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满的咳了咳。
他就是博古斋的席鉴定师,魏常鸣。
魏常鸣在博古斋已经工作有十几年了,从等级最低的鉴定师做起,一直到今年上半年,才真正成为了博古斋的席鉴定师。
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博古斋这样的大型古玩店,员工当然不会少,对鉴定师的要求也是非常的高。
在博古斋内,一共有五位常任鉴定师,还有好几位外聘的顾问鉴定师。
除了席鉴定师之外,博古斋每收一件成交金额在千万以上的古玩,都必须同时得到两名,或是两名以上鉴定师的签字同意。
今天这件粉彩花樽,在博古斋内部不是没有异议。最终是在魏常鸣的一力坚持之下,博古斋才收了下来的。
这次博古斋会广邀名人前来鉴赏这件粉彩花樽,也是魏常鸣的主意。
魏常鸣是打定了主意,想用这件粉彩花樽,彻底奠定他在博古斋的席鉴定师之位,为自己打响名头。
有人认出了魏常鸣,不以为意的撇嘴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光是咳一咳管什么用?要是人人咳嗽两声就知道一件古玩的真假,那还练眼力干什么?干脆直接练咳嗽啦!”
“噗嗤!”
不少人都被这番话逗得笑出了声。
魏常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高经理不高兴的看了看魏常鸣。
他朝魏常鸣使了个眼色。
很显然,高兴华这是在让魏常鸣赶紧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和说辞来,好说服在场的贵宾们。
魏常鸣无法,只得放下自己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席鉴定师的架子,双手戴上白白的手套,小心的拿起了面前的粉彩花樽。
王老爷子一看他这架势就笑了。
褚凝也在人群中笑。
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习古玩鉴定知识,对一些鉴定时的基本常识自然也是了解的。
就比如现在,魏常鸣看似慎重的戴上手套去拿要鉴赏的物件,其实已经是犯了错误。
鉴定师用自己的双手去感触物件上的一点一滴,本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鉴定过程。给双手戴上手套,就仿佛给眼睛蒙上眼罩一般,会阻隔鉴定师手上的感觉,给鉴定过程带来很大的阻碍。
这个魏常鸣,好歹也在博古斋工作十几年了,照理来说,是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才对。
要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事的话,那褚凝真的要怀疑一下,他能坐上博古斋席鉴定师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靠的自己的真本事。
魏常鸣拿着粉彩花樽,将花樽底部一翻,一下子就露出了花樽底部的落款。
大清乾隆年制。
果然是清朝的产物。
“大家应该知道,‘大清乾隆年制’这个落款,是清代乾隆年间,景德镇官窑专有的瓷器款识。”魏常鸣侃侃而谈,“不过大家同样应该知道,整个乾隆朝持续了好几十年,官窑瓷器的烧制量也很大,写款者几经易手,瓷器的落款款式变化自然也很多。”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难道还要你来说?”人群中有细微却不会被人忽视的声音响起。
大家看向魏常鸣的目光,也没有魏常鸣想象中的崇敬和信服,反倒颇多质疑和讥讽。
看来大家对魏常鸣,都有些看不上眼啊……
连褚凝这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看出了这一点。
魏常鸣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继续微笑着道:“虽然乾隆期的官窑款识变化不少,但也都有记录在案,更留有特征让人辨识。我手上的这只粉彩花樽,是典型的青花款,色调深沉,还有抹红和珐琅料等配料在其中,很符合清朝时期的落款标识。而且大家仔细看,这落款中的‘清’字,左边的三点水呈‘米’字形,右下边的‘月’字则是长四框,都是非常明显的标识。”
“就算这落款有很多特征都符合清朝的年代,但那也只是一个落款而已,有心人想要仿造的话,根本没多少难度嘛!”还是有人不赞成的道,“魏师傅,你要说这粉彩花樽是真品,怎么也得拿出更多的证据来才行啊!”
魏常鸣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家要是信不过我们博古斋的鉴定能力,也可以自带鉴定师前来鉴定,博古斋绝无异议!”
见魏常鸣脾气了,在场一个又一个提出异议的人终于消停了不少。
他们当然不是信不过博古斋了,只不过是信不过魏常鸣这个新上任没多久的所谓席鉴定师罢了!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高经理见状有些心急,忙笑道:“王老,您是这里头的行家,不如您也跟大家说说,您老对这粉彩花樽的看法?”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王老爷子看去,眼神中多了不少热切,不少人还纷纷出言附和。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差点儿没让魏常鸣气得背过气去。
其实魏常鸣以前的脾气是没有这么大的。
尤其是他在博古斋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简直就是古玩店里出了名的好脾气。
只不过生活和工作带来的双重压力,让魏常鸣变得越来越压抑,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尤其是在他终于坐上博古斋席鉴定师的位置之下,那种满足感更是让他自我膨胀了不少,脾气也更坏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那些有地位的人面前,魏常鸣早已习惯了掩饰自己的脾气。
当然,他的掩饰并不高明,一般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表里不一。
“高小子,你可别想偷懒,也别想使唤我。我才刚来,哪能有什么看法?”王老爷子笑道,“鉴定物件的真假,不过就是那些方法而已,大家基本都知道,只是有眼力高低之分。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大家之所以对这件粉彩花樽心有疑惑,并不是因为它缺点太多,反倒似乎是因为它太过完美,找不到破绽?”
越是完美的东西,反倒越是让人无法确定真假。
就仿若身处虚幻的梦境当中一般,让人沉醉,又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