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心底深处那点希望犹如狂风里的火苗,噗的熄灭了。
她实实在在被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坑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凉意直往脸上刮,像是钝刀子割着柔嫩的肌肤。
带着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把她往地上一扔。
那一刻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楚楚还没缓过劲来,头顶上方就传来男子的声音:“总算把这小娘们抓住了,还真是棘手。”
楚楚下意识抬头,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映入眼帘,盯着她的眼神凶狠如兽。
络腮胡子蹲下来,捏住楚楚的下巴:“那天听到的话,你告诉了谁?”
楚楚瞪着络腮胡子,眼神如刀,说不出的愤恨。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都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络腮胡子手上加大了力气,少女白皙的面颊立刻被捏红了。
长衫男子轻咳一声:“你这么捏着她,让她怎么说。”
络腮胡子这才松手。
楚楚转头看向长衫男子。
比之络腮胡子的凶恶相,长衫男子气质儒雅,瞧起来是个读书人,可那眼神阴恻恻犹如毒蛇般冰冷,让楚楚的心彻底坠了下去。
凭直觉,这是个更加冷酷的男人。
心中没了侥幸的念头,楚楚露出冷笑:“我不认识你们,也没听到什么话,所以我猜你们是认错了人吧。只可惜啊,你们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别想找到那个真正听到你们话的人了……”
“牙尖嘴利!”络腮胡子抬手打了楚楚一巴掌。
楚楚反而笑得更肆意:“那个人会把你们担心的事传扬出去的,我相信你们这些疯狗一定会倒霉的……”
只要那个人做的事是他们不愿看到的,那她情愿背锅,总之不能便宜了这些王八蛋。
络腮胡子看向长衫男子。
难道真的抓错了?
长衫男子露出毒蛇般的笑:“先用刑看一看到底是抓错了还是嘴硬。”
一盆炭火端了过来,络腮胡子用火钳夹起一块烧红的炭,对着楚楚笑:“真的不说?”
楚楚眼中闪过惊恐,浑身轻颤,却知道躲不过了。
她也想说啊,可他娘的能说什么?
背了这么多年的锅,就这次的锅最沉,扛不住了。
仿佛感受到了灼热,楚楚闭上了眼。
惨叫声传来。
楚楚立刻睁开眼,就见络腮胡子正抱着脚跳,火钳掉在了地上。
长衫男子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转身便跑。
可惜已经迟了,龙旦如拎小鸡般拎住他的衣领,先把下巴卸下来防止自尽,这才笑道:“我还当有多大本事呢。对一个小姑娘这么狠,看把你们能的。”
络腮胡子无意间瞥见了窗外倒地的那些同伴,脸色骤变。
完了,被一锅端了!
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一声暴喝,抡起铁头棍向冷影打去。
二人瞬间打成一团。
“能起来吗?”少年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楚楚愣了愣,瞥见那张五官分明的俊脸,怒火腾腾往上冒,跳起来就甩过去一耳光。
郁谨皱眉躲开,沉声道:“够了,你以为我不打女人?”
“你……你个骗子……”楚楚气得浑身抖。
郁谨冷笑:“这样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楚楚没了话说,可一想到刚刚的恐惧乃至绝望,就想大哭。
她招谁惹谁了啊!
咔嚓一声响,络腮胡子的一只手断了。
他惨叫一声,可下一刻抡起的铁头棍没有打向冷影,反而砸在了自己头上。
就听噗的一声,络腮胡子的脑袋好像西瓜被开了瓢,红的白的全都涌了出来,浑浊的液体四溅。
楚楚脸色苍白别开了眼。
冷影低头看看,对郁谨道:“主子,人死透了。”
郁谨走了过去,避过地面上蔓延开来的鲜血打量着络腮胡子的尸体。
这是个魁梧的汉子,那般决绝自尽,来历绝不简单。
打量片刻,郁谨吩咐道:“把他衣裳剥光了检查一下。”
冷影一言不发开始动手,楚楚看向郁谨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是个变态吧,人死了还要扒衣裳?
眼看着冷影已经扒下络腮胡子的外衣,楚楚咳嗽一声。
郁谨看了她一眼,毫无诚意道:“抱歉,忘了你是女孩子,你可以先去院子里等。”
楚楚翻了个白眼走出去。
很快络腮胡子就被扒了个干净,冷影检查一番,对郁谨摇头:“主子,没有任何标记。”
郁谨有些失望。
追杀楚楚的这批人果然就是阿似不小心惹上的人。这些人知道他倾慕圣女的谣言,定然与南边有关,而南疆那边的人大多数都有纹身的习惯,特别是男子,可络腮胡子身上却没有纹身。
郁谨看向被龙旦控制的长衫男子。
还好有个活口,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这里收拾一下。”
交代完,郁谨转身走出去。
楚楚站在院子里,看着一院子东倒西歪不知死活的人有些茫然。
那个余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让人送你回松子巷。”
楚楚回过神,迎上少年平静无波的眼神,心头一凛。
他刚刚还让人扒了尸体的衣裳……
“既然麻烦已经解决了,我就不叨扰了。”
“不行。”
楚楚一愣。
“楚楚姑娘就这么走了,我无法向未婚妻交代。”
楚楚皱眉:“余公子可以装作不知情,就当我不辞而别了。”
她本来就运气不咋地,离这种一看就是大麻烦的人还是越远越好。
郁谨一脸诧异:“楚楚姑娘这是教唆我对未婚妻撒谎?”
楚楚:“……”算她倒霉!
姜似记着郁谨的叮嘱没有出门,焦急不安等着消息。
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无论赎走雨儿之人还是雨儿兄长的下落,都只能等郁谨与阿飞的消息传回来。而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还需要一点运气。
接到郁谨的信儿,姜似急忙收拾出门,却遇到了麻烦。
陪着二太太肖氏去白云寺上香而失踪的大丫鬟红月被人送回来了。
第300章 薄命
送回大丫鬟红月的是礼部侍郎府的管事。
礼部侍郎府的管事站在东平伯府待客的花厅中,侃侃而谈:“说来也是巧了,小人那不争气的儿子昨夜去逛金水河,在一艘花船上遇到了这位红月姑娘,结果这位姑娘哭着求救,说是贵府二太太身边的丫鬟。犬子一时心软就把人赎了出来,若真是贵府的丫鬟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管事说着扫量着花厅中的几个主子,笑着道:“老夫人与太太认一下人,瞧瞧是不是贵府丫鬟?”
二太太肖氏面色极为难看,倘若礼部侍郎府的管事不在,恨不得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这个该死的丫鬟,落入金水河那种腌臜地方怎么还有脸回来,就该一头扎进河里死了才干净。现在被人领着找上门来,传扬出去别人该怎么想她?
一个勋贵家的太太,贴身丫鬟陷身青楼里了,别人的议论有多难听可想而知。
万一再挖出她曾被劫的事……肖氏打了个激灵,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
这一年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真是处处不顺。
冯老夫人的脸色比肖氏还要难看,透过礼部侍郎府管事那张堆满笑意的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嘲讽与幸灾乐祸。
原来肖氏被劫的祸事还不算完,不,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冯老夫人心中突兀闪过这个念头,越发坚定了想法。
她伸手端起手边的粉彩茶盏,吹开漂浮的茶叶喝了两口,又把茶盏慢慢放下来,语气不悦:“一个花船上卖笑女子的胡言乱语你们也信?这个人我们不认识,我们伯府也不可能有丫鬟卖到金水河去,请速速把这位姑娘带走吧。”
对犯了大错的下人,叫来牙婆卖出去不算稀奇,但正经人家是不会把人往那种腌臜地方卖的,那么做既没规矩又无德,会让人背后说闲话。更何况红月还不是被卖到青楼那么简单,而是关系到肖氏的名声。
无论如何,人不能认回来!
冯老夫人一开口,肖氏高悬的心暂时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