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者有些懵。“那恩公您的意思是……”
“程某想知道的是,不知那西域琉璃制品,只是售卖,还是自己做的?”
“自然是自己做的,不瞒恩公,那西域琉璃的制法其实不难,所需要的矿石到处都是。”
“我们赵家的西域玻璃工坊倒也不大,毕竟,此物如今长安城内,就有好几家珠宝首饰铺子都经营此物。”
“虽然西域琉璃的色泽,远远比不上将作监的琉璃成色。
可经不起此物物美价廉,哪家的娘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头饰能多些颜色?”
程处弼深以为然,爱美是天性,特别是女性,谁不喜欢色彩绚丽的玩意?
程处弼却知道,西域琉璃,或者说玻璃最大的用处,不在于制作珠宝首饰。
而是在于它物美价廉的特性,可以用来……
程处弼的眼中闪过了自己制作的水晶烧杯,闪过了自己那空荡荡的钱箱。
想到了烧制出来的玻璃制品,想到了一个一个满是黄白之物的大箱子……
又想到了前些日子,亲爹程咬金为了老程家这么多的男丁的未来。
为了孩子们都能够有钱帛能够买到宅子,聚到漂亮媳妇。
杀人如麻的勋贵恶霸,都要盘起腿考虑怎么做生意挣钱来养家糊口。
程处弼不禁眼眶发热,心中一阵发酸。唉,而自己呢?
想想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时候,成为了老程家最靓的崽。
成日不是显摆自己那不世出的天材厨艺,就是跟那票狐朋狗友喝酒吃肉,
要么就是显摆着自己的医学专业。却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为了老程家的富足和安康做过什么?
卢国公府的颜值担当、文化担当、艺术担当程老三扪心自责不已。
随着程处弼突然不开口,眉头紧锁,长吁短叹,目光悲怆。
把赵老者都整得一脸懵逼,心里边都打起了鼓来。“恩公,莫非,莫非是老朽的病……”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有些感慨,跟赵老者您的病情没半点关系。”
程处弼赶紧摆了摆手,严肃了表情,罢了,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没必要绕弯子。
要绕怕也绕不过这位做了一辈子生意的赵老者。
“怎么说呢……不知赵老者家的琉璃工坊,可愿意转手?”
赵老者听得此言,不禁松了口气,直接当场拍板道。
“程公子你要的话没问题,不要钱,待明日,老朽会亲自将那琉璃工坊的契约交给恩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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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弼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脑袋摇得飞快。
“不不不,赵老者,我们程家可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情。”
“恩公,你此言差矣……”赵老者亦是脸色一正,朝着程处弼道。
“你救下了老朽的性命,一个小小的琉璃工坊,难道还能比老夫这条性命份量更重?”
“这段时间,老朽一直想着,要给恩公送些什么,来表达我们赵家,对恩公您的谢意。”
“老朽那个蠢笨的犬子,还出主意,说是干脆直接送个几车财帛……”
赵老者这话刚出口,程处弼眼前一亮。
就见赵老者一脸愤慨地一拍案几。“俗,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我就喜欢俗不可耐,程处弼摸了摸脸,总觉得这个老家伙是在埋汰自己这样的俗人。
“想恩公出身,乃我大唐顶尖的勋贵,难道还能缺那俩钱吗?”
我们老程家是真的缺俩钱,我特么为了制作医疗工具,差点连兜裆布都拿去当了……
程处弼砸了砸嘴,罢罢罢,老程家好歹家风严谨,有些家丑,终究不可外扬。
“所以,老朽真的愁,倒不想,恩公对那西域琉璃工坊有兴致,这可是老朽的福气。”
“若是还敢说您一文半子的,那我赵正阳,焉有颜面,再面对恩公。”
看着这位漂亮话一套又一套,说得天花乱坠的赵老者,嗯,终于知晓这位老商贾叫赵正阳。
总之一句话,程处弼要是敢给哪怕一文钱,那都是对他赵正阳的污辱,是看不起他这位四民之末的商贾。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着实让程处弼不好再多说。
毕竟是被自己切掉前列腺的患者。程处弼也从孙思邈那里了解过赵正阳的情况。
他家的生意,在长安城做得极大,并且甚至在江南、晋阳这些地方,都有生意。
重要的是,赵正阳虽然只是一位商贾,却风评颇佳,算得上长安商贾中的优秀典范。
不然孙思邈这位清高的大唐医学专家,也犯不着搭理一个风评不佳的商贾坏了自己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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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弼下定了决心,抬起了头来。
“既然赵老者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程某若是不取,反倒显得我为人矫情。”
赵正阳松了口气,却又听到程处弼言道。
“琉璃工坊,我只要九成干股,剩下一成,留给赵老者,若是赵老者不乐意,那就当我程处弼没有来过。”
赵正阳看着表情十分严肃的程处弼,非但没有不乐意,反倒是满脸欢喜。
“没问题,这当然没有问题,恩公放心,老朽一定会好好经营。
这琉璃工坊的九成分红,老朽都会按月送到贵府。”
看到程处弼没有异议,满脸欢喜的赵正阳回头招呼道。
“来人,拿笔墨来!恩公,我们这就写下契约文书,若是恩公有暇。
嗯,不用恩公出面,老朽亲自去衙门打点,留档……”
“没事,该程某出面,程某是要出面的。”
抄起了笔,开始奋笔疾书的赵正阳对于草拟契约自然是手到擒来。
三下五除二,三份契约书规规整整的全部写好,程处弼浏览了几眼。
未觉得有什么对自己,对程府不利的条款,便与赵正阳都按下了各自的手印。
程处弼提出了能不能带他先去琉璃坊看看,他需要制作一些器物。
“这自然没问题,不过如今已是午时,还请恩公在此用些膳食。”
“用过了膳食,出门里许,便是长安县衙门,咱们顺道把契约签押,再出城去工坊如何?”
对于赵老者这样知情识趣会做人的老司机,程处弼能反对吗?当然不会。
不大会的功夫,赵府那些眉清目秀又或者是眉宇如画的侍女们纷纷端碟持盏而来。
这一幕,远比老程家一帮子就差打着赤膊,露着胸毛上菜的彪形大汉更养眼,也更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