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谁?
这是在场所有修者的心声。
他们这么多大乘期修士联手都没有镇压住的魔气, 竟然被这人仅是一招封印。他的力量或许抵不上众人合力,可是他对阵法运转的了解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那一剑刚刚好切中驱魔阵的阵中心, 填补了魔气入侵的漏洞, 成功地完善了驱魔阵, 让阵法可以持续下去, 顺利压制魔气。
可是这样还不够,驱魔阵是临时布下的, 其威力并不足以完全封印魔气。偏偏此人随手拔出两柄剑竟然就是紫青双剑,双剑唤醒剑冢中的煞气, 而血千劫留下的铁剑是能够吸收鲜血和魂魄的, 那名弟子留下来破坏剑冢的鲜血尽数被铁剑吸收。
完善驱魔阵, 唤醒紫青双剑, 吸收破印的鲜血, 这三个举动恰恰从根源上掐灭了魔气入侵的可能性,竟是将一场危机彻底解除了。
最后他还借助万剑齐鸣, 让铁剑中血千劫的残像浮现,证实了一贫真人之前说的话。
此人最可怕的并非他的功力,而是眼光。他所做的两个举动虽然简单, 却一环扣一环, 刺出一剑容易,难得是刺的位置, 拔剑容易, 难得是拔的是哪一柄剑。
到底是何人, 竟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他对天道的参悟究竟到了什么,才能够举重若轻地破解危机?
长空琢玉在众人眼中一步步走下剑冢,他并非飞行,而是在空中往下走。明明是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物,他却好像脚下踩着阶梯一般,走得那般轻松。
蜀山剑冢是无法飞行的,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万剑之威之上,只能靠着双腿一步步走上山,再走下去。
而长空琢玉方才是飞上去的,现在又是看似走步其实还是在飞。
长空琢玉几乎是从天而降,双手负在身后,衣炔翻飞。他微微勾起唇角,看着众修士。
“你……”昆仑派的执法长老上前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方才用的功法……为何是我昆仑派心法?”
倒不是执法长老见到长空琢玉很强就上前认亲,而是他方才信步走下时所运转的功法,分明就是昆仑派的,而且还是非核心弟子不能学的心法。昆仑派和蜀山派情况差不多,都是神阵之威下根本无法飞行。不过昆仑心法特殊,核心弟子习之能够抵御神阵之威,在门派内便可飞行。
当然,每个有神阵的大门派都不可能在门派内不飞行,否则就靠两条腿,一旦遇到紧急之事就来不及了。蜀山峨嵋都有这样的法门,只是昆仑派同其他门派不同。
昆仑山谷中是上古瑶池所在,传说里面居住着无数神兽,虽然并非真正的上古四圣兽,不过同传说中的圣兽也都有血缘关系,苍龙麒麟玄龟一类的灵修就住在瑶池中。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包括昆仑派自己在内,都没有人见过这些圣兽。
但是古瑶池的确就在昆仑后山中,里面不知道封印着多少宝贝,神威之下,凡是进入内门的核心弟子若是不修习一些抵抗这神威的办法,根本都无法修炼。也正因为此,昆仑派的心法与其他门派不同,十分特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方才长空琢玉所用的心法,恰好便是昆仑派的。
厉星轮毕竟只是小世家的弟子,从未听说过这种事。现在众人已经回到大殿内,受伤的人诸如无因大师都回房静养疗伤,剩下的人都对长空琢玉十分感兴趣,跟到大殿中观察他。
长空琢玉本来对自己是尹长空一事还有些怀疑,加之之前血千劫一事让他不敢这么笃定了,生怕被人再揭穿一次。恢复不了记忆事小,丢人事大。但是现在,听到执法长老这么说,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确定自己就是尹长空本人了。
想到这里,长空琢玉方才那柄毁掉的木剑上的剑穗有变成了绳结,将他的头盘起来,梳了一个道家的髻。而他身上的白衣,也渐渐变成了青衣道袍。方才还好似天仙般清尘脱俗的人,此时现在坐在大殿中,别有一番威严,气势上完全不输一贫真人。
厉星轮:“……”
他真的特别特别费解,长空琢玉这份仅凭别人口述就能扮谁像谁的功力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当初在百花门,若不是他后来又是叉腰又是翘小鼻子,厉星轮真的差点就相信他是血千劫了,演得几乎毫无纰漏。
修真界是可以改变容貌的,有时候修真者认人往往无法靠着眼睛去人,很多时候都是靠神识、靠功法还有气质、直觉种种办法,总之,外貌只是很小的一个因素,长得不一样完全没关系,性别不一样都没事,说不定是兵解转世的时候想换个性别呢。
此时厉星轮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长空琢玉就算演技再高,没见过本人仅凭他人口述自己想象又怎么可能扮得这么像,除非他真的见过血千劫与尹长空二人……
说不定,还与尹长空颇有渊源。
以厉星轮对长空琢玉的了解,“长空”二字绝对不是随便想的,说不定指的就是尹长空。
一想到长空琢玉与某个人的渊源深到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他的名字时,厉星轮心中就忍不住有些酸。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现在绝不是放任这感情酵的时候,他强心压下心里的不舒坦,规规矩矩地站在长空琢玉身后,时刻盯着自己师父,一旦现他有绷不住的时候,要立刻提醒。
而经过这些日子在修真界的游历,长空琢玉显然变得更为沉稳了些,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而是有一种十分友善、怀念、有话不能说、有亲不能认的复杂眼神望着执法长老。
那深邃的眼神让执法长老升起了“我以前是不是负过这人”的感觉,他很努力才这种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对长空琢玉道:“道友方才说回去再解释,可是进殿后一言不,反倒还换了身衣服,这是何意?”
长空琢玉继续用“难道连你也不认识我了吗”的眼神望着执法长老,直看得昆仑长老心里毛,这才用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口气叹道:“殷长老,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不要逼问了。”
殷长老忍着一个一个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硬着心肠道:“就算再不得已,那也是我昆仑不外传的秘法,你要如何解释?”
长空琢玉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样的眼神看了殷长老一会儿,便抬头去看一贫真人,眼中带着求助。
一贫真人:“……”
厉星轮:“……”
他现,自从现自己不是血千劫后,师父似乎变得成熟了一点。有什么话他不用说的了,开始改用眼神,到时候就算别人现错了,那也不是长空琢玉说的,而是他们自己会错意了。
总觉得师父学习的能力特别强,才这么几天就学会这么东西,再过些日子,岂不是天下没有师父不会的东西了?
一贫真人在长空琢玉的眼神中,想起了他曾说过自己失去记忆,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是魔修的事情,觉得他现在不说话,可能是真的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昆仑心法,哪想到长空琢玉这会都把自己当成正道魁了,派自己这个掌门帮忙解释呢。
一贫真人只当长空琢玉此时是无助的,便替他解围道:“殷长老,不管怎样,长空道友今日都是力挽狂澜,没有他只怕人间浩劫就此便要开始了。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呢?”
本来蜀山掌门都开口了,一般人也不会再在蜀山闹事,天大的事情也肯定会忍到下山再作。可是殷长老是昆仑执法长老,第一昆仑势大并不怕蜀山,二来殷长老就是这么个较真的性格,他皱眉道:“昆仑派所有核心弟子的名字我都记得,除了失踪的尹掌门外,所有人的下落我都知道,哪个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人。昆仑不传之秘被人窃取,这等大事难道我要因为一句‘难言之隐’就放过他?”
他既然在蜀山说出这话,就是不打算善了,一定要追究到底。
长空琢玉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有回答殷长老的话,而是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子。
厉星轮:“……”
那一双大眼睛中分明写着“这一次我是被逼的”,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他错了,师父就算学了会用眼神说话,也学不会忍耐。今天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就已经被昆仑派怀疑偷学他们的绝密心法了,再加上一个冒充昆仑掌门……也不是什么大事嘛。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万一真被长空琢玉蒙骗过去,还可以解除眼前的危机。
于是厉星轮认命地闭上眼睛,暗暗点点头,心中想的都是“你高兴就好”。
长空琢玉果然高兴了,他压下兴高采烈的心情,转过头对殷长老沉稳道:“你说的对,所有弟子的下落你都知道,可是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何……”殷长老刚要问何人,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彻底呆住了。
这是何等的脸皮,在偷学了昆仑派的心法后,竟然还要冒充人家掌门?
这下连一贫真人都坐不住了,他就算因为剑法切磋而对长空琢玉心生好感,也不能看着他这么到处认领身份,便开口道:“长空道……”
才说出这几个字,他就愣住了。
这长空琢玉的名字……
“好!”殷长老不怒反笑,拍桌而起,“既然你非要说自己是我们掌门,那就请用掌门的独门绝学,来会一会我这须弥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