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认定了那位闷棍将军心内憋着满肚子的坏水,玉珠觉得也不必提小姑子太过担心了。
至于那位小将军嘴里说的“不娶”,玉珠更没有放在心上。像这种心思深沉的男人,可不会如白家的七小子那样,被几句言语刻薄便掉了脸子改弦更张。
若是不急,何止于跑得满身烟尘,还眼巴巴地送来这份厚重之礼?大抵欲擒故纵,消磨一下她这个小姑子的世家傲气罢了。
但是小将军将主意打在她的头上,就要费一些思量了。虽然这两个男人一唱一和说得冠冕堂皇,偌大的魏朝竟然要她一个小妇人的妆匣子来救,未免有些荒唐!
想到这,玉珠是立意不会接了这济世救国的重担,只让他们自己去别处打秋风去!
尧姝亭哭诉了一阵,见嫂嫂也不来哄自己,渐渐收了声音道:“嫂嫂你怎么不理人?”
玉珠问道:“我问你,你可跟尉迟德贤提起过我的账面往来?”
尧姝亭没料到嫂嫂会问这个,一时有些瞠目,另外也真是想不起自己以前曾经说些过什么了。
那尉迟德贤是天生不爱说话的,可是当她说话的时候,他就会用他幽深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的心怦怦跳,至于说了些什么,真是有些回想不起。
玉珠懒得再跟她梳理前帐,只郑重说道:“你若想好好地出嫁,记住以后再不许与你哥哥和尉迟小将军多言我的事情,不然以后再有事情,哭掉鼻子别莫来求我!”
尧姝亭一时茫然,只觉得嫂嫂的叮嘱与哥哥的叮嘱真叫人左右为难!
一个叫她事无巨细的通禀,一个叫她牢牢闭嘴,兄嫂离心,可是听了哪一个才好?
而且小嫂嫂瞪眼的模样与二哥可真像!
现在在西北,尧姝亭自觉在这并无手帕之交,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嫂嫂,若是她不理人,再跟二哥吹一吹枕头风,那还了得?当下便是诺诺答应了。
而那边尧暮野与尉迟德贤也不知相谈了多久,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
得了他的肯,尉迟德贤前去探看怀有身孕一直惴惴不安的尧姝亭。
而尧暮野则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小妇今日倒是没有喜滋滋地点数着妆匣子,可是能看出脸上是淡淡的愁思。
虽然很想让这小妇绝了心思,一时清空了妆匣子。可是看她这等模样,尧暮野一时又心疼起来,只是走过从后面抱住她道:“尉迟那小子心直口快,不懂得体恤妇人,你听他一说便是,怎么会真要你贴补?没由来得犯愁,将钱看得这么重,当真成了财迷不成?”
玉珠本以为尧暮野出了书房后一定会顺杆爬蛇,继续缠绕自己,可是没想到他却先将话给封住了。
她不由得抬头回望向了尧暮野。
尧暮野摸了摸她的脸颊,觉得这小妇诧异的样子也惹人怜爱,他一把将她抱起道:“当初娶你时,便立意让你过得好,可是现在……却白白叫你受了几许委屈……放心,不动你的钱,以后待得再回京城时,一定给你开个更大的铺面可好?”
说句实在的,自从京城出走后,当初在娘娘庙听闻那术士之言,他着实为那“三嫁”之言有些心烦。
不过现在虽然他被困之言应验了,可是在妹妹那里还是不大灵光的,说是下月嫁人,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可见江湖乱言不必放在心上的,那小妇若爱存钱,便让她存去吧,反正在京城时,因为母亲管账,她自未过足瘾头,现在好不容易自己成为了掌家主母,剥了她的钱银,该是何等严苛的事情?
只是听尧暮野这么一说,玉珠自己却有些为自己的小气不好意思了,自然是要开口说说自己的打算:“大人此番来北地乃是长住,虽然部将皆是亲随,却也要打点一番,而且我观此地多城俱是骤然多了许多的商人百姓。人口多是好事,却是都要张口吃饭的,北地不同南方,一年两季稻米就很是不易了。若是没有钱银购买粮食,一旦天灾降临便是大灾大难……我卖出了几家店铺,并开设了三家粮铺,并委托了王公子让他的伯父疏通人脉,再借用他家运送货物的商船路牌,在南方代为购买粮草。欠了人情,自然是要还,是以才低价将店铺卖给了王家。”
玉珠说的俱是实情,今年南地稻米丰收,不缺粮草,可是她多日前游逛街市却现许多南地来的客商在高价收购粮食,许多粮商见有利可图,便哄抬粮价。无数稻米流入了外地客商的粮仓里,被运出了北地。甚至许多粮店都清空了自己的储备,获取高利。
玉珠见此情形,觉得不大对头。就算是因为朝廷准备用兵而收购粮草,也应该去南地购买啊。
依照现在这般下去,到了来年,北地囤积的粮食不够,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那么北地的百姓将饿殍遍野,外出逃荒。
按照现在尧暮野与圣上不睦的模样,想必朝廷不但不会支援粮草,还会落井下石封锁了商路,到时候,就算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了!所以玉珠觉得未雨绸缪,趁商路未封前,购入粮食囤积才好。
只是这事实在不宜漠北王的夫人出面,所以她写信拜托王郎,只说是友人要购入粮食,叫他拜托伯父代为购入。
这事情其实进行到了一半,可是玉珠一时不愿与尧暮野说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初他那一句蠢妇,其实比那不甚重的巴掌伤人更深。没有根据的事情,玉珠也不愿在他的面前“露蠢”。
如果买入的粮食用不到最好,左右她也开了粮铺,赔钱低卖便是。
她与前夫私自前面一事,的确让尧暮野有些如鲠在喉,不能不问。现在才知,内里有这等玲珑心思。
听玉珠提及了城中有人高价收粮一时,也是让他为之惊醒。
处理地方政务不必带军打仗容易。尧暮野如同如学堂新生一般,都要从头学起。而这一向不言不语的小妇觉到的事情,却是他的一直疏忽的地方。
想到这,他不由得抱去了她,低声道:“那你怎么不同我讲?”害得他白日里醋意横生有失了风度。
玉珠低眉道:“不过是蠢妇愚见,哪里敢叨扰大人?”
尧暮野的喉咙又是一紧,他虽然一直不大瞧得起妇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妻子无论心智毅力,都不让须眉的,可是心内虽然这般想,要他开口承认,是打死也不能的!
但是一时又被提及了他以前气急了冒出的蠢言,自然是立刻急着转移了话题,只亲住那娇软的嘴唇不放。
距离三月禁期还有一个月,可是他却已经像煎熬了千年一般。也唯有每日安睡的时候,才能抱着她解一解心内的焦渴。只这么贴身抱着,便觉得小妇似乎丰盈了不少,仿若多汁的肉包,只等着掀开屉布狠狠地咬一口再尽情吸吮。
只要想到再过一个月便可以搂抱着这小妇在温暖的被窝里稍微尽一尽性,尧暮野便觉得在这严寒的北方过冬,其实也是一大妙事!
同样要留下来在北方过冬的还有尉迟德贤。
尧姝亭的肚子不能等人,再说每日里妹妹绕着那小子身前身后讨好的模样太碍眼!尧暮野也懒得管他俩是谁先占了谁的便宜,觉得还是快些举行了婚礼将这二人踢出去自立门户才好。
玉珠很有做家嫂的样子,自掏了腰包替姝亭置办嫁妆。虽然尧家富足,可是现在在北地,远水解不了近渴,总是要自己逐个置办齐备了。
尧暮野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可是漠北王府购买嫁妆,肯定是少不得在王家顶尖的商铺里选购一些。
白七少一时也得了风声。他后背的鞭伤未愈,却惊闻心上人要出嫁了,而且嫁的还是一个样样都不如他的鲁莽小子,这心内的惊裂不亚于尧姝亭当初知道他变心时的震撼。
不过白七少毕竟是移情别恋的过来人,深知内里的心路历程,便是径自认定了尧姝亭这是被自己弄伤了心,以至于想要赌气出嫁。
可是女子终究不必男子,可以回头是岸。她若是嫁错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白七少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姝亭犯下此等大错。
是以一直滞留在城中不肯走,终于等到了尧姝亭跟着嫂嫂一起选买家具器具是的时候。
北地小城不大,自家的院落又小。所以玉珠与尧姝亭来了之后,便改了京中叫店铺伙计呈送货物入府挑选的习惯,吃过饭后,趁着艳阳高照去城里各个店铺中走一走,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当她们二人入了店铺时,便看到了白水清一早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