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和那姑娘看起来,也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没有一丝出格的地方,而且江蕴有两回来吃馄饨,还带了个好看的小姑娘,听说是个太医,那两人饭间斗嘴斗得凶,你来我往的,怎么看都像打情骂俏。
她问,“前些日子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把张姨担心坏了。”
唐勋随口答道:“家里出了些小事情,我回去看一看,不过事情了了,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回来看张姨了哦!”
等等……
张姚氏神色一僵,盯着唐勋的眼神变得有些犹疑,唐勋察觉到了,问,“张姨,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张姚氏试探着问,“你……回大燕了?”
唐勋不明所以,答道,“是的啊。怎么了?”
张姚氏这才想起来,这是一个王爷。他身上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也没有皇室的贵气,倒是江湖气息很足,加上皇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让他在大秦一呆就是这么久,让他在馄饨馆子里面扫地也不管,时间久了,张姚氏都忘记了,这是大燕的十六王爷。
她的神色开始变得很复杂。
大燕的十六王爷,身份这么金贵,皇室里面,妾室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张姚氏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不通政事,她的眼睛里面,暂时只看得到最直白的冲突——妾室。
她不知道各国蓄势待,秦燕结盟也只是暂时,等晋楚之乱一结束,大秦和大燕会当如何?
张曼兰的封了官,身份非比寻常,她的婚姻也会掺杂政治因素,皇帝会允许她跟一位外国的王爷成亲吗?
路,还太远。
不过就目前来说,妾室才是张姚氏最关心的问题,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试探着问,“小唐,你们大燕王爷,最多可以纳多少位妾室?”
唐勋愣了一下。
别说是皇亲,就算是平民百姓,只要你纳得起,就没有最多的说法,他一个王爷更是没有限制了,普天之下皆是如此,大秦也没有限制王爷纳多少房妾室的规矩,为什么这么问?
他盯着张姚氏紧张的脸,电光火石之间,就悟了。
他拍着胸脯大声保证,“张姨,您就放心,但凡曼兰要是嫁了我,我这辈子要是纳一房妾室,就叫我断子绝孙,终身不举!”
这个誓,很毒,很真诚,很有分量,张姚氏紧张的情绪缓了缓,笑着客套,“你这孩子,真是口无遮拦。”
说着,话锋一转,又问,“你是个王爷,你不纳妾,你皇兄不管你吗?”
蜀国还没灭的时候,甄禾也是被塞到了六王爷刘朴的手里,只生在皇室里面,不管男女,婚姻多少都是不能自主的,这点儿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
唐勋道:“没事儿,他管不了我,我娶谁不娶谁,我自己说了算。”
张姚氏彻底放心了,看着唐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满意,两人又说说笑笑的,聊了大半夜。
这边谈笑欢乐,张曼兰在房间里面,却很煎熬。
原本说自己要睡觉的人,坐在床沿上,湿哒哒的头披散在背后,如墨一般的颜色,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连唇上都没有多少血色。
她闭着眼,像是在忍耐,等待这一阵疼痛过。
她身上的衣服半垮着,露出左边的整个肩头和半个胸口,靠近她心脏的那块地方,一块如蜘蛛网一般的黑色痕迹印在上面,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张曼兰忍过一波疼痛,看了一眼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今夜,是满月。
那院,嬉笑的聊天声还在继续。
第二天早上,皇宫就来了人,李莲英亲自来宣旨,请十六王爷进宫。
张曼兰正准备着上朝,闻言奇怪的看了唐勋一眼。
他非法留在大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皇帝一向都秉承三不管的态度,怎么今天突然想起他了,一件软甲,皇帝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问李莲英,这太监也只是笑呵呵的说,“奴才也不知道,要不张大人同见见陛下?”
张曼兰摇了摇头,“我随口问问。”
唐勋倒好像没多意外似的,一早就穿得端端正正,李莲英一来就眯眼睛笑着黏在张曼兰身边。
“曼兰,你每天早上就走这条路?”
“这么远啊?深冬的时候岂不是很危险?那时候天都还没有亮。”
“要不以后我送你吧?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背你跑。”
“曼兰?小张。”
李莲英跟在后面,偷偷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猥琐。
进了宣武门,同样来上朝的官员多了起来,人人都看着唐勋跟连体婴一样,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步。
张曼兰实在受不了了,“你离我远一点。”
唐勋立即灵魂三连问,“为什么要离你远点?皇宫能并排走吗?我看见好多大人都是我们这样的啊?”
张曼兰闭嘴了。
到了时间,上朝的钟声一响,大臣们鱼贯涌入大殿,李莲英领着唐勋走在最前面,“王爷,这边请。”
唐十六作为唯一一个能和太子并肩站立的人,相当嘚瑟。
今天早上的主题有两点。
一是挑明唐勋的身份,从今以后他在大秦的身份就不是一个在馄饨铺洗完的小偷,而是大燕的十六王爷,一言一行,都是要负国际责任的。
二是让他往大燕去信,问问他们当政的皇帝到底是否允许他留在大秦。
主要是这王爷忒不像个王爷,好好的尊荣不享受,要跑去做小偷,万一哪天被人打死了,这个责任大秦负不起。
哪知,唐勋跟变戏法一样,当场掏出大燕皇帝的圣谕,大概意思是说,小弟顽劣,请大秦兄弟照顾则个。
皇帝当时就有种深深的不对劲感觉。
他将唐勋的身份昭告天下,就是要赶人走,大燕皇帝怎么会允许王爷光明正大留在这里?
不科学。
世人都知道唐十六十分受先帝宠爱,甚至有有意让其继位大统的迹象,可现在大燕当政的不是十六,而是十六的哥哥。
除了质子,断没有王爷长久留在别国的道理,当政者很容易被人非议容不下手足。
现任的大燕王最在意名声,怎么可能会同意?
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国玺做不得假,同意了就是同意了,皇帝只能假笑两声,虚伪的要给唐勋安置住处,被拒绝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节约了。
两个月后,是晋国使臣来访的日子。
上次宫变晋国出了不少力气,这次来,就是为了缓解两国关系,看看能不能将此事善了。
挑拨失败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听说这次晋国主动割让了十二个州郡,另赔有黄金珠宝无数,由使臣带着圣旨来和谈。
说是和谈,但二十万士兵非法入境的责任,晋国并没有承担,全都推到了宋成宣身上。
面子上,还是要做得好看的。
两个月转眼而至,晋国求和的诚意很足,带的东西多,使臣团的队伍也就庞大很多,足五百余人。
皇帝上次闷亏吃得大,早就憋着一股邪火要,让沈十三带了一千人在城门口迎接使臣团。
晋国方向在东,便从东城门入,城门口早已经被清场,沈十三领人在门口等着。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百姓们的特质,就算早已经清场,清场范围之外,人山人海围满了人,有生意头脑好一点的,揣了各种坚果零嘴在满场中售卖,生意相当的火爆。
人群中,张曼兰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静静的站着,唐勋仍然跟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边,人群攒动中,唐勋用手肘去捅张曼兰的策腰,惊讶的问,“那是不是江蕴?他旁边的那个女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