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
“传锦鳞卫指挥使进宫。”
不多时江远朝赶来。
“兰首辅说有人看到冠军侯出现在杏子胡同附近,江指挥使带人去查一查吧。”
“领旨。”
江远朝领命而去,明康帝揉了揉眉心:“好了,咱们等江指挥使复命的这段时间,还是先办正事吧。”
兰山听了头皮一麻。
“朕的功课还没做,兰爱卿陪朕一道做吧。”
兰山眼前阵阵发黑。
他太知道所谓的做功课是怎么回事了,就是陪着皇上诵经念咒。当然,若只是诵经念咒也不算什么,要命的是皇上非常诚心,每一次都要跪念,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跪下来简直要丢掉半条命!
可怜年近七十的老首辅跪到腿脚发麻,生无可恋时终于等到了江远朝回来复命。
“回禀陛下,黎府正在治丧,并没见到冠军侯。微臣还去了冠军侯府与靖安侯府等处,同样没有寻到冠军侯踪影。”
明康帝看向兰山。
“这——”兰山已经跪得头晕眼花,完全想不出借口来了。
“这样看来,应该是兰爱卿那位学生看花了眼。”明康帝似笑非笑道。
兰山跪得面色苍白,连连告罪。
“兰爱卿也是为了朕,朕怎么会怪你呢?好了,爱卿退下吧,江指挥使替朕送一送兰首辅。”
“兰首辅,请吧。”
兰山动作迟缓给明康帝行了个礼:“老臣告退。”
明康帝冲魏无邪点点头。
魏无邪走到屏风后:“侯爷请吧。”
邵明渊走了出来,虽等在屏风后面近一个时辰,面上却丝毫不见焦虑之色。
明康帝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心道这小子倒有他修道时的几分耐心,还真是个好苗子。
“去吧,收拾收拾赶紧滚蛋,再有人在京城看到你,朕可就不会轻饶了。”明康帝不耐烦摆摆手。
邵明渊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微臣告退。”
碧瓦朱墙外的垂柳旁,江远朝笑意颇深:“侯爷真是好手段。”
破釜沉舟,化被动为主动,让首辅兰山无功而返又彻底解决了无召进京的后患,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的另一面。
邵明渊定定看江远朝一眼,与之擦肩而过:“江大人谬赞。”
看着远去的挺拔背影,江远朝弯唇笑笑。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黎光书一死,冠军侯想娶到乔姑娘至少要等到明年了。
邵明渊回到杏子胡同,沐浴更衣后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待到用过饭,夜色就更浓了。
用绷带在大腿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磨烂的部位疼痛得以缓解,邵明渊轻轻踢腿发现不再影响行动后露出一个笑容,换上亲卫准备好的夜行衣,连大门都没出,跃上自家墙头,几个起跳便落入了黎府内。
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亲卫抬眼望天。
他们的将军大人原来是这种人!不,不,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乔昭浑身是伤,黎府的忙碌与悲伤皆与她无关,只能老老实实卧床休养,可是想到偷偷跑回来的那人却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
盯着一卷书许久没有翻页,乔昭干脆把书卷往床边一扔,问道:“冰绿,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传来。
乔昭眼前一亮,心莫名跳得厉害。
很快那个男人就在她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晚饭吃得可好?”
“好。”
“精神怎么样?”
“也好。”
“那伤势呢?”
乔昭嫣然一笑:“都好。”
“那就好。”邵明渊跟着笑起来,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的姑娘。
乔昭忍俊不禁:“我记得某人才说过,下次再来要正大光明抬着聘礼来,不再翻窗了。”
邵明渊抬手揉揉乔昭的发,叹道:“我也想。这个时候我就恨不得老夫人能把黎光书逐出家门,这样你就不必替他服丧。”
想到这个邵明渊就心烦,本以为打败了鞑子回来就能抱得美人归,谁成想黎光书死了,他们的婚期又要延后。
想把媳妇娶回家怎么这么难呢?
“庭泉——”
邵明渊看向乔昭。
“你是不是要走了?”
第709章 不舍
邵明渊沉默了片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是呀,等会儿就走了。”
乔昭抿了抿唇,心头升起淡淡的不舍。
“你私自进京的事——”
“我今天已经进宫面圣,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放心。”
乔昭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这样太冒险了,以后不要冲动了。”
人心难测,更何况是一朝天子的心思,一军主帅私自回京这件事弄不好就是弥天大祸。乔昭想到邵明渊奔波千里回来救她虽然心暖,却又忍不住担心。
“好,以后我不冲动。”前提是你不出事。
邵明渊凝视着乔昭的面庞,怎么都看不够。
夜深了,桌台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烛花。
邵明渊俯身亲了亲乔昭额头,站起身来,哑声道:“我该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乔昭抬眼睨他。
邵明渊微怔。
少女抬抬白皙小巧的下巴:“亲我一下。”
为什么定亲后这家伙反而成了一块木头?难不成以前都是她的幻觉?
灯光下,少女面庞白皙如玉,樱唇小而精致,泛着淡淡苍白色,让人瞧了越发怜惜。
“我——”邵明渊忽觉口干舌燥,立在原处一动不敢动。
“你什么呀?亲我!”乔姑娘因为浑身疼痛不便动弹,只能把下巴扬得更高,眸子中映照着璀璨灯光与男人木然的脸。
阴影突然笼罩下来,灼热的唇落到乔昭冰冰凉凉的唇上,令她心跳加速。
许久后,烛花又爆了两个,男人目光灼灼,呼吸急促,哑声问道:“满意么?”
少女羞红了脸,强装淡定:“尚可。”
邵明渊微笑起来,目光舍不得移开片刻:“那我以后多加努力,一句‘尚可’,我可不满意。”
“那我等着。”乔昭笑着回应。
“昭昭,我真的该走了。”
“走吧。”
邵明渊深深看她一眼,走到窗边停下来回头,认真道:“最多十天半月我就回来了,等我。”
男人消失在窗口,窗外的芭蕉叶晃动着,给纱窗投上一道道剪影。
乔昭盯着窗边,心头惘然若失。
冰绿探头,压低声音喊道:“姑娘,婢子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
冰绿蹑手蹑脚走进来,先跑去检查了一下窗子,回到乔昭身边:“将军走啦?”
“嗯。”
冰绿看着乔昭,捂嘴笑了。
“笑什么?”
“姑娘,您的嘴肿了——”察觉气氛不对,冰绿忙止住笑意。
“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乔昭板着脸道。
“那婢子去外间睡了,姑娘有事就喊婢子啊。”冰绿一溜烟跑了,到了外间往榻上一躺,用力揉了揉脸。
哎呀,姑娘与将军实在太恩爱了,万一有了小宝宝怎么办?
里间的乔昭可不知道小丫鬟操心到哪里去了,轻轻嗅了嗅,屋内仿佛还萦绕着那人的气息,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就想到了多年前祖母与祖父的争执。
祖父自作主张把她定给了邵明渊,祖母便说靖安侯武将传家,嫡子或许会留在京城当安安稳稳的世子,次子十有八九要领兵打仗,做武将的妻子定然是聚少离多,担惊受怕,她不想孙女受这个苦。
现在想来,祖母确实是站在为人妻母的角度替她打算,不过她还是感激祖父替她结下的这场姻缘。
比起夫妻间平平淡淡的相敬如宾,她情愿遇到这么个人,心灵相通,生死相依,哪怕相守一日也顶许多人相处一辈子。
接下来黎府忙着操办黎光书的丧事,亲戚朋友同僚陆续来吊唁,那些排队等着请黎三姑娘过府做客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大理寺卿之妻更是气得说出了黎家二老爷死的不是时候这种话来。
再过数日,冠军侯领着大梁军大胜北齐军的捷报传遍了京城,京城上下欢呼雀跃,前往黎府拜祭的人陡然增多,竟让这场丧事显得无比热闹。
二太太刘氏的娘家嫂子这几日一直在黎府陪着刘氏,当她再一次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刘氏时,刘氏终于忍不住了:“嫂子不必这样看我,我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