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到这么突然。
灵位是今天送来的,江柔没接,是郭尧将灵位送进了祠堂。
皇帝给的期限是三天,三天就要操办好沈十三的丧事,可江柔竟然将牌位给砸了。
听说这牌位是皇帝亲自上山砍下来的木头,亲手做成了木牌,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一笔一划雕刻的。
连先帝当年去的时候都没这殊荣。
一共七个字,四十四划,刻了整整一个月,刻废了二十七块模胚,每次到‘灵位’的‘位’字最后一划,总会刻不下去,然后将已经要大功告成的牌位踩个稀巴烂。
最终咬牙刻下最后一笔的一块,让江柔一下就废了。
说藐视天威都是说轻了。
“采香。”江柔将那两块木头抱在怀中,轻轻的喊。采香这才回过神来,“夫人,我在呢。”
“我饿了,想吃元宵。”江柔面无异色,像是在要下午茶一样。
采香偷偷的揩了一把眼泪,连声应,“哎,夫人,我这就去给您做,您先回房吧,您穿得这么少,可别冻坏了。”
江柔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采香不敢违她的意思,只好先回房去了一条厚厚的狐裘给她披在肩上,像牵小孩子一样把她牵到小厨房。
郭尧想说点儿什么,可牌位已经被劈成两半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便让众人散了,嘱咐采香好生把江柔照看着,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这回该怎么跟皇帝交代,只能去找谢凯商量怎么办。
在小厨房,采香怕江柔冷,搬了条小凳子放在灶洞旁边,正想生火煮元宵,江柔却说,“我来吧。”
“这怎么行呢,夫人,您就好好坐着吧,奴婢手脚很麻利的,一会儿就好。”
可最终也没扭得过江柔,她再三嘱咐对方别叫火苗舔着了手,生怕她不小心受了伤。
江柔道:“我以前做过家务,去捏元宵吧。”
江柔果然是会生火的,采香看着她动作娴熟,才放心的垂头捏元宵。
也就半刻钟的时间,热腾腾的元宵就出锅了,江柔看样子是真饿了,全都吃了个干净,才去睡了。
采香伺候她睡下后,回去小厨房将灶台收拾干净,没想到郭尧急匆匆的跑来问她,“采香,刚才夫人砍断的那两块牌位夫人放哪儿去了?”
谢凯说他认识一个木匠,木工活儿做得精妙绝伦,如果只是劈成了两瓣的话,仔细修修应该看不出痕迹来。
他把采香问得一愣,心脏像被当着一块石头一样‘咚’的一声丢进了广陵江里。
夫人不会把它劈成牙签了吧?
“采香,你别吓我,夫人到底丢哪儿去了?”
采香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看向那个黑漆漆的灶洞,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好像……夫人好像把它给烧了。”
江柔一直把那两块烂木头抱在怀里,她也没怎么注意,现在一想,进小厨房的时候还抱在手里,吃元宵的时候就不见了,灶台旁边也只有一块块劈好的干柴,没有那块价值连城的揽牌位。
郭尧一听就跳了起来,趴在灶洞旁边,伸手进去就是一顿掏,最后黑煤灰飞了一脸,总算摸到一块儿没烧过的木头,拿出来一看,就剩下一个‘丶’了,不知道是‘沈氏沈战之灵位’这七个字上的哪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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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官道上一匹马急速飞奔,一个驿兵怀里揣着两封信,不要命的抽打马屁股,在跑死了一匹马后,到达了下一个驿站。
他匆匆换了一匹良驹,半刻不停歇的重新上路,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奔着。
两封火漆密封的信没有送到驿站,而是被驿兵直接送进了宫中。
皇帝看到信封上的第一个字,双眸就瞬间大睁,火漆的顾不得挑开,直接撕了信封,先看的不是内容,而是落款。
那两个字,差点没让他激动得一头撞上墙。
“李莲英,快来给朕念一遍,我是不是眼花了?”皇帝做狗熊捧心状,颤抖着手把信纸递给大太监。
大太监一看着架势,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心想,莫不是战败了吧?
“傻愣着干什么?你聋了啊?”
李莲英这才赶忙过去,接过信念道:“大燕今……”
皇帝打断他,“落款!落款是谁的名字?”
“哦哦。”李莲英将视线挪到信纸的最末尾,口中喃喃道:“落款啊,让奴才看看,落款是沈……”
瞬间,大太监双眼瞪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子里面落到地上弹三弹了,后面一个字愣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