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安辰这个学霸,成功用完美的笔记,征服了梁之琼这个“自学成才”的学渣。
将笔记本还回去的时候,梁之琼几乎是绝望的。
而,能被墨上筠花心思“应付”的人,落到安辰眼里,对她只剩下怜悯的。
在墨上筠手上,梁之琼的理念定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冲击,心理素质差点儿的话,容易崩溃。一般来说,墨上筠不太会用言语去刺激人,她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人,所以都是用事实来打击人的。
你差,她会给你看更好的。
你不行,她会让你看行的。
你觉得这个坎跨不过去,那她会让你知道,让你痛苦的坎其实不值一提。
寻常情况下,见不到墨上筠的这些手段。
安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大二大三连续两次开学,都被安排去一所学校当军训教官,当时安辰亲眼看到过墨上筠是如何驯服那帮娇气蛮横、自我为中心、吃不得苦的大学生的。
现在这个梁之琼,应当也不会例外。
对墨上筠来说,更是没什么挑战性。
第一次休息,是墨上筠蛮横地将笔记本塞给梁之琼。第二次上课,梁之琼进入了飞速领悟的模式,迅速进入状态,模仿安辰的笔记进行记录。第二次下课,梁之琼越过墨上筠,直接找安辰查看笔记本、请教做笔记的问题。
帮她,就等于是帮墨上筠,安辰都一一地回应了。
跟墨上筠不管不顾的状态比,认真、负责、有耐心,讲知识点的时候,语气还很温和,一遍讲不懂还能详细地讲上第二遍。
梁之琼一想到“和气两句就能开启讥讽模式”的墨上筠,再看了看耐心负责、温润和气的安辰,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两人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完全不搭啊!
就这样,在强大的内心震撼下,梁之琼恍惚了两分钟,错过了一个必考的知识点。
澎于秋走上讲台,再一次开始讲课。
*
整整一个上午,梁之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学霸的感染下,完全变了样。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请教。
只是,课余时间不是缠着墨上筠,而是缠着安辰这事,让澎于秋有点不是滋味。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让安辰教她呢,还少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澎于秋酸溜溜的想着。
中午,下课。
刚放下笔的梁之琼,听到身侧的动静,有风吹打在身上,梁之琼立即偏过头来,朝一侧看去。
正好,见到墨上筠从窗户翻过,稳稳落到走廊。
“墨上筠,你去哪儿?”
梁之琼站起身,往旁一倒,手撑在窗户上,打算跟着一起翻窗。
“一点,教室等我。”
墨上筠侧过身,斜了她一眼,淡声交代道。
刚准备翻墙的梁之琼,经这一声吩咐,不由得停了下来。
踌躇间,墨上筠已经转过身,潇洒离去。
梁之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
墨上筠带着文件夹,去了教室不远处的小房间。
这一次,阎天邢事先将饭菜做好,放到桌上。
人则站在窗边,手机递到耳侧,正打着电话。
墨上筠进门时,一眼见到窗前的身影,微微一愣,多看了他几眼。
阎天邢立于窗前正中央,只手放到裤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窗外是草地、灌木、树林,还有刺眼的阳光,有光线折射进来,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于柔和的光线中,轮廓颇为朦胧。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阎天邢转过身来,原本颇为凌厉的神情,在注意到墨上筠的瞬间,眉目顿时染了柔和之色,在聆听电话那边声音时,微微朝墨上筠点了下头。
眼角轻勾,深邃的眸底,隐露几许柔软。
墨上筠微怔,摸了摸鼻子后,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放,然后转身出门洗手。
再进来时,阎天邢已经挂了电话,朝这边走来。
“很忙?”
墨上筠往凳子上一坐,朝阎天邢挑了下眉。
“还行。”阎天邢随意道。
琐碎事比较多而已。
不过,三月考核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进行,就算有人想找他,也只能电话聊聊。
“忙四月集训的事?”
拿起碗筷,墨上筠夹了一筷子白菜,淡定地朝阎天邢询问。
“嗯。”
阎天邢在一旁坐下来。
墨上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吃饭。
随便问问,还真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见她没心没肺地开始吃饭,阎天邢嘴角轻抽,但很快也释然了。
由她吧,反正她清闲的日子也不多了。
四月集训,墨上筠一旦表现出彩,来的是无数的机会,但同时,也有很多麻烦。
墨上筠应该心里有数,他便没有去戳破。
吃饭时,墨上筠也没闲着,就手上女兵的资料,跟阎天邢提了些问题,说着说着,便聊到倪婼这人。
四月集训名单里有她。
“女兵名单,可以改吗?”
吃了口白米饭,墨上筠漫不经心地问。
眸光微闪,阎天邢看着她,道:“看你的理由是否充分。”
“提交给上面?”墨上筠问。
“嗯。”
最终的名单,自然不是阎天邢决定的。
总教官归总教官,虽然对名单可以提出质疑,可最终还是由上面决定的。
在阎天邢的部队,他可以自己处置,所有考核的名单,连大队都管不了。
但是,现在是他帮人做事,上面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好苗子,没有充足的理由,他出面的话,或许会卖他一个面子,但若被查到是墨上筠提议的,难免会惹人非议。
还是按部就班、照着程序走的为好。
显然清楚这一点,墨上筠犹豫片刻,问:“考核什么时候结束?”
“26号。”阎天邢如实相告。
墨上筠了然地点头。
差不多剩下一周的时间。
就算倪婼能一直待到考核结束,她也有时间提交报告上去,剃掉这个人。
当然,她希望的是,倪婼的部队能自觉一点,少给她惹这些麻烦事。
阎天邢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底。
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
这不是倪婼和墨上筠之间的个人恩怨,而是墨上筠身为女兵教官,对一个即将会成为她的兵的考核。
就如他将授课、考试的事宜全然交给澎于秋一样,墨上筠既然是女兵教官,就有权利对自己的兵采取某些手段。
只要墨上筠目的、做法没有问题,他就能放手让墨上筠去做。
而,就算是当一次临时的特邀教官,短短几天,也会想法子考验学员人品的人……阎天邢相信,墨上筠能将私事和公事拎得开,不会以一己私欲而对倪婼采用不公平的手段。
吃过饭,才过二十来分钟。
跟梁之琼约好的一点,墨上筠倒也不急,在阎天邢收拾碗筷的时间,自己擦了下桌面,然后拿着文件夹重新坐下,开始翻看。
“拿着。”
刚翻了几页,出去洗碗的阎天邢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热水袋。
话音落却,毛茸茸的热水袋已经递到跟前。
“……”
微微抬眼,墨上筠沉默地看着他,很明显表达抗拒之意。
“老实听话,”阎天邢眉目流露出些许无奈,语气里却增添几许温柔,“你想知道的,可以提前回答。”
墨上筠停顿片刻,想了想,抬手将阎天邢手中的热水袋接了过来。
但很快,便是朝阎天邢挑眉,催促他赶紧说。
阎天邢嘴角抽了下。
“三月考核,一是为了年底的新特种部队,二是我们部队的选拔。”阎天邢没有遮掩。
哦……
所以才这么尽心尽力,还特地安排了小型的考核,就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优秀人才。
就墨上筠所知的侦察营而言,三月考核只选了最精英的十人,还是由阎天邢他们亲自挑选的。而四月集训则是宽松许多,侦察营的人数由墨上筠来定,人数放宽到三十人,最终名单还得上面的人来定。
墨上筠古怪地看着阎天邢。
被邀请来别的军区帮忙,还不忘了挖掘兵源,也是……够黑的。
“人数怎么分?”墨上筠颇为好奇地问。
“看他们意愿。”阎天邢淡然道。
两支部队,就看谁更能吸引人,给的诱惑更多。
阎天邢摆在明面上的条件,看起来很公平,但实则不然。
一支新的特种部队,是怎么也无法跟神秘特种部队相提并论的。
资源,武器装备,作战能力,前人经验……
一般而言,都不会选择一支新的、还处于展阶段的特种部队。
估计上面的人也很为难,一方面要让有经验的阎天邢来帮忙,一方面还要防着阎天邢把他们的优秀兵源拐走。
也是够肉疼的。
隐藏的谜题得到解开,墨上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哦,原来这样。
也是,应该这样。
阎天邢看着就不是吃亏的人。
摇了摇头,墨上筠将注意力放到文件夹上,继续优哉游哉地翻看着。
如此过河拆桥,阎天邢看着哭笑不得,转身去拿了俩苹果来,在一旁坐下,慢条斯理地给她削着苹果。
给墨上筠的苹果,是削得干干净净的一整个。
给自己削的苹果,削完后切成块,放到盘子里,然后摆上两根竹签。
不过,没吃上几口,就全部进了墨上筠的嘴。
原因是——
他接了个电话,墨上筠闲得无聊。
*
一点整。
被伺候得周到的墨上筠,一派坦然地回到教室。
梁之琼早已等候多时。
跟她一起的,还有在半路被她叫过来的——安辰。
安辰坐在先前的位置,转过身来,梁之琼坐在墨上筠的位置,认真地跟安辰请教上午的知识点。
安辰也不见不耐烦,耐心地给她讲解着。
“哟。”
墨上筠站在窗边,朝他们俩挑眉。
听到声音,两人皆是抬起头来看她。
见到她,安辰愣了下。
梁之琼看了眼腕表,心想她还真是准时,神情自若地朝她摆手,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一边去。”
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墨上筠挑眉道。
虽有不爽,但看在有求于人的份上,梁之琼还是自觉地往旁边移开了个位置。
连桌上的笔记本和签字笔,都被她偷偷地往自己桌上推了推。
坐好后,梁之琼偏了偏头,眼角余光留瞥见墨上筠翻身从窗户跃过来身影,凭借着双手的支撑,轻巧地落到一侧。
见此,眼底多出些许艳羡,而心中却颇为纳闷。
窗户并不大,普通的大小,两边还开着窗挡道,也不知墨上筠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翻越时连窗户碰都没碰一下的。
先前觉得这个动作帅,梁之琼今天中午特地试了一下,结果撞到了胳膊,至今还在疼。
好在那时候没人,不然可就糗大了。
墨上筠坐下来,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后面的椅子上,视线一一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落在安辰身上。
“你跟她讲,我睡一下。”
眼睑一抬,墨上筠淡淡地交代道。
自她出现那刻起,安辰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听到墨上筠的交待,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诶,你——”
闻声,梁之琼撇嘴,欲要跟墨上筠好好争辩一下。
刚刚是墨上筠不在,安辰教的又好,她才找的安辰。
现在墨上筠都来了,还要当甩手掌柜,让人帮忙做事,同时还要占她便宜……
妈的,太不划算了!
“我来吧。”
安辰出声,打断梁之琼的话。
安辰说话,素来是温和儒雅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这种人简直是梁之琼的克星。
加上安辰又帮过她,梁之琼还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有点不高兴。
安辰看着她,事先提醒道:“她待会儿会考你的,仔细听。”
梁之琼:“……”
考?
梁之琼惊悚至极,差点儿没从凳子上跳起来。
墨上筠教都没有教,就打算直接来考她?
微微一顿,墨上筠偏过头,淡定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那眼神,那表情,无一不是在说——
他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