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想,蒋雨姗居然住院了,以我的判断,她应该不是身体上受到了什么伤害,而是精神被击溃了。我不知道这两天又生了什么事,像蒋雨姗这样坚强的女人,什么样的刺激能让她居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呢?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了省委大院门口,我远远就看到唐果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门口,一脸的孤单与茫然。我把车开到门口,摇下车窗望了唐果一眼,唐果抬起头,与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我第一次现他的眼神居然如此复杂。他的眼神把我吓了一跳,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无奈、孤独、失望与怨恨。我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说:“唐果,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快上车。”
唐果站起身,神情懒洋洋的,他走了几步走到车门前,我打开副驾座的车门,让他坐上来。唐果上车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十分萧索地说:“没意思。”
我纳闷地问:“什么没意思?你怎么了,眼神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唐果却不接这个话茬,只是埋怨道:“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我狐疑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坐在这里,你到底在等谁?”
唐果说:“不等谁,就是想在这里坐会儿。”
我接着问:“你妈妈住院了,你不去医院陪她,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唐果说:“我妈不让我去,让我好好上课,上课没意思。
我被他这种表情逗乐了,笑了笑问:“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唐果懒洋洋地说:“什么都没意思。哥,我觉得我老了,干什么都没兴趣。”
这小鬼说的话有时候真是能把人吓死,我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扯什么蛋呢,你才屁大点人就敢说自己老了。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神弄鬼了,我们这就去医院看你妈妈。”
唐果点点头,说:“我们先去花店,你给我一百块钱,我要给我妈妈买一束鲜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妈妈可喜欢花了,就是送花的人太少。”
我笑着说:“成,没问题。你打算给你妈妈送什么花?”
唐果说:“我妈妈喜欢百合,我们给她送一捧百合花,她的病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我刮了一下唐果的鼻子,乐不可支地说:“百合花不该你送,你要送康乃馨,知道吗?”
唐果轻描淡写地说:“我当然知道,给长辈要送康乃馨,不过这束花是我替你送给她的。这都不懂,你这么多年白活了。”
尼玛啊,这小子现在说话已经不是吓人,而是雷人了。
开车路过一家花店时,我给了唐果一百块钱,他下车去买了一捧百合,搭配了几束康乃馨,抱在怀里上了车,对着花蕊闻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忍不住问道:“唐果,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到底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变得深不可测呢。”
唐果冷眼白了我一眼,说:“你管我!快开车。”
到了医院,我手拉着唐果的手进了蒋雨姗所在的特护病房。此刻蒋雨姗正靠在床头,冷着脸听一个下属汇报工作。看到我们进来,她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蒋雨姗用下巴指了指沙,示意我们坐下。
蒋雨姗冷冷地说:“明天你不用再来了,以后公司的事你也不必向我汇报。”
这名下属似乎并不在意蒋雨姗如此冷硬的态度,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好,我先走一步了。再见。”
那名下属离开后,蒋雨姗鼻子冷哼一声,低着头沉思片刻。过了一会,她好像才意识到我们在房间里,却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只是冷冷地盯着唐果,严肃地说:“唐果,你怎么又逃课,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
唐果低下头,把手里的鲜花递给蒋雨姗,说:“妈,我不想上学了。”
蒋雨姗眼神里闪过一丝愠色,她死死盯着唐果,厉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蒋雨姗的眼睛里有杀气,这样的目光我见到过一次,就是那天晚上在COLOR慢摇吧门口时,她望着董斌时那种凌厉的目光。唐果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低着头嗫嚅了声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楚。
才两天不见,蒋雨姗似乎性情大变,尤其对我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是如此的冷漠,她好像把我当成了完全不存在的一团空气,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