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弼一脸黑线地打量着那眉飞色舞的李承乾,总觉得这个排骨精太子是在讽刺自己领不到俸禄。
偏偏李承乾还在那絮絮叨叨地一个劲叽歪。
“金千斤,绸缎百匹,另赐良马一匹。处弼兄,你可是又发了一笔呀。”
“是啊是啊,比卖羊奶香皂给你爹挣的还多。”程处弼忍不住吐了句槽。
金千斤,那就是还不到一千贯钱,再加绸缎百匹,也不过一二百贯的样子。
唯一能够让程处弼看得上眼的,也就是良马,但问题是程处弼自己的座骑就是大宛良马。
那匹马就算是到了手里边,顶多也就是自己可以今天骑这匹,明天骑那匹。难不成老子还能白天骑完晚上骑?
呸……太不正经,那可是人兽专家、降妖英雄,捉鬼大师们才会干的事,老子可是正经的实诚人。
所以,这些赏赐之后等于白瞎,重要的是,自己的俸禄,就特娘的只领过五个铜板。
奖金再多,那也不是俸禄啊?一想到现如今家中因为俸禄问题被两位兄长嘲笑,程处弼就越发地不乐意。
“殿下,要不你跟你爹说说,我这献制盐之法,好歹也算是将功折罪。
金千斤什么的就不用了,补发我的俸禄呗?”
李承乾看到处弼兄那副模样,差点乐出声来,憋住了笑意开口劝道。“父皇的决断,岂是我能够左右的。”
“反正都是钱,收着就是了,你就把它们当成俸禄不就成了?”
“唉,你不懂,一个领不到俸禄的人,心情会有多糟糕。”程处弼目光幽怨,神情黯然地道。
程处弼总不能把被两个亲哥嘲笑的事告诉太子,再让这货也有嘲笑自己的机会。
罢了,等亲爹得胜而还,再跟爹告状,娘亲不管,爹肯定管。
到时候,父亲一定会把满腔的慈爱灌注于拳脚,把两个亲哥收拾得吱哇乱叫。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程处弼则可以地蹲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虚伪地赞上几句父慈子孝啥的,那才叫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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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午餐,李承乾继续午睡,程处弼跟几个左内率的弟兄们正在吹牛打屁。
原本倒是想打牌,但是这里可不是有小院独处的太医署,人多眼杂,跟自己有仇的东宫属官们怕正暗戳戳地盯着。
恨不得连自己去上个茅坑解不解裤带都要记在小本本上,设法从中找到自己的小瑕疵。
然后他们才好窜到陛下那里痛哭流涕地控诉自己这个实诚人又干了啥啥啥坏事。
别因小失大,再被罚点俸禄啥的,那哭都没地哭去。
正聊得兴致勃勃的当口,程处弼就看到了典膳厨的管事邓公公朝着这边疾步而来。
东宫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这不,一百头仔猪,业已经运入了东宫那刚刚兴建好的猪舍内。
程处弼大乐,正闲得只能靠吹牛打屁打发时间,既然一百头仔猪已经到来,那就正好办大事。
程处弼大步疾行而去。先去视察一下那一百头仔猪的情况。
等它们在新地方养上几天,情绪稳定,自己再动手,这还是那些老猪倌告诉程处弼的,猪也是有感情的。
新到地方,直接就动手阉割,容易导致仔猪死亡。
重要是的,那两位刚刚上手练习手术没多久的程发和程达,正好可以过来搭把手,让他们也试试手。
就算是万一弄呃屁一两头仔猪也没关系,炮豚这道名菜,值得拥有。
到达现场,原本清幽的地盘全是猪叫声,杂役们正在将仔猪从那仔猪笼中倒进猪圈圈格里。
一百头,真心不少,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已。
“一百头是不是太多了点,这么个叫唤法实在是惹人心烦。”邓公公频频摇脑袋不已地道。
“正常,这些小仔猪这么有精神,那可是好事,说明它们都很健康,要不叫唤那才是麻烦事。”
“对了邓公公,我给你的那张饲料单子,饲料准备好了没有?”
“放心吧程将军,料都照你的吩咐弄来碾碎混均了,可就是青饲料那东西,不太好找,得让人到城外去收割。”
“没关系,先让它们吃饲料,等有了青饲料再掺青饲料喂就是了。”
程处弼大步走了过去,欣慰地看着那些黑毛猪们正在猪圈里边拱来拱去。
程处弼详细地询问了那位采购仔猪的宦官,才知道,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公猪,母猪只有十来只。
母仔猪的价格要高过公猪,毕竟母仔猪养大了还能生娃,公猪能干嘛,吃饱了不是掐架就是啪啪啪。
将那些原本都可以化着脂肪增加体重的能量,都消耗在这些对于它们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在程处弼看来,这就是对一心想要提高大唐畜牧业养殖产业化和规模化的发起人的最大亵渎。
所以,程处弼就要在它们这些仔猪还未觉醒雄性本能之前,让它们失去觉醒的希望。
还有一点,猪蛋蛋那玩意,程处弼可是曾经在一位养殖户家里边吃过,贼香。
而且就是去给他家帮忙阉猪的副产品,处理好之后,拿架在火上一烤,又或者是爆炒,或者香煎,那滋味一流。
一思及此,程处弼不由得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星子,打量这些双眼皮黑毛猪的目光越发地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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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不知道泰儿会不会怪老夫。”甘露殿中,李世民坐在案几前,品抿着菊花茶,面现难色地道。
长孙皇后看着夫君,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对方的大手,这才温言安慰道。
“夫君你做得很对,泰儿徙封魏王,这是他应得的,而若是此刻,就要在魏王府置文学馆,却实有些不妥当。”
“容易给那些臣工留下夫君你私爱胜过公心的印象。”
“泰儿那里,妾身会好好跟他说说,让他明白你这位父亲的一片苦心。”
李世民看向温婉娴静的妻子,微微颔首道。“为夫知晓,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时刻提醒,不然……”
长孙皇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李世民的手,嫣然一笑。
“夫君虽为明君,但也是一位父亲,亦是妾身的好夫君,妾身以前就听母亲说过,连心十指尚有长短。”
长孙皇后对于夫君喜欢那位嘴甜的泰儿心知肚皮,但是,嫡长有序,这个底线,却不能坏了。
一想到九年前的那场惨案,长孙皇后用力地摇了摇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承乾的秉性温和大度,能力同样也很出类拔萃。而且经历了自身的磨难与挫折。
他反倒是心志愈发的坚强,越发地像夫君当年的样子。
反倒是泰儿,耳根子软,很容易为他人所左右,又痴于诗文书籍,这样的性子若是为君,可非好事。
当然,有些话,明着说出来,反而不美。
“是啊,丈母这话说得极好,连心十指尚有长短,人之爱憎,亦会有高低不同。”
“前日,程三郎告诉我,再过十来天的光景,那个被他断腿重新治好的杜老六就可以下地了。”
“总算是……那可太好了。”长孙皇后不由得面露喜色,明眸一转,忍不住悄声地道。
“要不,妾身陪夫君一起去看看?妾身若是不亲眼瞧瞧,终究觉得不太放心。”
“想去那就去吧,为夫也想亲眼看看,若是真能成功,咱们承乾,也能康复如初,我也能松口气。”
“夫君,承乾若是要动手术,耽搁数月之期,这会不会……”
长孙皇后一想到这怕是得耽搁半年光景,不禁有些犹豫地道。
李世民呵呵一乐,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观音婢你放心吧,这几个月来,为夫让阎卿一直骊山那里主持温泉宫的修缮和增建。
若承乾要手术,自然不能留在东宫。”
长孙皇后两眼一亮。“骊山温泉宫?那倒是个好地方,清幽安静,却又距离长安不远。”
“若是想见承乾,妾身也可以过去探望于他。”
“不错,到时候,便让太子在那里,如此一来,也不容易遭致什么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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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肥肉的长孙无忌轻抚着长须,目光慈祥地落在了李泰这位长得有些肥硕的魏王殿下身上。
这个外甥的体格,跟自己很相似,甚至还犹有过之。
不过相比起那业已经成年的太子李承乾而言,李泰对自己可是礼貌而又恭顺。
至于李承乾,早年间,那小子虽然表面棉软,可实则骨子里很有主见,自己多番苦劝,他也常常阳奉阴违。
现如今已然在程处弼那个混帐的影响之下,居然当面对自己这位亲舅父的苦心劝谏不乐意。
这实在是让长孙无忌觉得伤透了心,即便那程处弼治好了自己的便泌,那又如何?
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扭转自己对他们老程家一人的感观。
而李泰这位小外甥,对自己十分的恭顺,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如此一类比起来,长孙无忌自然就在内心会更偏向于李泰,而非是李承乾。
不光是他,相当多的文臣,也都对李泰感观极佳,觉得这位殿下性格更加的温和,也更好说话,而且还说话很好听。
特别是当李承乾的腿疾康复无望之后,朝野之中,对于太子之所以腿疾,乃是因为他失德,德行有亏所致。
而李泰这位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第二个儿子,自然也就挤到了更醒目的位置。
更何况这个小胖子还挺会拍陛下的马屁,算得上是陛下在一干儿女之中较为喜欢的儿子。
现如今,年纪已然只比太子李承乾小上一岁半的李泰等了半天,没有等来舅父的回答。
不禁有些好奇地道。“舅父?”
长孙无忌回过了神来,从容一笑,和颜悦色地道。
“殿下,你不必着急,陛下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让殿下你置魏王府文学馆,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就说明,陛下其实心里边并不反对,只是心忧对殿下你一时恩宠过甚,会让群臣攻讦陛下私心过甚。”
“毕竟,满朝文武之中,总会有一些迂腐不化之人……”
李泰赶紧起身朝着长孙无忌一礼,那张肉呼呼的脸上,透着一股子谦虚与惶恐。
“舅父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若是朝臣之中,有不爱孤者,必定是因孤品德不足,学识有差……”
“你呀,不用太过谦虚了,我朝的诸多饱学之士,都对殿下的才化学识赞喻有加。”
“不然,陛下又怎么敢将修撰《括地志》这样的重任,委于殿下。”
长孙无忌站起了身来,抬手轻拍了拍李泰的肩膀,抚着长须,意味深长地道。
“不过即便没有文学馆,那也无妨,舅父会多方替你留意学识渊博之士,让他们投效到魏王府中。”
“另外修撰《括地志》之事,万万不可轻忽,越快越好,你莫要忘记了,明年,就是你皇爷爷七十大寿之期。”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这《括地志》若是能够先修撰出一些,在那个时候作寿礼献上……”
李泰眼珠子一转,亦不由得面露喜色,赶紧朝着长孙无忌一礼。
“多谢舅父指点,泰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知道就好,老夫也乏了,就先告辞了。”
“舅父莫急,让泰亲自送你……”李泰赶紧挽着长孙无忌地胳膊,亲自相送。
还关切地打听着长孙无忌身体情况,又请长孙无忌记得让表兄多过来走动走动。
一直将长孙无忌送到了魏王府门处,李泰这位在长孙无忌的推辞之下,止住了脚步。
长孙无忌矜持地一笑,迈步下了台阶,登上了马车,这才在李泰殷切的拱手相送中离开。
他自然也很明白,这位二外甥的野心,怕是不比他父亲当年差哪儿去。
都是最受父亲疼爱的儿子,都颇为才华学识,又岂是甘居人下之辈。
李承乾那小子,非但将自己这位舅父的一份拳拳之心当成了驴肝肺。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成了个残废,这样的人,如何为君?自古以来身有残疾之人为君,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既然如此,那老夫又何必在自讨没趣,而今,泰儿心里边的那明灭不定的小火星已然被自已引燃。
长孙无忌不禁想到了那次与妹妹长孙皇后的交谈,不禁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