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被睿王看上的消息很快就在西府传扬开了。
黎光书正喝着茶,听说后直接把茶水喷了出去。
冰娘忙拿了帕子替他擦拭,黎光书摆手制止,沉着脸道:“大哥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女儿成了侯夫人,一个女儿进了王府,他这是要上天不成?”
冰娘温柔笑着,并不乱说。
黎光书低头在冰娘脸颊上亲了一下,站起身来:“今天我去正院歇着,你早些休息吧。”
冰娘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一直把黎光书送到了月亮门处才折返。
黎光书虽不舍得温柔乡,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刘氏那里。
要说起来,他的两个女儿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他本就离京数年,与女儿们淡了父女情分可不美。
刘氏听到丫鬟的通禀还以为听错了,直到黎光书走进来,才确信这个自从回到家后就在她屋里歇过两晚应付差事的男人破天荒大中午就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记得你以前有午睡的习惯。”
望着男人舒展的眉眼,刘氏微怔。
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她以为不会再有了。
二人不咸不淡聊了几句,黎光书话题转到了两个女儿身上:“嫣儿与婵儿琴棋书画进度如何了?东府先生可还靠谱?”
“东府女学已经撤了,嫣儿与婵儿现在主要跟着我学女红。”
黎光书颇为意外。
对于女儿家这些事他本来没怎么上心的,毕竟不是儿子,需要父亲亲自教导。
东府女学竟然撤了吗?
“只学女红岂不是把孩子耽误了,回头我给她们两个请个先生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哄人的话,真的大字不识,男人说话只能当根木头桩子在那里杵着,谁又能上心呢?
“三姑娘无事时,她们两个会过去跟着三姑娘读书习字。”见黎光书关心女儿学业,刘氏神色不自觉缓和下来。
黎光书眼睛一亮:“嫣儿她们与三姑娘很亲近?”
想到那个表情淡淡的少女,黎光书心中不喜,但他为官多年,早知道个人情感原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事。
两个女儿与未来的冠军侯夫人关系亲近,他喜闻乐见。
刘氏却因为黎光书那双骤然亮起来的眼睛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语气冷淡下来:“都是一府的姐妹,她们与三姑娘亲近不是很正常么?”
“对,对,一府姐妹是该好好亲近的,不只是三姑娘,大姑娘是长姐,同样不能失了亲近。”
刘氏嗤笑一声:“老爷说笑了,我可不希望女儿与上赶着当人小妾的人亲近!”
黎光书脸一沉:“你这是什么话?大姑娘是要进王府的人,如何能与寻常小妾相提并论?”
“王府的小妾就不是小妾了吗?”刘氏反问。
“糊涂!照你这样说,宫里那些娘娘们还是小妾呢,你们这些外命妇见了敢不行礼吗?”
“谁乐意巴巴去见啊!”
“不可理喻!”黎光书拂袖而去。
刘氏沉默好一会儿,冷笑出声。
亏她还以为这个男人转性了,谁知是见大姑娘攀了高枝就打起她两个闺女的主意来了。
他若敢卖女求荣,她就和他拼了!
雅和苑中,乔昭得知了此事,只剩下苦笑。
她不知道这位大姐是聪明还是糊涂了。
若说糊涂,她能抓住一切机会达成自己想要的;可若说聪明——
睿王已到而立之年,难不成真会因为一场落水就看上个小姑娘了?
只望她自求多福,少给黎府招惹是非便好。
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二那一天,黎皎被抬去了王府,虽然不是迎娶王妃,走不得正门,但整个王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还是给足了黎大姑娘体面。
很快入了夜,喜房中的龙凤喜烛散发出柔和的光,窗子上大红的喜字晃得人眼花。
黎皎垂首盯着自己身上的粉色嫁衣,某个瞬间心头涌上的一丝委屈在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后很快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虽然只是王府的一名侍妾,却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嫁给饭都吃不饱的闲汉倒是能穿大红嫁衣,可那又能怎样?
黎皎坚定了信心,对着走进来的睿王露出明艳一笑。
睿王见了心中一荡,倒是想抱着新妇好好痛快一番,奈何牢记着神医的叮嘱一年内不得亲近女色,美人在侧生怕把持不住,在黎皎的笑容中停住脚,淡笑道:“折腾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宽衣歇息吧,本王去隔间睡。”
第592章 不见血的算计
去隔间睡?
黎皎嘴角笑意微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王爷竟然不与她圆房吗?
睿王同样有些狼狈。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任身份再高贵,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却不能做该做的事都会尴尬的。
睿王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王爷——”黎皎忍不住站起身来喊了一声,留给她的是淡粉色的珠帘轻轻晃动,琉璃珠相撞的叮当声衬得喜房更加空旷。
黎皎怔怔坐下,一时懵了。
王爷为何会这样对她?难道说王爷不是因为看中了她,而是报复她拽掉了他的腰带吗?
这个理由太荒谬,黎皎无法强迫自己相信。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不能慌,她既然已经进了王府,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早晚会知道的。
黎皎进了睿王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固昌伯老夫人听闻后愣了许久,叹道:“皎儿与她娘的性子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固昌伯啜了一口茶:“性情不同也没什么不好,她娘倒是娴静的性子,可惜命不好。希望咱们这个外孙女是个有造化的,也不枉咱们疼她一场了。”
他们这些勋贵之家的儿郎读书大多不成器,贵女又一抓一大把,哪有那么多能袭爵的世子可嫁呢?嫁个次子、幼子什么的,公侯的门第听起来唬人,事实上等老太爷、老太君们闭眼后一分家,立刻就成了寻常人家。
真说起来,女儿家正儿八经被抬进王府已经是很好的机缘,也只有极少数过于清高的人家才会想不开。
泰宁侯夫人温氏听说了这事则是另一种想法了。
“没想到这黎府的大姑娘是个能耐的,一次元宵节就进了睿王府。”
心腹婆子陪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姑娘都像咱们七姑娘这般贞静的。”
提到女儿朱颜,温氏眉眼柔和下来,可很快就被阴郁取代:“厉妈妈,表姑娘那里你可要给我盯好了。咱们这位表姑娘与黎大姑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与颜儿不是一路人。”
能借着陪杜飞雪逛灯会的机会就攀上了睿王,黎大姑娘可真是让她无法不忌惮,偏偏住在他们府上的这位表姑娘还时不时请黎大姑娘来做客,万一黎大姑娘给杜飞雪出个什么主意把她的一双儿女算计了,那她才要呕死了。
“夫人放心就是,老奴冷眼瞧着咱们七姑娘不乐意与表姑娘热乎呢,吃不着亏的。”
温氏摇头:“我是怕彦儿吃亏。”
她精心教养的儿子要是被杜飞雪那样的缠上,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表姑娘不是还在孝期嘛。”
温氏冷笑:“还在孝期老夫人一劝就去逛灯会了,你还打量她是个会规矩守孝的吗?”
偏偏这话她只能与心腹婆子说,对老夫人与侯爷半个字不能提。
人家一个当外祖母的一个当舅舅的,正怜惜杜飞雪丧母,她要一说就成了恶人了。
“去把七姑娘请过来。”
不多时朱颜走了进来:“母亲找我有事?”
面对爱女,温氏露出温柔笑容:“这几日可有出去玩?”
朱颜抿唇一笑:“除了元宵节那日,只昨日去了一趟苏府陪苏姐姐下棋。”
“洛衣那丫头到现在还这么稀罕下棋啊?”
“是呀,苏姐姐最爱下棋了,每次都把我杀得片甲不留,恐怕只有五哥能替我报仇了。”乔昭的名字到了嘴边被朱颜默默咽了下去。
温氏微微扬眉:“哦,你五哥还与苏姑娘下过棋?”
“没有下过,他们哪有机会对弈呀,再说也不合适。”
见朱颜神情坦然,温氏知道女儿没有隐瞒,心中对苏洛衣不由更满意了几分。
“我就是挺想知道五哥与苏姐姐对上,谁会略胜一筹。”
温氏笑笑:“会有机会的。”
朱颜微怔,她本就是心思聪敏的女孩子,很快就领会了母亲的意思,当下便露出真切的笑容来。
五哥与苏姐姐吗?
她可真是期待呢。
待朱颜一走,温氏交代心腹婆子:“去把我要准备替世子相看姑娘的消息传到表姑娘那里。”
心腹婆子一愣:“夫人,表姑娘知道了会闹起来的。”
温氏冷笑:“就怕她不闹!”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府上有这么一个隐患,与其将来发作出来令人措手不及,不如她提前引燃。
这样的话,纵是老夫人与侯爷再怎么怜惜杜飞雪丧母,心里也该有数了。
果然不出温氏所料,杜飞雪偷偷听到婢女们的闲聊,登时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拔腿便向泰宁侯老夫人的住处跑去。
自打朱氏上吊自尽后泰宁侯老夫人精神一直不大好,并开始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