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我便看到彭强站在一处拆了一半的房屋顶上,正用对讲机指挥着防暴警和武警战士控制骚乱人群,一身戎装的周笔锋手里握着一把警用冲锋枪,朝天连续几次连,试图震慑住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群。然而两帮人马已经杀红了眼,这样做的效果不大,那些人打得不亦乐乎,对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军警视若无物,眼睛里只有自己对面的敌人。
我三步并作两步蹦上房顶,居高临下望去,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忍不住大吃一惊。整个拆迁区大部分房舍建筑都被拆得七七八八了,拆迁的大型机器丢在工地上,工地上一片狼藉。
然而在一片砖瓦狼藉中偌大的地方到处都是人,所有的人都在打架,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他们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镐头、铁锨、工兵铲、榔头、各种管制刀具,还有弹弓,甚至打铁珠的气枪都用上了。
情况比孙春云在电话里说的还要严重,从现场乌黑一片的人头来判断,已经不止上百人的械斗,加上现场的警察和武警,人数已经突破上千人。
所有的人似乎都杀红了眼,看到不认识的人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打,甚至与前来制止的防暴警和武警生了冲突,遇到阻拦一样上前就打。所有的人都在打架,好像地下的幽灵附身,每个人都变成了恶魔,可是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愤怒我们却无人知晓。再这样闹下去,如果不马上有效制止,真的会演变成一场更为可怕的骚乱,到时候殃及的范围会更大。
彭强和周笔锋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看到我上来,两个人冲我点点头。彭强焦躁地说:“唐局长,你来了,现在情况万分紧急,必须使用催泪弹驱散人群了。可是市委市政府还在开会,具体命令还没有下达,我们也不敢自作主张。对了,你来之前覃市长有没有给你具体指令?”
我说:“覃市长只是让我来看看,协助你们调查,没有给我什么指令。”
周笔锋是个军人,脾气很直,听到这句话有点火了,恼怒地说:“覃市长可真有意思,派你来难道是看热闹的?这帮官僚,事情都搞到这份上了,还在开会研究,到现在都没有达成决议,难道非要等到人都死光了他们才下命令?”
彭强附和道:“是啊,再不下决心事情就更加不可控制了。唐局长,你跟覃市长他们熟一点,马上打个电话让他下命令吧。”
我冷笑了一声说:“这些官僚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这件事省委一旦过问,常委会的人都要被问责,谁都跑不了。”
彭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忧心忡忡往楼下张望一番,焦躁不安地说:“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我想了想,彭强之所以如此焦躁,跟他个人关系很大,毕竟是他管辖的区域出了这么大的事,常委们被问责,第一个开刀的肯定是他。我说:“不要再犹豫了,现在不是调查取证的时候,必须马上驱散人群。彭局长,周队长,你们现在就调派部队准备好催泪弹,催泪弹一出去,派队伍戴上防毒面具进去将最有战斗力的那些人抓起来。我现在就给老爷子打电话,由他出面下达命令。”
周笔锋和彭强面色一喜,纷纷点头说:“好好好,就这样做,只要杨书记下达命令,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彭强和周笔锋忙着调派人手,我掏出手机拨打老爷子书房的座机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老爷子接起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先是有几分惊讶。我把情况给老爷子简单说了一下,请求他立即下达命令,任命彭强为现场总指挥,全权处理这些大规模械斗事件。
老爷子处理这种事经验丰富,马上同意了我的意见,让我把手机交给彭强,亲自向他下达命令,立即驱逐斗殴人群,对领头闹事的人严惩不贷。
彭强接完电话,让人给我们找来防毒面具戴上,然后马上下令射催泪弹,顿时几十催泪弹被投射到正胶着在一起的人群之中,空气中立即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辛辣难闻的气息,那些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纷纷剧烈咳嗽起来,也顾不上对手,四散逃跑着企图离开这里。
彭强站在楼顶用力一挥手,无数头戴钢盔和防毒面具,手持警棍和盾牌的军警从四面八方冲杀而出,将殴斗的人群冲开之后逐个击破,一个接着一个被抓起来,像是从篮子里捞鱼一般逐个拖了出去。
我从周笔锋手里拿过红外线望远镜,居高临下往人群中望去,看到在一条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窄巷里,有一伙人跟上前驱逐抓捕的军警狭路相逢。这群人似乎早准备好了应付催泪弹的准备,大部分人都戴着用水打湿的口罩,手持器械与军警激烈交战在一起,试图从包围中突围而出。
这伙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先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身手都相当灵敏,单打独斗军警根本就占不到便宜。我把望远镜交给彭强,手指着那条窄巷说:“彭局长,这群人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这次械斗的主力和起者,一定要将这些人控制起来,否则这样的事情下次还会生。”
彭强用望远镜看了看,扭头看了眼周笔锋,咬着牙说:“周队长,你在这里指挥,我亲自带人去把这些人控制起来。”
周笔锋摇摇头,说:“你是总指挥,你在这里指挥,我亲自带人去抓人。这是块难啃的骨头,老子就算崩了门牙也要把他咬下来。”
彭强还想争辩,周笔锋已经跳下楼,挥挥手大喊了一句:“一中队和二中队班长以上的跟我来。”
周笔锋一声令下,几十名精兵强将在他的带领下向那片械斗最激烈的区域奔跑而去。我在望远镜里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想,千万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