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岗脸色铁青,可是面对着那十名目光阴沉的朝廷铁骑,还有被数百人簇拥而来的张乐进求。
他只能闷哼一声,侧身让开,而细奴逻终于迈步走到了厅外。
幽冷的目光一扫,那数百名簇拥着张乐进求而来的蒙舍诏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寒,纷纷心生惧意。
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仍在,细奴逻心中暗松了口气。
抬起眼皮看向仍旧坐在马背上的张乐进求,皮笑肉不笑地一礼朗声言道。
“细奴逻见过诏王,我等蒙舍诏人,连连被洱海各诏欺辱,一直苦盼着诏王回来主持大局。”
“只是为何诏王一去姚州享福,就去了这么久,连诏人的死活都顾不上。”
“今日诏王前来,莫不是想要对我等兴师问罪?”
就在细奴逻说话的当口,厅内的一干寨首和大小诏首都已经纷纷赶到了厅外,听到了细奴逻此言。
也都纷纷把目光落在了张乐进求的身上。
张乐进求听得此言,不禁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细奴逻,还有蒙舍诏的一干人等都听好了。洱海联军不过是迫于被吐蕃剑川城主尚多结所迫。”
“这才会兴兵欲灭我蒙舍诏,不过诸位只管放心,最多两天,洱海五诏联军,很快就会收兵班师。”
听到了张乐进求此言,喧哗之声再起,一位寨主站了出来,大声问道。
“诏王,莫非是宁刺史愿意出兵援我蒙舍诏?”
“可就算是宁刺史率军而来,吐蕃的三千兵马可不是摆设。”
“就是,说不定宁刺史的援军还没来到蒙舍诏,就被那些吐蕃兵马给杀败,到时候咱们蒙舍诏二十多个寨子,近两万口人可怎么办?”
听到了这样的询问,张乐进求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罢了,既然你们心存疑虑,有请赵主薄宣读姚州刺史府颁布的公告。赵主薄请……”
张乐进求勒转马头让到了一边,露出了那一直藏身于那些朝廷铁骑簇拥中的赵主薄的身形。
看到了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赵主薄,细奴逻瞳孔微缩。
随着赵主薄拿着刺史府颁布地公告宣读出来,听闻了那位泸州大都督府长史程三郎已然率军夺取了剑川城。
现如今,刺史府下达公告,所有之前跟随吐蕃为恶者,朝廷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若再继续追随吐蕃的,那就等着被朝廷剿灭。
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蒙舍诏上下哗然一片,他们久居于这洱海之地。
自然很清楚,那剑川城对于大唐的重要性,正是因为失去了剑川城,吐蕃人才得以将势力渗透到洱海之地。
在双方都还没有完全撕破脸之前,大家都依靠代言人在这里打生打死。
可是突然之间,冒出了这么一份公文,告之所有人,剑川城已经被大唐重新占据。
如果这封公文是其他人来念,兴许蒙舍诏人还不敢相信,可是现如今,蒙舍诏王张乐进求就在此地。
而念出这份公文的更是姚州刺史府的赵主薄,由不得大家不相信。
而且,蒙舍诏本身就是亲近朝廷,亲近大唐的,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经历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顿时欢腾一片。
有好事者向远处狂奔而去,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干寨主还有大小诏首也都眉开眼笑,纷纷朝着赵主薄道贺。
赵主薄矜持地还了一礼,目光落在了那位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阴晴不定的细奴逻身上。
“诸位,诸位还请肃静,此番,我大唐得以重夺剑川城,说起缘由,还有蒙舍诏的张诏主一份大功。”
听得此言,细奴逻的眉梢一阵狂跳,而他身后边那帮子心腹部下一个二个则是面色惨白。
细奴逻勉强一笑,朝着赵主薄询问道。
“还请赵主薄明言才是,让我等也好大开眼界。
等都不知道,诏主离开蒙舍诏这么久,对诏中事务不闻不问到底去做了什么。”
细奴逻目光幽冷地扫过张乐进求。
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一直对于蒙舍诏内部事务采取旁观态度的宁刺史会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张乐进求那边。
不然,张乐进求此番回蒙舍诏,宁刺史怎么可能会又派铁骑护送,又让那赵主薄随同?
“正是因为张诏主前往泸州大都督府,亲自说动了剑南道巡抚使、英国公。”
“英国公令泸州大都督程长史率獠军南下,这位将门之后,亲冒奇险袭取剑川城成功……”
“待姚州诸事定后,宁刺史会向朝廷为张诏主请功。”
说到了这,赵主薄还笑眯眯地向着张乐进求一礼。
张乐进求赶紧翻身下马还了一礼。“下官可不敢当,下官这么做,这是身为国人的本份,岂敢居功。”
“哈哈……张诏主还是跟过去一样谦虚啊。”赵主薄翻身下马,扶住了张乐进求。
这才一手牵着张乐进求,另外一只手抬手一引。
“张诏主,你可是主人,怎么,不请赵某进去坐坐?”
“赵主薄请,快快有请……”
细奴逻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张乐进求与那赵主薄步入了大厅之中。
之后,一干寨主与大小诏首,略一犹豫之后,便全部都涌入了厅内。
细奴逻的身边,仅仅剩下几位追随多年的心腹,只是此刻,这些心腹亦在面面相觑。
他们的表情,同样暴露出了他们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只有那位孟岗,铁青着脸,眼中凶光闪烁不定,凑到了细奴逻的身边小声地道。
“大诏首,随行来的只有十个朝廷官兵,还有那个赵主薄……”
听到了孟岗这话,不等细奴罗开口,方才同样也要宰掉孟古江的另外一名手下脸直接就白了。
“孟老哥,这可不成,那可是朝廷的人。现在,朝廷已经夺回了剑川城。”
“怕是那洱海北部五诏,比咱们更想要立功来弥补过去的过失。”
“如果咱们杀了朝廷的人,哪怕是不用朝廷派兵来,怕是另外几诏就会第一时间跟我们玩命。”
细奴逻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大手重重地拍在了孟岗的肩膀上。
“孟岗,听我一句话,咱们先退一步,他张乐进求就算有朝廷撑腰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