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着来找你们朝仙宗,你们朝仙宗倒要来找我?”
“那你们找我之前,可想过我会打上门来找你们吗?”
气机荡荡,风卷云动,方贵踏着虚空而来。
远远的便已看到一片云霞漫天,那是灵脉交织,气运昌隆,才会映照虚空,形成的异常。一般来说,只有底蕴深厚,道术昌明的大道统、大世家上空,才会出现这等异象,方贵在北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一方仙门,地底的灵蕴,可以蒸出这样的云霞来,朝仙宗是第一个,若不亲见,谁又能想到,北域最有仙宗气象,最像一方仙门的,居然是朝仙宗?
睁开魔眼,向下看去,目光穿透了层层云气,便可以看到,下方乃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乍一望去,足有三百里方圆,内中奇峰林立,幽谷暗藏,数之无尽的灵脉,沿着山势而走,最终在这一域的地底交织,因此使得这一方仙门,藏风聚气,拥有无尽的灵息……
可以说,在这里,随便一株野草生长的地方,都比太白宗的灵漩更具灵气。
某种程度上,这里简直就是整个北域的灵脉之眼。
难怪朝仙宗可以养出威名赫赫的十大长老,难怪朝仙宗野心一日比一日更大,座落在了这灵眼之上,再加上他们搜刮整个北域无数仙门的经卷秘法,本就使得他们的底蕴,远远超过了其他仙门的想象,只一千五百年,便已经让他们拥有了堪比东土仙宗的气魄!
不过,这一次方贵不是来感慨的,也不是来眼馋的。
他远远的看着那一方仙宗,眼底有着前所未有的狠劲,热血都在激流!
今天,他是来灭宗的!
顺便,要找出那个躲藏在了朝仙宗身后的人!
识海道宫里面,伯赏奉月在小魔师一通毒打,白官子一番高高在上的劝说之下,已经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答案也出乎意料的简单,朝仙宗的三策一法,本来就不是他,或是朝仙宗可以想的出来的,这三策一法,皆来自于一个主动找上门的神秘人物……
所以方贵的目的,也非常简单!
灭了朝仙宗,出口气!
找出那个神秘人物来,好好问问他!
方贵确信,既然这个人可以借魔山给自己挖坑,那么他想必也确实了解某些真相!
比如说,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
比如说,自己为何会与魔山有着这样的联系?
再比如说,自己是谁?
……
……
“说话算话的,给我滚出来说话!”
人在半空之中,方贵便已遥遥大喝,直向着下方落去,同时大袖甩动,一道强横无比的法力,便直向着下方滚滚荡荡的扫落,以他如今这凶狂力道,随手一道神通击落,便可以扫断数道山峰,便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鞭,由远及近,结结实实抽在了朝仙宗之上。
铮!铮!铮!
令人听了牙龈麻的声音响起,那一道神通落在了朝仙宗上空,却没有顺势击打进去,倒是引动了朝仙宗的护山大阵,只见得那灵底充沛的各个山头,在这时候忽然同时涌动无尽灵息,在朝仙宗上空,交织成了一方半透明的屏障,阵光闪烁,起起伏伏,犹如海面。
就像一棍劈打在了海上,海水至柔,却可以承住这一棍之力。
“嗯?”
方贵一眼瞥见,眉头皱起,喝道:“来宝,给他一下子!”
“吼(好)!”
他肩膀上的小黑龙敖来宝含混不清的答应着,脖子一梗脑袋一探,便是张口喷出了一道黑色龙息,像是一柄利剑,自半空之中斩落了下来,这龙息便是它觉醒最早,也是最拿手的神通,直直喷了下来,便是连龙主那等境界的存在,也不敢直撄其锋,以免吃了苦头。
如今喷落,也蕴含着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所过之处,像是虚空都被影响,渐次扭曲,好像是一道道涟漪,形成了褶皱一般的箭头,顺势落在朝仙宗上空,层层涌落。
哗……
便如火山爆,朝仙宗上空阵光更盛,散出了一种耀眼也似的光华。
方贵与小黑龙,还有跟在一边的婴啼,都瞪大了眼睛瞧着。
良久之后,光华褪去,只见朝仙宗群山之间,灵气如泉,自谷间流淌,无数损坏的阵基,也皆在这灵气之间缓缓的复原,虽然声势浩大,可是在朝仙宗这几乎是汇聚了整个北域最大的几条灵脉交织的灵眼底蕴之前,它的护山大阵,居然还是撑住了,没有被彻底毁灭。
“哼哼哼……”
婴啼在一边甩了甩大脑袋,出了些不满意的声音。
“嘤嘤嘤……”
小黑龙两只小爪子捂住了脸,似乎有些尴尬,无脸见人了。
“到底还是缺了最关键的资源,没有补全,这神通力量还是有极限啊……”
方贵倒是安慰了一句,在化婴之前,他对于小黑龙的实力,根本就无从去判断,因为那着实已经超过了他的境界太多,看不懂,只知道很厉害,如今他已经化婴,更是经历了种种奇事,倒是越来越明白了一些事情,小来宝这一身血脉,自然是出奇的强大,已然超过了世间大半……或说是所有的生灵,但是它毕竟还没有被补全血脉,仍然有着极大的限制!
它生来便可以伤到化神境界修士,但却不一定能给对方造成致命的威胁。
而如今,这朝仙宗的护山大阵,所承受极限,却已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化神境界……
说不定,这护山大阵,一开始是为了应对南海那位帝尊而布置的。
“看样子还得我来!”
方贵既然来了,就没道理不破掉朝仙宗的护山大阵,眉头一皱,便已有了主意,忽然之间,大手一挥,那半空之中,随着他来的浩荡怨念,便在这时候纷涌沓来,像是道道狂流,汇聚入海,然后向着下方的朝仙宗涌了过去,很快便已将整个朝仙宗都淹没在了里面。
怨念与朝仙宗大阵接触,便生出了极为可怖的变化,滋滋燃烧,侵蚀着那阵光。
眼睁睁可以看见,朝仙宗那圆满无瑕的护山大阵,已经在飞快变得黯淡了下去,哪怕是有着无尽的灵息,可以时时补充,但那阵光的修复速度,也已经不如被侵蚀的速度!
而方贵自己看着这一幕,也已怒气大涨,当场就在山前骂起了街。
“朝仙宗的王八蛋出来受死……”
“你敢跑北方去找你家方老爷的麻烦,如今倒不敢出来?”
“等我打破了你的龟壳,连你洞府里的猫都给捏死!”
“……”
“……”
“长老,师尊,不好啦……”
“那太白宗的小怪物,打上门来啦……”
而在方贵引落无穷怨念,蚕食着朝仙宗护山大阵之时,或者说,就在方贵赶到了朝仙宗之前,一道神通打落下来时,整个朝仙宗上下,便已乱作了一团,无数的门人弟子,奔走哭嚎,哭儿唤女,慌乱不堪,纷纷涌着去找自己的师尊与长辈,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而他们的师尊与长辈,则又纷涌着去找门中长老,哭喊着问这可如何是好!
这特么,说好的朝仙宗马上就可以北上,入驻仙盟,摇身一变手握重权,再调头回来与尊府谈判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人家气势汹汹打上门来,并且在山前骂起街了?
“先生,你似乎该给我一个解释!”
而在朝仙宗大乱,声沸盈天之时,终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座山!
朝仙宗群峰之间,最古老的一座山,如今这座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山崖之上,泥石岩壁,纷纷扑落,出现了两只眼睛,这眼睛乃是岩石的纹络形成,看起来就像是画上去的,只是却有着一种无论怎么画,都无法传达出来的真实之意,甚至投射出来了两道目光。
而这目光,则看向了朝仙宗某座隐秘峰上的大殿。
殿中,正有两个人在下棋,一人穿黑袍,一人穿白袍,不过出奇的是,这两人皆生得一般模样,面目俊朗,满眼笑意,只是头显得有些杂乱,看起来有些落魄模样……
他们两人的动作、表情,甚至话语和反应,也完全一样。
听了那山上传来的话,便同时转头看了过来,笑道:“还要什么解释呢?”
山峰崖壁上的眼睛,露出了些冷凝之意,声音像是闷雷,响在地底之间:“先生献的三策一法,我朝仙宗已然照做了,但最终的结果,却与先生之前提到的并不一样……”
下棋的两人笑道:“你们也没有依言放我走啊,这不还是把我扣在这了?”
山底的声音沉默一会,道:“只须先生兑现了诺言,我自会恭送先生离开,而在我朝仙宗成就北域之主后,千年万年,朝仙宗都会奉先生为大恩之人,永生永世,绝不食言!”
“哈哈,少来少来!”
那下棋的人笑道:“我答应你们的早就兑现了吧,打击太白宗声誉,加入仙盟,都替你们铺好了路吧?只不过,既然咱们去招惹天魔,那就得提前料到天魔火呀,总不能只许你骂人,却不许人家还嘴,现在这局面其实也简单,你们把这天魔杀了,那便万事妥当……”
山底的声音已有些愤怒,仍强压着:“先生之前说他会被怨念缠身,却又如何?”
“他确实被怨念缠身了,不是么?”
那下棋的人笑道:“当然,我知道你已经被吓到了,不过无防,现在你虽然空有这一身境界,看着他却莫名的害怕,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无法克制他,所以束手无策,但我了解,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几个人比我了解这个小坏蛋了,如今的你,只是缺了样东西罢了……”
他说着话,两个人忽然交融,变成了一个,一半黑袍,一半白袍。
然后他起身,将身前的棋盘托了起来,送向了山峰的方向。
那一座山峰,涌现了大量的生气,像是一个活物,在凝神打量着这棋盘。
“这是什么?”
他看了很久之后,方有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托着棋盘的男子笑道:“很明显,这是一方棋盘!”
山峰又沉默了,似乎快要忍不住他的调侃,怒火即将爆。
而在这时,那男子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道:“只不过,这棋盘与普通的棋盘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它是用先灵山上的石头磨成的,这样说,你就应该晓得它的份量了吧?”
“当真?”
山峰之上,忽然滚落无数岩石,像是这座山峰在激动。
山上有藤蔓蛇一般生长,探了过来,飞快的将这棋盘给夺了过去。
良久之后,山峰之下,声音沉沉响起:“他若死,先生便是朝仙宗大恩人!”
“他若不死,先生便也只能永远留在朝仙宗了……”
下棋的男子闻言却笑了起来,道:“你们可真会为难人,我回去还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