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只有你不知道,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沈度多多少少从下人们的嘴里听到了些。
但那不重要。
真正被爱的孩子,不会忐忑谁的到来会让谁失宠。
江柔有种自豪的感觉,体会到了何为欣慰。
为人父母,总是会为孩子的每一点儿成长而骄傲。
沈度眼睛又像刚才那样,瞟了瞟江柔的肚子,略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
生命孕育的过程很奇妙,让人好奇也没什么稀奇的。
两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沈十三就放了筷子,沈度一看,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沈度老早就不用沈十三盯着吃饭,运动量大了,他自己晓得饿,沈十三也就不再管他。
江柔前些年刚跟着沈十三的时候遭了老些吃不饱的罪,见状赶紧包了两块糕点塞到沈度手里,“路上吃。”
沈十三每天最迟不过卯时三刻出门,沈问总是过了卯时三刻就哒哒的出现在饭厅,来找江柔撒娇,要娘亲陪他玩儿。
今天也是一样的,沈十三前脚刚出门,沈问后脚就跑来了,顺着江柔的腿,手脚并用的爬到她怀里,“娘~杏儿~杏儿~”
城北有一片杏园,最近是吃杏儿的季节了,杏园开始开放,可以去摘杏子。
按人头算,进入杏园每人五钱银子,随便吃随便摘,但不能带走,带出园子的杏儿按斤称算,照市场价卖。
幽州干旱,风沙又大,水果难成活,这片杏园很受大众青睐。
不知道是谁在沈问面前讲了一两嘴,沈问就心心念念的想去,好不容易熬到沈十三走了,就来缠着江柔。
江柔拖着他,说,“好好,小问去叫张哥哥好不好啊,喊张哥哥跟我们一起去。”
沈问开心的自动从她身上下来,跑去张姚氏的院子里喊小安安。
江柔也起身,准备去换一身衣服。
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刚跑出去不远的沈问‘哇’的怪叫了一声,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江柔心头一惊,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跑。
一出去,就看到原本已经走了的沈十三一脸狞笑的提着沈问的后领子,说,“老子今天终于逮到你了!”
跟在他身后的沈度见江柔出来,把无奈的眼神投向她。
沈十三还记着前几天的那一尿之仇,早就寻思着要好好收拾沈问一顿,但这兔崽子有太多人打掩护,难抓得很,早上他假装带着沈度走了,其实就悄悄摸摸的藏在外面,沈问一跑出去,刚刚撞到他手里。
沈度有心想出声提醒一下,但迫于淫威,只能安安静静的封住自己的嘴巴,眼睁睁的看着小屁桃落入魔爪。
小屁桃被揪住命运的后领子,挥舞着小短手小短脚,看见江柔出来,哭唧唧的喊,“娘~”
江柔当然知道沈十三惦记着这一顿打很久了,今天终于抓到人,肯定是怎么也不肯放的,但是……孩子挨打,当娘的心疼啊……
“沈战?将……军?能不能……”
“不能!滚!”沈十三头抓到人掉头就走,生怕江柔扑上来救儿子。
她要是真扑上来,他又不能推又不能攘,多亏啊!
江柔巴巴的追上去,被关在书房门外,转瞬间就听到书房里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度拍着江柔的背安慰她,“娘,别担心了,以后习惯了就好……”
江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沈度这么听话的一个乖儿子,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挨了不少揍,而沈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闯祸精,专爱在沈十三头上拔毛,将来绝对是只能在他爹的黄荆棍下成长了。
所以,打多了就习惯了……吧?
沈十三足足在书房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沈问也嚎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江柔实在忍不了了,去敲门,“沈战,沈战!将军?差不多够了吧?孩子的药要凉了!”
沈问大病一场,虽然这几天就精神了,但还在喝药,江柔说药凉了,就是在拐着弯儿的提醒沈十三他儿子的病还没好痊。
沈问再哭嚎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被放出来了。
沈十三出来,在门口理了理衣摆,拍了怕手,神清气爽的对沈度说,“走。”
沈度被沈问的哀嚎声震慑住了,不敢违逆,赶忙对江柔递了个‘娘,儿子先走了’的眼神,跟在他身后走了。
江柔赶紧提着裙子进书房,一进去就被沈问的样子惊呆了。
小屁桃身上的衣服被扒下来,衣服正好拿来绑住两只小短手,眼睛、鼻子、嘴巴,上被用毛笔画了几个漆黑的圈圈,像个小丑八怪一样。
墨汁还溅得身上也有一些,一身黑黢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掏粪去了。
更过分的是,小丁丁上还吊着一捆笔!
仔细一看,是一条丝质帕子拧成的绳子,把两支蘸饱墨水的毛笔捆在一起,另一头拴在屁桃的小丁丁上。
绳子是丝质的帕子,所以不会存在勒得疼或者勒出伤等问题,
只是两支毛笔的重量对幼小的丁丁来说有点重,小屁桃只要一走路,毛笔吊在丁丁上晃荡,就会扯着蛋,所以就算没被捆住脚,屁桃也不敢动。
这画面实在是太美,江柔差点儿没忍住把沈十三拉回来揍一顿!
沈问一见救星来了,哇哇哭着喊娘,江柔立即过去解掉了栓毛笔的丝绢,再把捆住小短手的衣服解开,屁桃得到自由,委屈的飞扑进江柔的怀里,墨水蹭了江柔一身。
江柔边安慰边给他擦眼泪,结果他眼泪一流,脸上已经墨水晕开了,顺着眼泪拉出了一道一道的墨痕,看清他脸上的皮肤到底是什么颜色都困难得很,这幅模样,当真是……一言难尽。
江柔用小衣服草草把的裸体的屁桃裹住,抱回房间里,让下人抬了水来给他洗澡。
洗澡的时候才看到,没多少肉的小屁股已经肿起来,上面全都是红红的巴掌印子。
采香在一旁忍不住道:“将军也真是的,小公子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折腾!”
其实沈十三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伤皮不伤肉,看起来折腾得厉害,其实也就是屁股上的两个巴掌疼了点。
江柔好不容易把屁桃脸上和身上的墨汁洗干净,把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自己又累了一身汗出来,结果沈问搂着她的脖子一边哭一便抽抽搭搭的说:“娘~杏儿~”江柔:“……”
江柔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抵不过沈问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要去摘杏儿,便去喊了张姚氏一起,想了想,又喊了方小槐。
沈问的屁股可能是还有点儿疼,走路一扭一扭的,张姚氏虽然很想心疼孩子,但是从江柔嘴里听说了他的惨状,总是忍不住的想笑。
张姚氏还比较委婉,方小槐则是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这孩子,记吃不记打啊!沈将军也真是个人才!”
由于上次蜀国一游还让人心惊着,这次江柔主动要了几个侍卫,这里加两个人,那里加两个人,等出的时候一看,小队伍居然还有点儿庞大。
城北稍有点儿远,江柔她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大家都饿了,就先找了个客栈吃午饭。
客栈的老板见他们一行这么多人,看起来还很有钱的样子,热情得不得了。
“几位夫人是吃饭吧,那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小店儿的厨子是新招的,是京城有名的大厨,只要你想吃,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这话也就听一听,这是个小店,合着伙计加老板也一共就两三个人,能有多厉害的大厨?
江柔让张姚氏和方小槐点了菜,自己再看着加了几个,她们几个女子坐一桌,四个侍卫坐一桌。
她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吃饭的高峰期过去,大堂没有什么人了,她们的菜上了之后,伙计们也忙活得差不多,开始吃午饭。
这家客栈的老板看来是包伙计饭的,一个盆盛了些饭,炒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伙计们围着桌子坐下,老板见人还没来齐,对着后厨喊,“小唐!吃饭了,还在忙活什么呢!”
后厨传来男声,“来了!先吃吧!”
大堂里面就剩了三桌人,一桌是江柔她们,一桌是侍卫们,还有一桌就是客栈的老板伙计了。
老板开门做生意,自来熟得很,看见江柔他们的样子,就搭话道:“几位夫人是来摘杏儿的吧!”
这里就只有两家客栈,全都靠着这片来摘杏子的人吃两顿饭或住个店,像江柔她们这样的,老板天天见,一看就是来摘杏儿的!
江柔微笑着回答,“是啊。”
老板靠着杏园吃饭,话张口就来,“夫人这可是来对了,这几天的杏儿啊是最好的时候,又大又黄,保管你来了一回还想来第二回。”
方小槐动了筷,‘咦’了一声,说,“老板,你还真没有吹啊!你这厨子不错啊!”
江柔忙着先给孩子夹菜,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听了方小槐的话,动筷一尝,还真是那么回事,对方小槐的话深表赞同。
这么一个小客栈,厨子竟然还挺厉害。
老板立刻就得意了,指了指刚才从后厨里面出来的年轻男子道:“喏!小唐,这就是我家的厨子,饭做得好,长得也俊,我就是没女儿,我要是有女儿说什么也要嫁给他。”
众人闻言看去,见果然是个长得俊俏的年轻男子,厨房油烟大,很容易把衣裳弄脏,他却穿着浅色的衣服,身上清爽得很,一点儿也不油腻。
那小唐听了老板的话,笑道:“老板,赶紧生一个啊,我还能再等我媳妇儿十几年!”
老板啐道:“去你的!一天没个正形!”
众人哈哈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等江柔他们吃完了,结账的时候老板还给他们抹了零。
杏园的入口就在不远处,江柔他们步行过去,付过钱后便一人领了个小篮子进园子。
小安安和沈问可高兴坏了,进了园子见树就爬。
沈问很早就表现出了他猴子一样的属性,还是屁桃脸的时候就能够徒手爬光溜的柱子,爬个杏树完全不在话下。
小安安跟他差不多,抱着树干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在树冠上了。
江柔和张姚氏主要是陪孩子,方小槐的玩儿兴大一点,知道来摘杏儿,专门穿了紧身的短打方便爬树。
“小柔,刚才那厨子手艺可是真好,我在京城都很少尝到这么好的手艺,没想到会在这么个偏远的小客栈里面做饭,屈才了!”方小槐往篮子里面丢杏儿边说。
江柔也道:“是啊,府里的饭菜跟他比都要逊色些呢。”
张姚氏把两个孩子没拿住落到地上的杏儿捡起来,说,“要是换个大些的客栈,肯定一个人都能撑起一家酒楼了。”
方小槐说:“刚才那老板说他在京城很有名,京城有些名气的厨子都大都去尝过,这个小唐还真没听说过,真是可惜了,不然我早该去看看,长得这么俊的厨子,还是头一次见呢!”
她的语气颇为惋惜,江柔顿时有点儿替自己的哥哥担心,昧着良心道:“其实……好像也没那么俊吧……”
方小槐不认同,“明明很俊。”
那边沈问把一颗树上最大最黄的杏子摘完了,抱着树干梭溜下来,和小安安勾肩搭背的把目光瞄准了另一颗杏树,江柔跟在他们后面提篮子。
其实吃是吃不了多少的,就是让孩子图个乐呵,两个孩子的速度快,小篮子很快就装满了。
方小槐玩儿得差不多了,从树上下来,给张姚氏和江柔挑了两个,在衣裳上面蹭干净了毛,递给她们,“要吗?”
两人伸手接了过来,道:“谢谢。”
方小槐一挥手,豪迈得很,“谢什么谢!”
这时候,她们身边走过两个少年,约十三四岁,看样子也是出来玩儿的,正在闲扯。
少年甲说,“xx,西北那边现了一座金山你知不知道?”
少年乙说,“这事儿谁不知道?那么大一座金山,要是开采出来,能抵得上我们大秦好几年的税收了呢,我家几个大爷天天都在家说这事儿。”
少年甲感叹:“哎~要是是我家的就好了!这辈子都不用读书了,坐在金山上挥霍!”
少年乙笑到:“美得你!”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远了,方小槐道:“金山?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姚氏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们整日都在忙,所以不知道,府里扫地的婶婶最近都在说这事儿,西北那边被驻军现的一座金山,采金师去看了,好大一座金山!”
江柔想了想,问,“西北?西北哪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西北好像是接壤蜀国南岭,在西北现那么大一笔财富,蜀国会不会想分一杯羹?
张姚氏说:“连着蜀国南岭呢,据说有一小半还在蜀国境内,不过我们大秦是占了大头的!”
江柔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人跟在两个小屁孩儿身后拎篮子,等天色晚了,两个小孩儿还没玩儿够,江柔哄了好久,并且承诺下次再来,沈问才扒在她脖子上,答应回家了。
他们摘得太多,走的时候称杏儿都称了老半天,回家的时候,马车除了坐人,其他的空间都用来装杏子了。
马车行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这个蹄子声十分熟悉,江柔伸头往外面一看,果然是沈十三!
方小槐的‘啧啧’声都快要把江柔的耳朵震聋了,“这才走了多大会儿,跟没断奶一样就追上来了,至于吗?至于吗!”
江柔被她说得耳朵根儿有点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