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吴宝璋愕然道,“哪个陈大人?”
来报信的人笑道:“陈大人,还能有哪个陈大人?当然是乾清宫的大太监陈立陈大人啊!他老人家,可是皇上在当太子的时候就服侍皇上的,皇上登基之后,就成了乾清宫的大太监,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陈大人不是没有子嗣吗?还好他有个弟弟,生了两个女儿,把小女儿过继给了陈大人,陈大人喜欢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吃穿用度比起那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也不为过。就寻思着给陈家大小姐找个如意郎君。可那陈大人毕竟是服侍过皇上的,眼界不一样,除了家世,还要看人品、才学,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把陈家大小姐给耽搁了,今年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出阁。陈大人索性把陈家大小姐留在了家里,放出话来要给陈家大小姐招婿。
“你这表哥一表人才,恰巧在三鸣书院求学,被陈大人无意间碰到,十分的赏识,又知道他父母双亡,一贫如洗,就动了招赘的念头。
“你这表哥也是个有骨气的。说招赘不行,但可以成亲之后次子跟着陈大人姓,继续陈大人的香火。
“陈大人就更看重你表哥了。
“定下了日子,这个月底就成亲了。
“还把你表哥弄到了国子监读书。
“明年就要下场院试了。
“你说,你表哥攀上了陈大人这棵大树,你们到时候不也能跟着沾光了吗?”
程辂,居然去给个太监做了上门女婿。
吴宝璋听着,差点就晕了过去。
她知道程辂不成了,可没有想到程辂竟然自甘堕落。
吴宝璋抓起茶盅就想朝那报信人丢过去。可想到这人是有名的包打听,得罪了这样的人得不偿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制住翻滚的情绪,笑着让人拿了对封红给报信的人,客气地谢又谢。让丫鬟把人领了出去,这才把那茶盅砸在了地上。
屋里服侍的吓得战战兢兢,吴宝璋气得手脚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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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也在好奇地问商嬷嬷:“陈大人?哪个陈大人?”
商嬷嬷简单明了地把陈立介绍了一番。
周少瑾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
前世,程辂走投无路的时候选了这条路,给了宁波一个大商贾做女婿。可没想到今生他还是走了这条路,只是有程家在后面咄咄逼人,他这次选的“岳父”颇为惹人争议。他就算是考中了进士,只怕也很难在仕途上走得顺利。
“太太不用担心。”商嬷嬷见她神色不虞,安慰她道,“四爷交待过,不能让他过得太轻松。所以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由着他在那里折腾来折腾去的。陈大人虽然是乾清宫的大太监,四爷也不是答不上话,不过是说一声。就能让他生让他死。只是霍东亭说,这件事还得看太太的意思。就让我来跟太太说一声。若是那陈立知道了程辂的底细,肯定不会招他做上门女婿的……”
周少瑾想到前世程家被抄家后程辂来找时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辂继续骗人。
“那就找人去提醒陈大人一声吧!”周少瑾觉得陈立既然能做到乾清宫的大太监,为人处事肯定有自己的一套。
商嬷嬷笑着应是。
可过了几天却很是为难的告诉她:“只怕这件事不成了……陈大人那边,据说早就知道了程辂的底细。知道他是金陵程家的子弟,才会招他做上门女婿的……”
周少瑾瞪大了眼睛。
商嬷嬷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陈立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程辂当年被夺了功名的事,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别管这件事了。”周少瑾道,“到时候程辂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只希望他别后悔就行了。”说到这里,她忙道,“这件事四爷知道吗?得告诉他一声才是。陈立是乾清宫大太监,就怕那程辂在陈立面前说三道四,对四爷不利。”
商嬷嬷点头,道:“霍东亭已经派人去开封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小丫鬟跑了进来,道:“商嬷嬷,霍爷过来了。”
周少瑾道:“是霍东亭吗?”
“是他!”商嬷嬷道,“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再来回太太。”
“好!”
周少瑾在屋里等商嬷嬷,不一会,商嬷嬷就满头大汗地折了回来,道:“四太太,还好您只是让我们把程辂的底细透露给陈立,四爷说,他近期有事,要程辂帮个小忙,所以程辂才会‘巧遇’陈立的,让我们以后不要管他了,在旁边看着就行。”
原来这是程池的安排。
周少瑾不由一阵后怕,道:“我,我真的没有坏他的事吗?”
“没有,没有。”商嬷嬷忙道,“四爷让东亭跑这一趟,就是怕太太自责。四爷说了,还好太太让人告诫陈立一番,不然哪天他在陈立那里遇到了程辂,还要费心解释。如此正好,若是那程辂出了事,陈立就是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了。”
周少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写信的时候就嗔怪程池:“也不早说,害得我白白担心了一回。”
程池回信给她赔不是,说“这件事不好多说,我想着他这么能折腾,就让他好好折腾个够好了。你以后别管他了,随他怎么蹦达好了”。
周少瑾素来相信程池,感慨了一番,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倒是吴宝璋,程辂成亲的那天,她雇了顶轿子从陈立位于阜成门的宅子门前过,盈门的宾客,张灯结彩的门脸,嘈杂喧嚣的奉承,还有穿着新郎礼服挂着大红绣球意气风地随着陈立站在门口迎客的程辂。都让吴宝璋差点撕了手里的帕子。
她冷笑着吩咐轿子起轿:“回西直门。”
轿夫不明所以,重新把她抬回了西直门。
吴宝璋深深地吸了口气,由丫鬟扶着下了轿子。
青天白日的,程诺不在茶馆里招呼客人却在内室翻箱倒柜的。
吴宝璋冷眼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呢?知道的说你是在找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偷东西呢?”
程诺脸色通红,喃喃地道:“有人给我介绍了从西边来的大客商。我要去见人,回来换身衣裳。”
吴宝璋向来懒得管他,吩咐丫鬟帮程诺找衣裳。
程诺换了衣裳,又在镜台前修了脸,这才佩了小印荷包出了门。
丫鬟望着吴宝璋,欲言又止。
吴宝璋根本没有注意到丫鬟的眼神,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想程辂的事。
她前前后后借了一千多两银子给程辂。程辂如今已是那太监的女婿了,这一千多两银子程辂是不是也应该还给她了呢?
再就是那六百里加急。
凭乾清宫大太监这顶大帽子,不过是给她写的信上加盖个章儿,想必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吴宝璋在家里琢磨了好几天,想着那边的婚礼已经完成了。程辂也应该到国子监去读书了,这才派了自己贴身的丫鬟去找程辂。
午膳过后,她贴身的丫鬟脸色很难看地回来,喊了声“大奶奶”眼睛里已有了湿意:“那个程辂太狠毒了。我找了去,竟然说不认识我。还让人把我给赶了出来,更不要说还那一千两银子了……”
吴宝璋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可还没有等她找上门,程辂先找上了门。对她冷笑道:“从前你能借我银子,我很感激。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没有你写给我信和你送给我的帕子,你也不会借给我银子的。我们也别打马虎眼了。实话跟你说,我是入赘,又不是承嗣,我手里没有银子,也没那个能力帮你什么,你也别以为知道了我的底细就能威胁我,陈立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怎么被捋了功名的,你那套在我面前没用。反到是你自己,别有事没事的总往我那里跑,小心别人心中生疑,还以为你和我有什么。我是男子,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一个妇孺,这名声要是坏了,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说完,弹了弹衣衫,起身就走,“你以后别来找我,来了我只会和今天一样的下场。”
那神情,那举止,仿佛她吴宝璋就是沾在他衣衫上的灰尘似的,他轻轻的一弹就能弹落了。
吴宝璋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半天才咬着牙恨恨地骂了句“混蛋”,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她不是没有被人轻视过,可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受过她恩惠的人这样的轻视过。
要不是她,他能支撑到现在吗?
他不就是仗着那陈立狠吗?
不就仗着那陈立早就知道了他的底细却没有嫌弃他吗?
她到要看看,那陈立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程辂的经历!
吴宝璋抹了抹眼泪,吩咐贴身的丫鬟:“你去雇顶轿子,我要去阜成门拜访那位陈大奶奶。”
丫鬟吓得脸色白,喊了声“大奶奶”,吴宝璋就一个冰冷眼神瞥了过来。丫鬟立刻低下头去,给吴宝璋雇了顶轿子。
那陈大奶奶是个相貌十分平庸的女子,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精光闪闪。知道了吴宝璋的来意之后,她笑盈盈地请吴宝璋喝茶,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快请了管事去把姑爷请回来,说他金陵的表妹来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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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