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辰第一次见到丁檬的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报到处的人很多,他在一堆攒动的人头中,看到了自己分到的班级。
初一(2)班。
二班的教室就在初中部一楼,乔以辰报完到就直接去找教室了。
教室门是关着的,外面只站了一个女生。
女生有一头乌黑的长,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和大多数的女生一样。如果要说点儿她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特别胖。
也许不是特别,不过在一堆瘦得跟猴似的女生当中,真的算特别了。
乔以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雨还没有停,虽然不会把人淋成落汤鸡,但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一些同学,文静点儿的就一个人站在一边,谁也不搭理谁,外向点儿的,就四处打听新同学的名字。
一个短头的女生笑着朝乔以辰走了几步,被他瞪了一眼后,脚步一顿,绕过他接着朝前走。
“你好,你也是二班的同学吗,你叫什么名字?”她问的是那个胖女生。
然后乔以辰听见了一个特别悦耳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
“丁檬。”
一周后,在入学测验的成绩公布下来时,乔以辰现那个叫丁檬的女生,既“特别胖”和“声音特别悦耳”之后,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
成绩特别好。
几乎每科都是第一名,总分加起来也毫无悬念地挂在第一的位置。
丁檬因为这件事在班上小小的火了几天,毕竟读书的时候大家对成绩好的同学,都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不过乔以辰并没有多在意丁檬,因为他全部的心思都用来思考怎么回去跟他妈妈交代成绩了。
虽然才刚升上初一,但这所学校的考试很勤,特别是数学,每周年级都会组织一次周考,卷子就是各班的数学老师轮流出。
乔以辰的成绩不好,特别是数学,每周日的晚自习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煎熬。
最可怕的是,数学试卷竟然还要分成A卷和B卷,A卷是基础题,满分一百分,B卷是拓展题,满分五十分。那个时候乔以辰对每次B卷都能在四十分以上的丁檬,崇拜到了最高点。
他每次大概能有她的零头那么多。
数学老师每次在点名表扬丁檬的同时,也会点名批评一下乔以辰。
乔以辰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数学老师忍无可忍请了他的家长。
“你们家乔以辰真的该好好管管了,七分,我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考出来的。”数学老师对着乔妈妈,终于可以把这么久以来积攒起的不满泄出来,“这些拓展题虽然有难度,但全都是我上课讲过的例题,就是稍微做了一些变化,他就不会做了,怎么就这么不懂变通呢?”
乔以辰埋着头没说话,乔妈妈在一旁赔着笑脸。
数学老师继续道:“他上课根本没有认真听讲,你看看人家丁檬,每次B卷都在四十分以上。”他把丁檬的卷子翻出来,放到最面上,“看看人家写的题,思路多清晰。你们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归根结底还是你的心没用在学习上。”
数学老师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后,终于让乔妈妈把乔以辰领走了。
一出办公室,乔妈妈脸上的笑容就全都不见了。感觉到风雨欲来的乔以辰二话不说,身手敏捷地溜了。
乔妈妈顶着布满阴云的脸,在后面追得他满学校跑:“乔狗蛋,你给老娘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正在学校做值日的丁檬,抬头看了看窗外,刚才……是她的幻觉吗?
乔以辰在学校里绕了一圈,最后绕回了教室里。他的书包还放在座位上,里面还有中午没吃完的面包。
他跨进教室,就看见了在扫地的丁檬。
这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同学之间也彼此熟悉了,不过他和丁檬,也没说过几句话。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故意排挤丁檬,本来差生和优生就有不同的圈子。但丁檬在优生中好像也没什么朋友,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哪个女生课间时邀请她一起上厕所的。
而且因为她长得胖,男生圈里还有不少拿身材取笑她的,乔以辰听到过好几次,不过因为跟他没大多关系,他也没说过什么。
丁檬察觉到乔以辰进来,也愣了一下。
对于乔以辰,她也有自己的看法。
学习成绩差,上课爱扰乱纪律,还时不时就和同学打架,这种问题儿童,她当然是敬而远之的。
两个人对看了两秒,双双收回了目光。丁檬接着扫地,乔以辰走到座位旁拿起书包,摸出剩下的半块面包咬进嘴里。
丁檬的鼻翼动了两下,这个香味……椰蓉面包!
学校小卖部的椰蓉面包相当抢手,只要去晚一点儿就买不到了。丁檬今天中午做完值日后,椰蓉面包已经被抢得一个都不剩。
她悄悄抬头瞄了一眼乔以辰手里的面包,忍住了分泌的唾液,却没有忍住肚子“咕噜”一声。
丁檬:“……”
在学生所剩无几的校园内,这一声听起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乔以辰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她。
丁檬的脸上顿时飞起两坨红晕,她想狡辩不是她,可这教室里只有她和乔以辰两个人。
“你饿了?”乔以辰平静地问。
丁檬的脸烧得更厉害,她有点儿尴尬,也有点儿担心乔以辰会一个不开心,扑过来揍她。“呃……就是打扫卫生有点儿消耗体力,呵呵。”
乔以辰看了她两眼,放下书包,从里面又摸出了一个椰蓉面包,扔了过去:“这个给你。”
丁檬接住飞过来的面包,愣了一下:“你竟然买了两个?!”
太不道德了!
乔以辰:“……”
丁檬手里捧着软乎乎的面包,这时才想起要跟别人道谢:“呃,谢谢你啊,下次我请你。”
乔以辰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这种“下次”根本不能信。
他刚提起书包准备出去,乔妈妈就追了进来:“乔狗蛋!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丁檬的耳朵竖了起来,乔狗蛋?原来刚才不是她幻听吗?
教室门口的乔以辰也尴尬起来,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叫他狗蛋了!而且现在还在学校,还当着同学的面!
乔妈妈怒气冲冲地想上去揪他的耳朵,现教室里还有一个同学时,手下顿了顿。
丁檬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乔妈妈笑眯眯地看向她:“你好啊,你是狗蛋的同学?”
丁檬眨了一下眼,答道:“是的,我叫丁檬。”
乔妈妈一愣,笑得脸都要开出一朵花了:“你就是丁檬啊,我刚刚在办公室里看到你的数学卷子了,你做得好好啊。”
乔以辰低头翻了个白眼,你真的看得懂吗?
被夸奖的丁檬显得有些羞涩:“没有啦,那些都是老师上课讲过的题,很简单的。”
乔以辰:“……”
果然乔妈妈的眉梢抖了两下,投向乔以辰的目光更加气势汹汹。
乔以辰决定故技重施,接着开溜。这次乔妈妈没有让他如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笑着看丁檬:“你成绩那么好,平时多帮帮我家狗蛋啊,他脑子笨。”
乔以辰:“……”
他才不是脑子笨好不好!他只是天赋领域不在数学上!
与他的焦躁相比,丁檬倒是答应得很爽快:“我是学习委员,他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那就麻烦你了啊,有空来我们家玩啊。”乔妈妈对着丁檬露出一脸灿烂的笑,把手里的乔以辰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