个机会,她更重新将天空中的云涡凝固。
(若要分散的话,也许还不能将他彻底制服…宁可让他受上重伤,也要把他带走!)
“轰隆”一声,雷电终于自天宇落下,却不同于那天的飞溅电雨,而是三道皆粗如儿臂的雷柱。
(不是吧,那么看得起我吗?!)
本来估计对方害怕重伤自己,只会如那天般做大面积涤洗,一时间,云冲波竟也对自己生出怀疑,担心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驾御这样的力量,争奈,此刻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咬紧牙关,他肚里“呸”了一声,一跃而起,挥拳迎上。
(死,死活就是一把了!)
下一瞬,雷柱殛中手臂,蓝白色的光芒,将云冲波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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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将临,转法大海前却是亮如白昼。
闭目打座在众多神垛和巨大火堆当中,不空一直在喃喃念诵经文,身侧二十丈内,更无第二人在。
二十丈外,是默默矗立着的众僧,当中已几乎包括了密宗全部的重要僧人,再向后,山脚下,湖边,则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希望寄托在了不空的身上,他们虽不敢惊扰,却一直在用最大的虔诚向着自己所相信的神佛出祈求。
法宫中,达勉仓嘉仍然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所有的这些,这些忠诚,这些追随,这些信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一点熟悉呢…”
负着手,法照再次出现在达勉仓嘉的身后。
“被这样多的长者、同门还有信徒寄以这样的信心与期望…这种感觉,真是很多年没有过了…”
“了不起的人呐…”
慢慢走过达勉仓嘉的身前,法照并不回头,只是注视着远方的不空。
“如果当初那若没有那样选择…也许,今天的他,已能够挑战浮图的地位了。”
身子剧震,达勉仓嘉看向法照,失声道:“你…知道了?!”
“唔…”
似对这效果很满意,法照道:“我刚刚去找了慧生。”
皱着眉,达勉仓嘉道:“但…但他并非当事人…难道?”
慢慢点着头,法照淡淡道:“或许是预感罢…宝寂在身死之前,除让你明白外,也已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嘿,有趣的事情啊…”
声音中已有一些颤抖,达勉仓嘉道:“那…你…”
摇头,法照微笑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一开灭已三千载,成败盛衰,皆不过掌上之舞,与水泡幻影无异,但既他有此‘资格’又有此‘执着’,我也无谓去破人之梦…更何况,他也的确在增加在人们对‘佛’的信仰…唔,虽然,‘阴谋’这东西的味道,也的确是越来越浓了。”
“就让我看一看,他…到底能否走到浮图的身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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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振。
在九天的估计中,云冲波该有能力至少避开一道雷击,甚至,有可能躲过两道,但却绝没可能将三击一并卸却,而以云冲波尚不如自己的力量而言,只要一击,便该可以将他的战斗力暂时剥夺。
想的很好,但今天,云冲波已一次又一次的令九天意外,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连一道雷柱也没有避过,三击并中,将他完全吞包入雷火风暴当中。
(糟糕!)
再有看法也好,九天终是太平道最高级的几名干部之一,清楚知道不死者的重要性,情急之下,她急速冲前,希望还来得及抢救。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强招极有信心,相信云冲波此刻该已被完全击倒。
直到…当她已近到能够透过雷火看清云冲波时,她才开始现到事情的不对。
遍体都被雷电缠绕,云冲波确实狼狈不堪…但,却绝对没有失去意识!
(怎可能,这种程度的雷术全面硬接,任何八级强者都受不了,他凭什么…那是,甲盾?!)
因为外衣已被雷火焚毁,九天终于看清,在云冲波的身上,竟披有串连起的红色甲片,对之很是熟悉,她立刻就认出那时已被自己击碎过一次的残盾。
(他事先准备了这个,来减少雷术的杀伤力…但,那又能怎样?)
雷公鞭暂时不能再,去势更难以立刻遏止,九天迅速屈起左臂,将金蛟剪唤出,严阵以待。
(马上就会反击了…橙色的光芒,又要用刚才的风拳了吗?)
正如九天的观察,橙色的旋风已自云冲波的左拳上涌出,开始迅速攻卷周围的雷火,但和她的猜测不同,这一拳最终并未向她攻击…而是,卷至了云冲波的右手。
(那么,就来试试,对这一拳的改造,到底能不能成功吧!)
“金色雷震,潜龙腾翔!”
金色龙形涌现,自云冲波的拳上喷薄而出,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次,龙身更挟雷御电,威势更胜往昔,这,正是云冲波见到九天雷术威力后触类旁通,苦思而得的变着。
金蛟剪及时做出反应,却根本敌不住凛凛龙威,一触之下,金色蛟龙的形状已迅速消散,化作黑色的碎片。
(败了!)
心念一闪,一切经已结束,九天僵立当场,看着那已堪堪击中自己面门,却硬生生止住的拳头。
“我…我们不要再打了吧…”
声音很疲劳,云冲波实在也快要撑不住了,但立刻,他就吃惊的睁大了眼。
强行收手,但云冲波本就没练至收随心的地步,当然这还不至于伤到九天,但…那一直将九天隐藏的面具却再禁受不住,喀喀响着,开裂、落下。
终于看到了九天的样子,云冲波不仅眼睛睁大,连嘴巴也张了开来。
“你…你也很漂亮啊…”
肚里还有一句“但还是不如闻霜”,幸有急智,生生忍住,却似乎还是得罪了九天,手一动,已很快又抖出一块黑布,将脸蒙上。
“属下…是太平道的战将,属下的梦想,是在天下实现太平…至于其它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退后几步,九天的眼光,甚至比刚才更加凛冽。
“那一拳没有击实,是属下的幸运,却是不死者的不幸…现在,不死者,我们继续战吧!”
“啥?!”
嘴巴张得更大了,已感到下巴有一点点痛,云冲波实在想不到,九天竟然还要继续纠缠下去,一时间,真是无名火起。
(你…你这女人,真是比闻霜差太多了!)
僵持一会,云冲波突然很泄气的样子,扑通坐到了地上。
“我不打了…我已经没力气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这,这都是人命啊!如果不去干涉,也许就是几千、几万条人命啊?!”
根本不为所动,九天冷冷的看着云冲波。
“不死者,我说过,您的器量还需磨练…咱们太平道每次起事,殉道弟子都以千万计…一入太平道,一心期太平,牺牲,从来都吓不倒我们。”
“我知道,我也见过很多咱们太平道的勇士…但是,这里的这些人,他们并不是太平道的人,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造反,不想起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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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一个问题始终在困扰云冲波。
太平道…造反…到底,对不对?!
对太平、蹈海等人的魅力极为羡赏,对希夷、林家兄弟等人的忠执大为感动,对张南巾、武屈等人也佩服的很,为萧闻霜更是什么都肯做…但,在这同时,另外一个问题,也始终在困扰着云冲波。
造反…到底对不对?!
“我常常在想,没办法调和吗?一定要大家反脸到去拼命吗?那样的话,会死很多人的…”
自幼听闻评书故事,一说到改朝换代,总不免是什么“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玉石俱焚”之类的,每当此时,云冲波常常会想,无论旧朝有多可恨…但,对那些死在这过程中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我那时就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年岁渐增,云冲波开始慢慢懂得了这世上真有“生不如死”,真有“官逼民反”。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始终存在,才使得太平道能够始终存在。
“而且,有时候,有的人,也的确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比如蹈海,比如我爹和我的几个叔叔…”
但尽管如此,云冲波还是觉得,对多数人来说,应该还是先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云冲波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一心想活下来,想活得更好,这没什么错…如果每个人都能活得比自己希望的更好,那这个天下就会变得很好了。”
认可了太平道众们的执着,同情着那些宁可选择“揭杆”也不能再继续“忍耐”的百姓们。
“仔细想想,谁都想活啊,会让大家要去造反…那就是打仗都可能比呆着不动活得长,让百姓们过上这样的生活,那朝廷就是该死,打掉他们,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这也已是云冲波的极限,认同了“造反”在有时候的正当性,也同意这的确常常至少能暂时带来个“好一点”的世界,可是,对那些“非自愿”被卷入混乱的百姓们,他却寄以了绝对的同情。
“他们还有路可走,他们自己并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那把他们卷进来,就很没道理了。”
知道很多时候,存在着因“野心”而生的皇朝更替,对这种事情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云冲波觉得,这些人实在很可恶。
“如果只是搞搞刺杀也就罢了,起兵、割据、打仗…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的百姓,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冲波就难以忍受太平道在这里的谋划,通过实际的观察,他感到这里虽然辛苦,百姓们却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主动让战火烧到这样的人身上,无论那有多少利益,云冲波都不能接受。
“总之啊,九天,我就是觉得,让每个人都有机会选择,应该才是公平的做法…而如果咱们这边的人都是自愿选择留下来的…那,也应该会更坚强,更忠诚吧?”
很沮丧的说完这些话,云冲波觉得,自己就象一只斗败之后,又掉进水里的落难狗一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力的吠上两声。
(唉,我要是再强一些…不,那怕只是再坚强一些…)
“那样的话…”
冷冷的,九天道:“不死者,您的器量,还是需要磨练。”
(你…你果然还是这一句!)
非常气结,却听九天又道:“有这样的决心,有这样的目标,为了挽救数万条性命而努力的您,却顾忌到我而强行收手…不死者,您本来就有机会打败我和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但因为一些妇人之仁,您却自己错过了这机会…”
(妇人之仁…你这女人,我的妇…呸,什么之仁,可是因为不想打你啊?!)
“因这样的理由而失败,而错过践行自己想法的机会,那样的话,将会死掉的数万百姓,更只能都归咎于您的器量不足…”
(你,你,你讲不讲理的,凭什么要算在我头上?!)
“但,这样的您,如果真正成长起来,也许,就能到达那些我们没法想象的地方。”
慢慢走近,九天的眼中,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在器量成长到足以承担大事之前,不死者,便让属下再给您一次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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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法大海,五峰神山。
黑夜中,火光跃动,在洁白的冰雪上折射出各种奇妙的光芒。
夜已深,仪式仍在继续,而人群…则聚集的更加多了。
“唔,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一些事情要生了…”
背着手,遥遥注视着对面的雪峰,法照突然皱起眉头,道:“那是谁?”
马蹄声响,击碎掉夜的沉谧,愕然回头,信徒们看到,有疯狂飞奔的巨马,正在急速接近。
一阵骚动,人群并未分开而是主动迎上,尽管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当雪峰上正在进行着这么重要的仪式时,他们决不会冒险让人破坏。
“让开,请让开!”
声音已有些嘶哑仍不留声,云冲波竭尽全力的吼叫着,神情极为焦急。
堪堪将要撞入人群,云冲波将马强行勒住,跃下,以更快的速度闯入。
“花施主,请留步!”
信徒们阻止不了,但此刻,众僧已被惊动,四名僧人迅速靠拢,当先一个更认识云冲波,试图和他交流。
“不行…大家,大家赶快阻止这个仪式,不然就来不及了!”
焦急的吼叫声,令不空微微一战,却根本未有回身,而同时,这就将色尼等人惊动,开始向这边移动过来。
“花施主,请留步!”
一样的说话,却有不一样的实力,之前轻松击退四僧的云冲波,却不能再这么简单的将色尼和禅喀边突破,眼看已没法再继续前进时,他却用一声大喊,令诸僧都瞬间陷入僵硬。
“必须阻止…因为,这个法王,他就是屈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