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爹,你看我的勾边好看吗?”小溪急急的向父亲显摆着。
曾凡忙看向那万字符的勾边,没看正面,而是看的反面,他也是越来越懂行了,看正面一般都没有什么大的差异,但是看反面,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真行家了,“真好,我们的小溪儿真是了不起,线接得越的精致了。”
因为这是皇太后的寿诞,万不敢有一点线头的。不能断线,于是每到一个线头时,就只能接线了。但原本这都是丝线,分做了八股,因为线越细,出来的渐进色就越自然。但线细了,想结线不露痕迹就非常难了,而女儿竟然做到了,他自然要夸的。
“是娘帮我接的线,不过,我已经学会了,但只能完成四股。”小溪羞涩了,但马上抬头,“我会努力学的。”
“这也很不容易了,你要相信,能五岁到这一步的,你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曾凡夸女儿向来不遗余力。
小溪脸红了,但信心徒起,她越来越相信,她一定能学成。
李萍也觉得女儿很了不起,别看只是为全幅勾边,但难度并不小,女儿只是让自己替她接线,这本身就很了不起了。只是她现在不夸女儿刺绣,再夸就上天了。
“为什么绣两幅?”曾凡抱着女儿,看着两幅图,侧头看着妻子,她好像无论给谁绣,都还没做过备份。
“毕竟这是皇后娘娘送给太后娘娘的,总不能出一点问题。不过,我忘记问皇后,她给我多少钱。”李萍突然抬头,看向了曾凡。
“你真是,这是无尚之荣誉,怎可谈钱。”豪哥儿抢先说道,说完了,搓着下巴继续说道,“姐,他们皇家随便赏点什么,也比你卖得多啊!”
“你才笨,皇家赏的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回头还得用黄绸子包着,跟请个祖宗一般!”李萍给了蠢货弟弟一下,有点郁闷,“唉,又白绣了!”
曾凡无语了,轻轻的拍拍她,努力抓回正题,“能别出事,就谢天谢地了。弄两幅是对的,你都送到安府,让他们两幅一样装裱。”
李萍点头,这个她也想到了,若不是想到这儿,她也不会赶忙绣出两幅来。她还是觉得自己这回可能会是吃力不讨好,慧绣的人她一定得罪死了,皇后那儿她也不见得巴结得上,总之,她做了自己这个身份的确不该做的事。
但看看自己绣的百寿图她又笑了,自己真的有了自己的门道,她是真正的大家了。
“大嫂原不该这般争强好胜的?”曾仪轻皱了一下眉头,过完年,他们就要考试了,若是这会子大嫂把皇后得罪了,那么他和豪哥儿也就不用考的。
曾仪这几年成长得也很快,好处是,他对于权贵一直保持着距离,万不敢污了自己的羽毛。但不好在,性子有些剑走偏峰了。原本他的性子就是有些自私的,这几年,在学里,处处被人跟着自己大哥比,跟豪哥比,比才气不如大哥,比知情识趣,他也比不过豪哥儿,他也就只能做刻苦状,让人觉得他是刻苦之人。
原本他就是苦读,现在马上要见真章了,大嫂惹出这种事,他觉得这样对自己不公平。他倒不是怕李萍出什么事,而是怕大嫂又凭着这个成功了,那么,明年他纵是考上了,谁又能看到他之前用的苦功?
“是啊,已经被师母骂过了。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原就不该这般心高气傲的。”李萍轻笑了一声,颇有些倦意了。
晚上,两幅寿字放回她东屋的观音面前供着,她回到屋里真想倒头就睡了,终于完成了,但是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
“不累?”曾凡躺下,看妻子辗转反侧的样子,轻轻的把她禁于怀中,这些日子他知道她有多累,每天就算睡着了,梦里都是那些针法,绣法,他都觉得她快疯魔了。
“好像事做完了,有点空虚了。这些日子,我是不是冷落你了?”李萍不想让曾凡跟她一块焦虑,仰起脸,一脸笑意。
“‘慧绣’的人是不是会报复你?”曾凡轻轻拍了李萍一下,他们虽说不算老夫老妻,但夫妻这些多年,他们之间的已经用不着那些假东西了。
“不知道,估计‘慧绣’应该也会出绣品,师母虽说没说什么,但沈大家能让皇后出宫,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但这回,弄不好她是觉得我在来争宠的。”李萍可是知道嫉妒的可怕。
特别是商人之间的竞争,那是你死我活的。她与沈大家虽不是商人,但也相差无几。她纵是现在已经不完全依靠刺绣过活,但是慧绣还要靠着皇后娘娘,稳固自己天下第一的绣品招牌。而自己这个玩票的,争了宠,她还怎么混。此时她与沈大家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之地。
“所以我是不是错了,为了不想沈大家教坏我女儿,于是把人往死了得罪?”李萍郁闷了。
曾凡笑了,现在他觉得妻子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对着儿子,对着女儿,对着黄歌,她好像时时充满了不确定,她对着孩子们,好像永远都这么小心翼翼。这都让他不禁吃起味来。
好像什么时候,她对自己都没有这份惶恐。但曾凡却还是喜欢,因为妻子的这一面只有自己看得到。当然,也不能让妻子太不当自己一回事,收紧了双臂,抱紧了他,此时他一点也不想去想孩子,他希望这时,妻子心里只有他。
李萍也没想到此时曾凡还有这个心思,不过她还是笑了。就跟刚刚说的,这一段,她连续绣了两幅重要的绣品,可以说,近两个月来,她的心思都是在绣品之上的。纵是回了屋,对着曾凡,她也会只跟他抱怨,自己在绣品上所有的困惑。对曾凡,倒是真的有些冷落了。现在事终于了了,她也是想到这个,才会说冷落了曾凡。
此时曾凡有所意动,她自也不会再矫情,倒真的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一心一意的只看得到眼前的曾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