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妇联是应邓涵宇的要求前来衡岳市。这对铁杆牌友在桌子上征战多年,私底下却没有任何的暧昧。
有人总结了偷情的几种模式,最容易上手的就是牌桌上。男男女女,面对面坐着,手里捏着牌,眼睛看着别人,嘴里说着调笑的话,桌子底下勾腿摸擦,三下五除二,就上手了。
牌桌上的偷情,是最为情欲与物质性的偷情,没有任何感情,纯粹就是肉体的泄。邓涵宇与李妇联这对铁杆牌友,却没有落入俗套,两个人甚至连调笑的话都很少说。倒不是邓涵宇长得难看,抑或是李妇联生得不风流。
其实,从外表来看,邓涵宇正处于男人巅峰状态,一支花的年纪,人长得相貌堂堂,谈吐也很儒雅。且社会地位不低,老子是临近县县长,自己是春山县第一镇镇长。
而李妇联,虽说过了三十豆腐渣的年龄,却因为保养得好。
上次邓涵宇出了个出千的事故,李妇联居然既往不咎,第三天就主动打电话约邓涵宇,可惜邓涵宇还没恢复元气,一直推脱。李妇联是属于三天不打牌,火急上房的人。她除了跟着邓涵宇玩牌,其他人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邓涵宇的推脱,几乎要了她的命。没牌玩,李妇联不知道一天到晚要做些什么。
丈夫老莫做了一辈子看守所警察,犯人还判个三年五年了事,他却是判了个无期。越是逢年过节,越不得安心。因为到了年节,犯人的情绪总是不稳定,动不动就闹出个幺蛾子出来,让人提心吊胆的,终日不得安生。
老莫这一辈子,几乎没放过假。除了当年结婚两个人跑了一趟海南岛玩,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出过春山县,连衡岳市也很少去。李妇联人长得娇娆,结婚十来年,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县医院检查不出原因,两个人只好悄悄跑衡岳市,找了个权威看了看,才知道老莫天生就是个绝后的命,他的精子都是死的,生不出子女来。
找到原因了,老莫就自卑,生怕老婆跑了,每日诚惶诚恐的,任由李妇联胡作非为。李妇联倒不怪他,叹口气说:“没儿子就没儿子,反正我们老了都有退休工资,不怕没人养。”
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瞥屈难受,眼看着周围的女人慢慢的都做了妈妈,都有人跟在屁股后面纠缠了,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加上老莫又不是能天天回家陪她,就迷恋上了玩牌。到后来认识了邓涵宇,从此就成了铁杆。
要说李妇联没对邓涵宇动过心,鬼都不信。李妇联曾经躺在床上对老莫说:“我要是遇到一个男人,愿意跟我生个孩子,死都甘心。”
老莫一惊,其时老莫正穿着一条短裤,拿着剃须刀剃着胡子。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李妇联,颤颤克克地问:“你想离婚么?”
李妇联白他一眼说:“你就只想着离婚。我也就想想,要是我们有个子女,老了不会孤独而已。要说做男人,你不见得比别的男人差。”
李妇联这话是在鼓励老莫。他们夫妻自从查出来老莫死精后,几乎就没有了夫妻生活。
如今听到老婆这番话,等于就是在邀请他。老莫一阵激动,李妇联推了他一把说:“老莫,你说,现在别人都在说做试管婴儿,我们要不要也去做一个?”
老莫正全神贯注,被老婆一说。想起自己,别说做试管,就是做飞弹,也终究是别人家的种子。于是就一言不,慢慢地蠕动着身子,心里窝着一股火,却不敢出来。
老莫叹道:“反正都是别人的种,借个毛,还不如你看中了谁,偷一把,生个算了。”
李妇联一怔,推开他,嗔怪着说:“你说真的假的?”
老莫苦笑一下说:“我真假有屁用。货在你身上,我能管得上?”
李妇联不觉悲从中来,霎时抽抽噎噎的哭了,梨花带雨一般,让老莫手足无措。
老莫是把自己降到了尘埃底了。老婆外出偷吃,不是老婆想偷吃,而是帮他老莫家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这是个多么神圣的事,需要老婆付出多大的勇气和代价啊!
“你想要谁的种?”李妇联抽噎了一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你不是跟姓邓的关系好么?这个人我觉得不错,家里世代官宦,种子怕是优质的。”老莫说着话,心里像刀刮般难受。老莫这话,也是有来由的,外面早就风闻了自己老婆跟邓涵宇玩牌的事。
“你以为我跟邓涵宇有关系?”李妇联质问老莫,半天不见回答说:“要是有,这里不早就有了?”
老莫对老婆的话深信不疑,此前耳闻,不敢当真,甚至想也不敢想。
从那次交谈之后,李妇联一心一意跟着老莫过日子,把邓涵宇藏在心底的一角,随时有着准备为他奉献的思想。
邓涵宇这个人作风还是比较正派,除了出入娱乐场所,一般不与身边的女人调笑。李妇联的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像她这样妖娆的女人,他邓涵宇不是不动心,只是一个女人与政治前途相比较,就显得太轻了。
李妇联不是吃素的主,她丈夫老莫更不是好惹的人。邓涵宇分得清轻重,只好硬生生压了欲望。
邓涵宇出千的事,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黄奇善有次在饭局上刚提起,就被我一脚踢了回去。
但我知道邓涵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在春山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有人可能不认识县长,但没有人不认识他邓涵宇。毛平拿出来的联名举荐信就是个信号。表面看,邓涵宇是在全心全力帮我,实质上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这官场上的事,来不得半点逼宫!既然郭伟都入住县委领导楼了,其实就是在暗示大家他的身份生了变化。这个时候如果出了逼宫的事,我就是有千张嘴,能说得清吗?
现在李妇联又不明不白跑来,这一切,肯定都是邓涵宇在暗中布置。
我突然感觉深陷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里面坐着邓涵宇,心满意足的笑。
话筒里响起李妇联的声音,抖索着声音叫:“冷死了,你不请我上去坐坐么?”
我笑道:“邓镇长在,你不去他那里么?”
李妇联骂道:“亏你还是个领导,怕我?”
“我怕个毛。”我回敬她一句。
“不怕怎么不请我上去?”李妇联不依不饶。
“你有事吗?”我问,言不由衷。
“没事就不能去你房里坐坐?天下哪有你这样的男人,把一个女人扔在冰天雪地里不管的。何况还是个美女。”李妇联声音娇嗔,像少女般撒娇。
我迟疑了一下,给她报了房号。挂了电话,打开门,安静地等待李妇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