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的这话,让所有人都只能暂且闭上了嘴,毕竟大家都对于这位身经百战,老奸巨滑的大唐名将英国公十分的信任。
他既然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又是这一只大军的主帅,大家自然不会反对。
就在这个时候,十数骑快马却从南城而来,而被他们簇拥着的,则是吐蕃赞普的心腹,御前副大臣桑吉。
不大会的功夫,桑吉就被带到了李绩的跟前,朝着李绩恭敬地长施一礼。
李绩抚着长须,面色阴沉地提醒着这位吐蕃来使,犹记得上一回送书信过来的,也是这位。
“不知桑吉御前来此,所为何事?”
“见过大唐英国公,下臣此来,乃是奉了我家国主之命,特来询问李兵部。”
“我吐蕃十分敬仰大唐,视大唐为上国,而吐谷浑多次犯我吐蕃,坏我百姓生计。”
“我家国主愤慨之下,这才兴兵以惩吐谷浑,而今,时间将至。”
“还请英国公为了我吐蕃与大唐之谊,率军退出此城,倘若,英国公答应。
我主可以与英国公在这那禄驿城下杀马为盟,指天而誓。只惩吐谷浑之首恶,绝不灭其社稷。”
李绩看着这位站在跟前唾沫星子横飞侃侃而言的吐蕃御前副大臣,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这让桑吉不禁有些丧气,自己奉了赞普之命前来,就是希望能够最后再搏一把。
说不定能够将这些唐人给诈走,如果一来,就那些没什么斗志士气的吐谷浑兵马。
在吐蕃的举国之兵跟前,简直就是土鸡瓦狗。
拿下了这那禄驿城之后,再回师逻些城,好歹不算出师无功。
而且也等于是将吐谷浑北部险要之地尽数纳入吐蕃之手。
回头等清理掉国内的危险,再来收拾吐谷浑,那简直是不要太轻松。
等到桑吉叽叽歪歪完,李绩这才抚着长须沉吟了足足半晌。
“本官奉吾皇之命,为吐谷浑与尔邦主持公道,然尔邦自持武力,兴兵来伐,视我大唐如无物。”
“更向本官勒令通牒,莫非,尔邦真觉得我大唐可欺?”
看到这位大唐的兵部尚书居然跟自己比嘴皮子,桑吉不禁有些蛋疼。
老子是要跟你聊这个吗?
好不容易,等这位老谋深算的大唐兵部尚书吊完了书袋子,桑吉赶紧插嘴道。
“看来,英国公还是没有明白我主对大唐的善意。”
“你家国主若是心怀善意,那就该及时退去。”刘郎将忍不住开口喝道。
“此乃我吐蕃与吐谷浑的恩怨,既然英国公执意如此,那下臣只能照实禀告我主。”
“慢走,不送。”李绩眯起了两眼,看着这位吐蕃来使有些磨磨蹭蹭地离开了屋子。
不禁狐疑地发出了一声轻咦。这位吐蕃国主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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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国来使扰乱的思绪,渐渐恢复沉静之后,李绩目光扫过屋内诸将。
“他桑吉的这番言论,倒是让本帅越发地觉得,说不定吐蕃南部地区,发生了什么动荡。”
所有人瞬间又想到了那封吹得牛逼满天乱飞的程三郎的来信,大家齐刷刷老脸一黑。
“那小子,怎么就不能说点实诚话,全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这让咱们如何了解南部的真实情形……”
“就是,吴王殿下好歹来上一封亲笔书信,至少吴王殿下之言,肯定比那程三郎靠谱。”
“呵呵……难道你不知道吴王殿下还有那房二郎跟那程老三是穿一条裤子的?”
“……”李绩听着这帮子粗鄙武夫口不择言地在那叽叽歪歪,有些不乐意地拍了拍案几。
“够了,都按照本帅之前的安排,速速去布置,本帅会亲自前往南城坐镇。”
遵照着李绩下达的命令,诸将开始进行履行着各自的职责,而李绩也随后再一次赶到了城南。
那位邓旅帅则继续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哪怕是天色已然完全地黑了下来。
好在天空的璀璨星光,还有那吐蕃大营之中的一堆堆篝火。
让邓旅帅至少能够模糊地看到篝火旁边约约绰绰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直到月华高升之后,邓旅帅也没看到吐蕃兵马有什么动静。
揉了揉发花的两眼,叫来了一位眼尖的部下,让他继续盯着,而自己则闭上双眼养神。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邓旅帅感觉自己似乎都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有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铁甲之上。
“旅帅,旅帅你快来看,吐蕃大营里边有情况。”
听得此言,邓旅师一轱辘爬起了身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珠子,抄过那只千里镜怼到了眼珠子跟前。
很快,就看到了从那吐蕃大营,有火光,朝着南边蜿蜒延伸而去,直笔地,直指着南方。
而还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火光带,则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而这条光带移动的速度,则是要慢上不少。
看到了这,邓旅帅昂起了脑袋打量着天色,此刻,月华渐沉,子时的打更声,正在那禄驿城内传递回荡。
就在这个时候,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下,李绩正快步朝着这边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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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吐蕃人正在分两路离开。”
李绩猛一扭头,看向了吐蕃大营的方向,看到了面着着城墙这一侧,仍旧显得十分安宁的大营。
等到来到了塔楼之上,即便是不通过千里镜,也能够看到星星点点一般的光亮,朝着远处伸延而去。
“郑郎将。”李绩的声音从塔楼之下传了下来。
“末将在。”
“你立刻命探马,从北门悄然离城,给我缀上那些离城的吐蕃兵马。
看看他们今夜是真的要离开,还是想要寻地埋伏。”
“小心为上,莫要让吐蕃知道我们正在侦测他们的动向。”
郑郎将凛然遵令,快步而去。
副都元帅定埃呆愣愣地看着那位都元帅南喀诺布指挥着那两万铁骑,每十骑打一支火把。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朝着大营外面行去,内大相琼波邦色而统帅两万步卒。
则是每五十人一只火把,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还有那位阴险的赞普,在目送着内大相率军离开之后,笑眯眯地转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