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指定的餐馆。
一路上被孤立的郑素第一个下车,不过出门之前,还没好气地瞪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拿伞下车,跟在后面进了餐馆。
郑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有郑素在,餐桌上不谈演习之事,就聊聊战士们的情况。中间也跟郑素聊聊,但郑素正在气头上,面对郑村爱答不理的,回答也很冷淡。
时间一长,郑村也干脆不理她了。
后面一段时间,郑素气的眼冒凶光,没当场爆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墨上筠有点看着这对父女,只觉得有点奇怪。
郑素应该很喜欢郑村,郑村也很疼爱郑素,两人都挺希望对方好的,但都刀子嘴豆腐心,不善于表达,以至于相处的时候很僵硬——郑村动不动就批评郑素,郑素动不动就因不被理解而生气、委屈。
不过,自己跟墨沧关系也就那样,墨上筠没资格说这些。
一顿饭吃完。
“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团里。”郑村说着,尔后朝郑素问道,“你是回家还是住酒店?”
郑素微微抿唇,跟赌气似的道:“住酒店。”
没想,郑村却很赞同地点头,“也好,我晚上可能回不了。”
“……”
郑素深吸一口气,差点儿没被气死。
墨上筠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二位,没有表任何意见。
最初,郑村还是想送郑素去酒店的,不过郑素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拒绝了,自己出了餐馆后,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上去。
郑村倒也没强求,只说让她注意安全。
郑素便一句话不说,让司机将车给开走了。
全程观看的墨上筠,站在餐馆门口,有点无语地看着阴霾遍布的天空。
她忽然有点可怜郑素了。
“小墨,上车。”
郑村招呼墨上筠。
“是。”
应了一声,墨上筠将心思收回来。
没有郑素在,郑村便跟墨上筠一起坐在了后面。
“小墨,素素做的那些事,我听说了。”
外面的雨还淅沥地下着,雨声被车窗隔绝在外,水柱顺着车窗玻璃哗哗往下流,外面行人匆匆,整座城市都被染上了层阴郁。
一时间让墨上筠走了神。
“嗯?”
墨上筠似是不明所以地抬眼。
“就是她追你男朋友的事。”郑村看着她,解释道。
“哦。”
墨上筠回过神来。
“这孩子有点自我,又任性。”郑村神色有点沉,多少有点担忧,但还是道,“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没事。”墨上筠笑了一下,“喜欢谁,没法控制的。”
这一点,墨上筠说的也是实话。
喜欢不受控是一方面,阎天邢有让人喜欢的资本也是一方面。
总的来讲,郑素做了一个坠入爱情的女生可能会做的事,但并没有走到极端。
见墨上筠这般坦然,郑村倒是有点尴尬。
这孩子倒是真的懂事。
“对了,”墨上筠微微一顿,主动开口,“不派人保护她吗?”
郑村愣住。
他盯着墨上筠,意外、错愕、警惕,渐渐的,化作了沉稳和内敛。
半响,郑村叹了口气。
“想过。”郑村道,“但人不一定是冲着她来的,我不能动用私人权利。”
这下,便轮到墨上筠愣住了。
上次跟郑村接触,墨上筠就看得出来——郑村被人盯上了。不过,郑村好像没太放在心上。
墨上筠打听过,郑村在上任之前,曾在边境工作,得罪过不少犯罪团伙,被人盯上这种事,在他这里看来习以为常。
干这行的,一旦自己树敌,就很容易牵连家庭。
比如当初的周远和沈惜——现在连陈路都牵扯进去了。
按照墨上筠的猜测,那些人接近郑村无果,皆有可能会打郑素的主意。这样一来,郑素很容易遭遇危险。
前几日跟朗衍联系,她听说了郑村的事迹——郑村的妻子,在二十年前,就因郑村得罪过的团伙报复而丧命。据说走的时候很惨,不仅受了凌辱,死前还被断手断脚,挖掉了眼珠,那群近乎疯狂的人,将那个可怜的女人拍了照,给了郑村。
墨上筠听过很多类似的事,但,依旧听得心惊肉跳。
无法想象,人性的恶,会恶到什么程度。
那样的遭遇,让人觉得,连死都是一种解脱。
朗衍说,郑村的妻子很温柔、很漂亮,也很勇敢。而正因为遭遇了这样的事,郑村才会对郑素宠爱有加,从小到大,尽可能地惯着郑素,甚至于在郑素进入娱乐圈后,帮忙处理一些人脉关系。
墨上筠觉得,有过失去妻子的经历,郑村在郑素方面,应该会尽可能的保护,甚至于偶尔动用点关系也会在所不惜。
但是,郑村现在说,不能动用私人权利。
墨上筠不知该如何回应。
大义与小义,公正与家人,取与舍,如何抉择,她曾在墨沧身上见到过。
现在,她在郑村身上也看到了。
这一代的人,似乎总是“大公无私”,无私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家庭。
她不清楚自己处于这样的位置,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所以,她还是没有言权。
车内沉默了。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片刻后,郑村转移了话题,跟墨上筠谈到了演习的事。
墨上筠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后来车开到了202团,墨上筠去了郑村的办公室。
郑村将演习的地图拿出来,跟墨上筠说明了下演习规模和部署,然后引荐墨上筠见了几个人——都是参与这一次演习的红队指挥官。
时间跟预计的差不多,大概四个小时左右。
等谈完,郑村找人送墨上筠回安城陆军学院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快黑了。
墨上筠赶上了晚上的训练。
接下来几天,墨上筠又处于忙碌状态。
带兵,准备考核,开会,了解演习,跟阮砚吃饭交流……就连跟阎天邢联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周五那天晚上,墨上筠接到了澎于秋的电话。
“许可大概明天行动。”澎于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墨上筠走进洗手间,将声音隔绝。
“是阮砚的项目,还是你们那不为人知的计划?”墨上筠问。
“两个都是。”澎于秋道。
“哦。”墨上筠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问,“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或者能做的?”
想了下,澎于秋道:“跟你说一下许可的身份。”
“你说。”墨上筠语气很淡。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知道的太多,所以,澎于秋能告诉自己多少,完全由他来决定,她就不费那个口舌去问了。
澎于秋便说了。
在得到墨上筠的信息后,他们就着手去查了,一直都有消息,但因没查到“许可”的尸体,所以便没有同墨上筠说。
“找到‘尸体’了?”墨上筠扬眉。
“嗯。”
澎于秋肯定地应了。
他们在边境处的一个小村庄找到了真正的许可。
已经死了十个月了。
也就是说,去年年底的时候,假的“许可”就取代了真的,代替真的上学、回家,并且不留任何破绽。
无论同学还是家人,都没有人现不对劲。
澎于秋中间给墨上筠了两张图——冒牌许可跟真的许可的图。
长相差不远,虽然仔细看能看出差别,但乍一眼,确实容易混淆。
据说真的许可性格本来就内向,在学校也不起眼,人际关系也不行。不过,大三的时候得到一笔钱,然后沉迷于整容,脸经常是肿的,私下里常有人议论,但假冒许可取代她后,就算有人现了异样,也只当是整容的原因,绝不可能想到,这人是彻底换了样的。
墨上筠听得有点不可思议。
顿了顿,墨上筠插了句嘴,“许可这笔钱也是他们给的?”
“嗯。”
澎于秋肯定道。
墨上筠嘴角微抽,这得计划多久?
“他们图什么?”墨上筠问。
澎于秋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图我,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