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默。
这帮出类拔萃的精英们,也不缺乏能言善辩之辈,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墨上筠。
因为他们没有理由!
他们想起刚穿上军装的时候,在新兵连或是军校军训时的日子,着重于基础列队训练,还有永无止境的思想工作,所有领导都没有让他们成为兵王或将军,而是教他们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他们需要做什么,他们该做什么,他们该尽的义务,他们要成为怎样的人。
每一次讲话,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荣誉和信念,都让他们心情澎湃、热血沸腾。
但是,那样一段时间结束后,他们就成了“老油条”。
成为精英和尖兵的荣誉影响着他们,在这样的位置上站久了,于是就愈不敢丢掉这样的荣誉,自然,会影响到他们的心态。
多数时候,他们会想这次我一定要赢,很少会想,这次我们一定要赢。
于是理所当然的,当这种充满竞争的环境下,他们见到竞争对手失利时,忍不住会松一口气。
因为少一个竞争对手,就代表,他们输的不会那么难看。
然而墨上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同狠狠甩了他们一耳光,生生将他们从精英的荣誉里甩了出来,成为诸多战士之中的一员。
他们不得不想起,身边站着的所有人,都同他们一样——他们都是精英,都是军人,都有着同样的责任和担当!
除去所有竞争因素,无论身处何地,穿上同样陆军迷彩的人,都是兄弟!
当然,这仅限于那群觉悟比较高的。
仍有人游离于状况之外。
“管取!”
冷冷盯了某处一眼,墨上筠喊道。
“到!”
再次被点名的管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墨上筠道:“跟被你伤了的战友道歉。”
管取梗着脖子喊:“凭什么?!”
“凭你是学员,我是教官。”
掀了掀眼睑,墨上筠不紧不慢地说着,抬腿走向管取。
“切。”
别过头,管取懒得理她。
然而,接下来几乎是从耳边响起的“哔——”地一声,直接震得他差点当场失聪。
冷不丁的一声哨响,让管取下意识瞪大眼睛,回头去看站在一侧的墨上筠时,竟是有那么几秒的茫然。
心里升起一股怒火,管取张口就想骂娘,然而,紧随而来的是墨上筠膝盖踢中他腹部的一招,突如其来的疼痛,再一次让管取将脏话给憋了回去。
他刚想弯下腰,墨上筠却提住他的后领,直接将他给提了起来。
他看到墨上筠在笑,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如同自内心的一般。
她笑起来像个恶魔。
管取这么想着。
随后,他听到墨上筠一字一顿地道:“凭你在你最擅长的格斗上,也赢不了我。”
墨上筠就有那个本事,将他的自尊心挖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狠狠踩在脚下,丝毫不留情的手段,却还能冲着你笑。
“你——”管取咬牙切齿,“偷袭!”
他话音刚落,墨上筠的手肘就砸在他的背上,由于力道太重,直接砸得管取跌倒在地。
然后,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管取,那淡然的神态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道歉。”
墨上筠只说了两个字,但就是这样的两个字,给人一种无可抗拒的威严。
被留下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
墨上筠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使者,义正言辞地殴打不如她的人,以蛮横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人,霸道中还带着那么点变态,但是……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对墨上筠只有惊讶和钦佩。
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带兵手段,却让他们反感不起来,甚至还对这样的教官心生敬意。
归根结底,他们认可墨上筠所说的。
她软硬兼施,论软的,她所说之话有着足够的道理;论硬的,她确实有着将人碾压的武力值。
最起码,她那看似随意的两招,又快又狠,管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咽了咽口水,看着站在管取面前俯视一切的墨上筠,心想,他们可能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反抗了。
这样的存在——不管是能力还是手段,都太恐怖了。
实力过于悬殊,他们统一战线都不一定能赢她。
片刻后,管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先是瞪了墨上筠一眼,然后狠狠地擦了下嘴角,但,却没有当面跟墨上筠杠起来,而是不服气地瞪向整个队伍,抬高嗓音嚷嚷道:“先前被我揍过的,哪几个来着,站出来,我道个歉。”
微微偏头,墨上筠双手抱胸,懒懒斜了管取一眼,冷声质问:“要我教你礼貌吗?”
管取打了个冷颤,虽然很不爽,但还是按捺住脾气,再一次问:“先前那几位,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道,让你们受伤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话越说到后面,管取就越是不爽,可无论怎么着,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所有人原地五百个俯卧撑,”墨上筠淡淡说完,尔后又特别关注了下管取,“你,一千五百个。”
“为什么?!”管取莫名其妙。
他不仅被揍了,还低声下气地道歉了,怎么连惩罚都要翻三倍?!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我高兴。”
“……”
这真是一个让人无可辩驳的理由。
“报告,我们也要做吗?”
受伤的人里,有人错愕地喊道。
墨上筠偏头看向提问的那人。
被她的眼神一盯,对方不由得抖了抖,心想自己不该问这样愚蠢的问题的。
“这里是特种兵选拔,连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还留下来做什么,不想做就趁早滚蛋!”墨上筠冷声道。
她留下来这两批人,是有两个目的的。
一个是让某些许久未接受思想教育工作的精英们,好好冷静冷静,意识到他们不管有怎样的成就和能力,依旧也是一个兵;二是怕那些当伤员的以后沾沾自喜,将教官对伤人者的惩罚当做对他们的保护,以达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于是顺带提醒一下他们这里是特种部队,连自我保护的本事都没有,就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了。
很显然,她这两个目的,都圆满达成了。
*
陈宇抵达训练场的时候,没有见到意料中混乱场面。
他见到所有被留下来的学员,都认真专注地在做俯卧撑,包括那些受了伤的都在咬牙坚持。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从那些人眼里,见到几分执着和坚定,如同怀着某种共同的决心一般,那是一种充满积极力量的眼神——在此之前,任何一次集合,他都没有见到过。
训练场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啃声,乃至于他只能听到风声。
他看到墨上筠,就站在学员们前面,站得吊儿郎当的,手里拿着一枚哨子,在手指上缠绕,气定神闲地俯视着那一群趴下来做俯卧撑的学员。
陈宇脸色黑如锅底。
惩罚学员,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小事。
倘若墨上筠提前跟他通报一声,说明缘由,他一点头,这就是小事了。
偏偏,墨上筠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提前告知。并且,这种惩罚一旦耽搁,就极有可能影响之后的训练。
教官之间不可在学员面前吵架,免得被学员笑话,陈宇也给墨上筠留有几分面子,没有当面去找墨上筠的茬,而是在一旁虎着脸等待。
倒是墨上筠,提前现了陈宇,没有装作没看到,作为一个实在人,墨上筠径直朝陈宇走了过去。
“陈教官。”
刚一走近,墨上筠就朝陈宇打招呼,仿佛没有看到陈宇的脸色。
深吸一口气,陈宇沉声质问:“墨上筠,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朝后面看了一眼,墨上筠耸了耸肩,如实道:“如您所见,罚做俯卧撑。”
“什么理由?”陈宇问。
墨上筠闲闲道:“看他们不爽。”
“你!”陈宇气得手指在抖,他怒不可遏,“你这叫滥用私权!”
“您错了,”墨上筠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指一松,一枚哨子从手心掉落,她抬起眼睑,朝陈宇轻笑道,“就算是滥用私权,这也叫合理的滥用私权。陈教官想借此抓我把柄,怕是有些为难。”
“墨上筠!”
陈宇一字一顿地喊,每一个字音里都充斥着爆炸的怒火。
手往上一抬,哨子随之上弹,墨上筠再往下将手指收拢,那枚哨子便又被她抓在手心里。
“陈教官,气大伤身。”墨上筠安慰道。
陈宇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墨上筠,气势汹汹地道:“墨上筠,你再乱来,信不信我上诉踢走你!”
此刻的陈宇怒火滔滔,周身的气场全开,阴沉的脸色配合着脸上那道伤疤,任何一个学员看着心里都会憷。——很多时候,陈宇光靠那张脸,都带有十足的震撼力。
然而,这样的陈宇在墨上筠看来,却没有半点惧意。
只是外表唬人罢了,陈宇不可能直接跟她动手。——再者,动手了,她也不一定会输。
陈宇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将墨上筠提出907部队,能耐再大一点,没准还会在她的履历上记一次过。
但是,墨上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陈宇做到这些,顶多是在上头那里说几句她的坏话而已。
这对墨上筠而言,无关紧要。
“陈教官第一时间会否定我的所作所为,算不算乱来?”墨上筠反驳,两句话让陈宇愣住。
勾了勾唇,墨上筠眉头轻挑,“如你所愿,他们交给你了。”
说完,墨上筠从他身边走过。
“你去哪儿?”
陈宇叫住她。
头一偏,墨上筠笑眼看他,“我就当是前辈体贴晚辈,先去吃饭了。”
微微一顿,墨上筠又道:“您也别气着,老大不小的人了,将身子气坏了就不好了。陈教官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就在这里道个歉。”
和和气气的一番话,听着像是在安抚陈宇,但从墨上筠这种晚辈嘴里说出来,加上那漫不经意的神态和口吻,怎么看都不像是抱着善意的。
于是,陈宇越听越生气。
“喏,”抬手指了指身后,墨上筠道,“任您挥。”
拍了拍手,这一次,墨上筠还真的走了,连步伐都没再停顿一下。
盯着墨上筠远去的背影,陈宇极力遏制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倘若有一堵墙横在他面前,他没准能一拳下去将墙都给砸塌了。
待到墨上筠走远,陈宇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暴躁地走向那一群正在做俯卧撑的学员们。
“哔——哔——哔——”
陈宇走路生风,呼呼地走过去,然后就吹响了哨子。
连续吹完三声,在吸引了学员们的注意后,陈宇怒喊一声,“集合!”
有了总教官的命令,众人虽然有点愣怔,但还是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找好队伍集合。
然而——
在迅速集合的队伍里,有一个仍旧趴在地上的学员尤为显眼。
正在爆边缘的陈宇见到这一幕,当即怒声喊道:“管取!”
他的声音很大,隔得老远都听得清楚,走出一段距离的墨上筠闻声,步伐一顿,远远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但很快的,墨上筠就收回视线,淡定地继续往前走。
训练场上,被点名的管取动作一顿,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站起身。
“报告,我申请做完俯卧撑!”
声音嘹亮地回喊一声,管取再一次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做俯卧撑。
他的速度很快,唰唰唰的,动作都不带停顿。
刚被墨上筠气得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说话连学员都不听,陈宇简直被气得彻底爆。
可是,不等他采取行动,那群集合的学员们却一再地声——
“报告,我也想做完俯卧撑!”
“报告,我也是!”
“报告,我也是!”
……
似乎是存心跟陈宇做对一般,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每一句话都刺激着陈宇的神经。
“哔——哔——哔——”
陈宇再次吹响了哨子。
声音戛然而止。
“都这么想做俯卧撑是吧?!”陈宇愤怒地盯着在场所有人,“那就去做你们的俯卧撑,我给你们机会!所有人,全部做到晚上七点,不准停!”
如此惩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众人终于被砸得再也无话。
他们面面相觑。
陈宇甩袖而去。
唯有管取,冷哼一声,继续不停歇地做着俯卧撑。
这个姓陈的教官,比墨上筠更要讨人厌。
*
墨上筠优哉游哉地来食堂吃饭。
她抵达的时候,学员们已经吃完了,偌大的食堂里,只剩下一些教官。
刚一进去,墨上筠就见到纪舟和澎于秋二人,澎于秋朝她招了招手。
墨上筠去拿了饭菜,然后就直接来到他们这边。
“陈教官呢?不是去找你了吗?”澎于秋顺口问了一句。
“哦,”墨上筠夹起米饭放到嘴里,不紧不慢道,“他想带兵,我就把人交给他了。”
澎于秋差点儿把饭给喷出来。
陈宇是因为她把学员扣留了才抵达这里的,哪来的‘想带兵’一说?
墨上筠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也是一种让人惊叹的本事。
过了片刻,澎于秋问道:“你这么得罪总教官,就不怕惹上事吗?”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澎于秋立即觉得自己问错了话。
吃了口四季豆,墨上筠挑眉问:“我晚上要去看梁之琼,你要一起吗?”
“不去了。”
犹豫片刻,澎于秋低声道。
微顿,他又忍不住问:“你跟她说了?”
“嗯。”
“她什么反应?”
墨上筠道:“接受了。”
澎于秋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来这里一事,还是不要让梁之琼知道为好。
换句话说,他也想尽量避免跟梁之琼过多接触。
纪舟和澎于秋将饭吃完,而墨上筠刚吃到一半的时候,林矛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听说你又把陈宇给得罪了?”
往墨上筠旁边一坐,林矛弯下腰,跟墨上筠询问情况。
墨上筠敷衍道:“算是吧。”
得罪不得罪她是不太清楚,反正是把陈宇气得不轻就是。
林矛眉头抽了抽,无奈道:“他让被你留下的学员一直在做俯卧撑,说是要做到晚上七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好拉下面子再去反悔,赶紧的,你把这事儿圆一下。”
一直没有等到学员回来,他觉得有些奇怪,就去训练场看了看,没有想到,就看到那群学员在风里汗流浃背地做俯卧撑,说是陈宇让他们做的。
他大概打探了下事情的经过,心里对墨上筠的做法还是保持认可态度的,可陈宇并不知道墨上筠做这一切的缘由,张口就去惩罚这群学员,他本想找陈宇好好聊聊的,但学员不吃饭极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训练,加上这个项目不在安排之内,所以只能先来找墨上筠把眼下的事情给解决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咳,换句话说,反正是墨上筠捅下的娄子,接下来就算她把这娄子捅得再大一点,那也无关紧要了。
反正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多次也是得罪。
“哦,”墨上筠应了一声,点头道,“等我吃完饭再说。”
她答得敷衍,没见到一点真诚。
林矛急了,“吃什么啊,回来再吃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抬手准备去拉墨上筠。
然而,他刚一抓住墨上筠的手臂,就感知到左右两边各自扫射而来的两道冷冽视线。
林矛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意识到两侧被杀气包围的一瞬,立即松开了墨上筠的手臂。
他刚刚的注意力全在墨上筠身上,现在视线一扫,才注意到左右两边坐着两个人——还是今天刚来的那两个来谈事的人。
这俩人的来头他当然是知道的,于是,理所当然的想到墨上筠的‘男朋友’,当即明白了什么。
再次低头去看墨上筠的时候,林矛竟然有点小心虚。
奶奶个熊的,正当地接触怎么了,又不是牵手……
林矛如此气愤地想着,但硬是没有再碰墨上筠一下。
他就站在一旁盯着墨上筠。
而旁边吃完饭的纪舟和澎于秋二人,也不急着先走,而是就在旁边待着,等着墨上筠一起吃完饭。
被三人的视线盯着,墨上筠左右不自在,过了片刻,她抬眼看了看一直站着的林矛,问:“要不,坐坐?”
“不坐!”
林矛一脸正色道。
他现在心急如焚,哪能坐得住?!
还不如站着呢。
让前辈一直站着、盯着自己吃饭,墨上筠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适当地加快吃饭的速度,在两分钟之内将剩下的饭菜解决了。
她放下碗筷,就同林矛一起去了训练场,连最后的碗筷都是让澎于秋和纪舟帮忙收拾的。
事实上,她也就是这么走一趟,说一声让学员们停下去吃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只能她来说。
墨上筠如了林矛的愿,走了一个过场,然后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林矛了。
趁着离晚上训练还有一点时间,墨上筠抽空去了一趟医务室。
而,林矛让易茴带着学员去吃饭后,就转身去宿办楼找了陈宇。
*
宿办楼。
天色暗得深沉,因天气原因,夜空漆黑,见不到星辰圆月。
陈宇站在走廊上,望着训练场的方向,神色一派肃穆严谨。
他看到学员们在训练场上做俯卧撑,也看到林矛来回走过,然后领着墨上筠出现,最后学员解散离开,林矛直接走向宿办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很快,林矛就上了二楼。
“陈教官。”
见到陈宇的背影,林矛直接走过来。
陈宇偏了下头,冷眼看着林矛,“又来替她说情?”
“那还真不是,”林矛摇了摇头,然后朝他笑了一下,“我是来打你的脸的。”
陈宇顿时紧紧皱眉,怒道:“你也学她那套不正经的?”
“你呀,就是开不起玩笑。”林矛无奈道。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陈宇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了。
林矛神色正经了几分,他轻皱眉头,道:“但也没有你这样不了解事情经过就将人判死刑的。”
陈宇冷声反问:“她能做的出什么好事吗?”
林矛也懒得跟他争执,直接将墨上筠留下这群学员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通,成功看到陈宇因暴躁的脸黑转变成尴尬的脸黑。
过了片刻,陈宇嘴硬道:“那也不能不大声招呼就随便惩罚学员!”
林矛反问:“你惩罚学员的时候有事先跟谁说吗?”
陈宇气道:“我是总教官,我还要跟谁说?”
林矛反驳:“她是格斗教官,格斗这块,她说了算。”
“……”
陈宇气呼呼地瞪着他。
林矛还不依不饶,“人家惩罚还有理由,罚得合情合理。你算什么?身为总教官,因为生气罚学员?像不像话!这次墨上筠让他们解散,是我让她来的,你晚上要是想找她的的茬,连带将我也算在里面好了。”
停顿半响,陈宇匪夷所思地盯着他,“我说老林,你现在是越来越偏心她了。”
“我们俩半斤八两。”林矛不甘示弱地道。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陈宇想了想,最后退让一步,“这事我可以就此翻篇。”
林矛问:“你不道歉?”
陈宇当即瞪他,“你想得美!”
“哼,”林矛一偏头,用陈宇可以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幸亏是墨上筠遇上的你,被你这么欺负误解还能保持好脾气、好心态,要是换上其他什么的女教官,早就去政委那里投诉你了。针对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小女生?这话说出去都得脸红吧,你还真做得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睁着眼说瞎话?!”
陈宇暴跳如雷地呵斥他。
他欺负误解墨上筠?!
墨上筠还有好脾气、好心态?!
也不知道林矛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他分明是最初对墨上筠有点想法,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墨上筠找茬,几次被墨上筠气得怒火中烧好吧?!
每次跟墨上筠交锋,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林矛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背离现实十万八千里的话来?!
林矛不跟他辩驳,直截了当道:“你就说吧,你见过的女军官里,不限制年龄,有几个有墨上筠这种手段和魄力的!”
“……”
陈宇一时哑言。
从军多年,遇到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就是。
但是,能像墨上筠这样会闹事、会气人的,他还是……第二次见!
反正跟墨上筠接触的时间不算长,至今没有动摇木笛在他心里恶劣程度。
“没话了吧?”林矛哼了哼,“你就是偏心!”
“哼!”
陈宇一摆手,准备转身进办公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那个叫苏鸣沙带出来的兵。”林矛抬眼看他,忽的出声。
陈宇的背影一顿。
苏鸣沙,传说中的狙击手。
陈宇,至今依旧是出类拔萃的狙击手。
而他的枪法,是苏鸣沙一手教出来的。
虽然是苏鸣沙教出来的,但他的性情却是跟苏鸣沙截然不同,在苏鸣沙手下当兵的时候,陈宇也是时刻被苏鸣沙耍得团团转、气得暴跳如雷。
但,那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陈宇转过身,拧眉看着林矛。
林矛道:“我也才知道的,墨上筠也是苏鸣沙教出来的。”
陈宇就跟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苏鸣沙离开部队的时候,她才多大?!”
“离开部队一样可以教。”陈宇道,“他一离开部队,就在教墨上筠。”
“你怎么知道?”林矛紧皱眉头,“她跟你说的?”
“她哥墨上霜你认识吧,前两天打电话过来,问你们相处的怎么样,顺便说了这件事。”
在此之前,林矛是不认识墨上霜的,而墨上霜俨然是调查过,清楚林矛跟墨上筠关系不错,才要到了林矛的电话。
墨上霜的本意是跟林矛打探下墨上筠在907部队的表现,但是,要提及墨上筠的表现,自然而然会提及到陈宇,于是林矛就两人的矛盾上多提了几句,同时也希望墨上霜这个当哥哥的能劝墨上筠几句,让墨上筠不要老是跟陈宇作对,偶尔服个软这件事估计就能这么过去了。
之后,墨上霜就提到了苏鸣沙。
墨上霜自然知道苏鸣沙是墨上筠老师的,当然,因为跟陈宇合作过,所以也知道陈宇的枪法是苏鸣沙教出来的。
以前陈宇和墨上筠没有关系,当然没有必要告诉当事人这种事,现在他们俩是合作关系,而且关系很僵,于是能将两人联系来的苏鸣沙就自然被带了出来。
——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性情和做事风格相差怎么就这么大?!
在心里计算了下时间,陈宇冷声道:“墨上筠当时才十二岁。”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的。”林矛道。
顿了顿,陈宇沉默了几秒,最后回了一句,“跟我没关系!”
话音落地,陈宇转身进了办公室,连带的,还将门狠狠一甩,关上了。
林矛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还以为说出墨上筠跟苏鸣沙的关系,陈宇会对墨上筠另眼相看,没想到,陈宇还是这么又臭又硬……
希望不要适得其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