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委实怔楞了下——
她垂着眼看着半夏, 脑中的思绪却因为半夏的话牵动着,王媛…死了?她怎么死的?打最初王媛被送去西山的时候, 王昉也曾派人去看着她,后来知晓王媛的确是收了心,她也就未再理会了。
这好端端得…怎么就死了?
屋中无人说话显得一派静谧,待过了许久还是满满觉得无人理会他不高兴得轻轻叫了几声, 王昉才回过神来。
王昉手环着满满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跟着才坐到了椅子上:“你先起来吧…”她这话说完是把满满交到了玉钏的手上,才又看着半夏说了话:“你且说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半夏起了身, 她仍垂着眉眼口中是跟着一句:“庵子里传信的人说是五姑娘平素时常打骂几个下人,其中有个丫鬟受不了…便在昨儿夜里拿着簪子杀了五姑娘。众人赶到五姑娘屋子的时候她已没了气, 那个丫鬟跟着也一道去了。”
王昉闻言是默了默声——
王媛对身边丫鬟不好,这是早些年就有的事…
自打她在言家受了那些事后, 性子便越发暴戾了几分, 平时对待几个下人也是非打即骂…若是丫鬟心有不忿杀了王媛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便又拧着眉心开了口:“可遣人去查探过了。”
半夏闻言是点了点头, 跟着是轻声回道:“早先老夫人已派人去西山看过了,的确是这么回事,也未曾有其他异常。”
这便是确定了王媛的死的确没有异常。
不过王昉却还是有几分未回过神来, 她对王媛本来就没有多余的感情, 她活着她不会说什么, 她死了, 她也不会流泪哭泣。可不管如何, 王昉也不得不承认王媛如今的结果她或多或少也有几分责任…她看着菱花窗外的夜色也未曾说话, 待过了许久才开了口:“祖母可还好?”
二房如今这幅模样…
死得死,废得废,不管他们往日行了多少事,可始终也是她的子孙…出了这样的事,如今最伤心的莫过于祖母了。
半夏听闻这话果然还是轻轻叹了一声:“知晓消息的时候老夫人便晕了一回,临来就把自己关在佛堂里,到后头还是大爷和三爷一道劝着才肯出来…”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老夫人让您不必特意跑一趟,五姑娘是在庵子里没得,需在那儿超度完再遣人送回家中。”
王昉闻言是点了点头。
她跟着也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在祖母的身边万事还得注意着…若祖母不肯用饭、用药之际,你便让梁姨娘抱着元元过去。”
元元是梁姨娘和三叔的孩子——
人老了就喜欢小孩子,有元元在祖母也能开心些。
半夏点了点头是应了,因着天色晚了她也就未再说什么,又福了一礼退了。
到底是王家的主子没了,不管往日再不喜欢王媛的这一时半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都垂了头…王昉也未曾说话,她仍坐在椅子上,而后是看着菱花窗外的幽幽夜色,待过了许久也只是在喉间漾了一声叹息。
…
三日后。
王媛从西山被接回来下葬,王昉也一道去了。
因着陆意之最近事务繁忙,又是这样的日子,王昉也就未曾带满满,只是让流光陪着去了趟王家。
傅老夫人仍旧红肿着眼睛,往日尚还有些年轻的面容,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生离死别之后也越发呈现出几分老态,就连鬓边的头发如今也白了许多。
王昉瞧着她这幅模样,心下止不住便是一酸,连带着眼眶也忍不住一红…
她远远看着人,口中是跟着一句:“祖母。”
“陶陶来了…”傅老夫人因为先前哭了许久,这会眼睛还是肿得有些睁不开,她接过半夏奉来用冷水浸过的帕子蕴了蕴眼睛才又看向王昉,待瞧见王昉微红的眼眶便又笑着开了口:“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王昉闻言心下是叹了口气——
她强撑着面上挂了个笑,跟着是走过去握着傅老夫人的手坐在塌上,才又开了口:“不管陶陶多大了,到了您这就是小孩子。”
傅老夫人听她这般说,面上倒是又多带了几分笑…
她把手中的帕子放在一侧,而后是握着王昉的手细细看了她一回。
待见她样样都好,傅老夫人才又笑着说道:“在我这小孩子气些也没大碍,去了外头可得注意着,你如今是都督夫人,日后要打交道的人还多着呢…可不能让她们平白看了笑话去。”
傅老夫人是真的未曾想到…
这个往日最不被她看好的孙女婿如今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成就,收复燕北、生擒燕北皇室,以这般年岁升任左都督一职…这几桩事单只拿出一件便已足够骇人。
其实往日未曾看好陆意之的又岂止是她?
除了皇宫里的那位和王昉这个知道后事的人,只怕这金陵城中的人没一个看好他。在他们的眼中,陆意之便是那风流纨绔,便是那即便受了封荫也依旧扶不起来的阿斗,哪里会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人竟然会成了左都督。
傅老夫人每每想到如今的陆意之,便觉得这世间之事委实太过玄妙…
她高兴陆意之如今有这样的成就,妻凭夫贵,只有陆意之越好陶陶才会越好。可她心中却又担心,人的权力越高所担得职责也就越大,她怕陆意之日后有危险…就像上回边境之事,若是当日他运气不好未能回来,那么她的陶陶又该怎么办?
可这些话她终究不能与王昉说…
免得让她平白担心了。
傅老夫人握着王昉的手轻轻拍了拍,口中是跟着一句:“你家中虽有长嫂,这管家的事也落不到你头上来…可你自己院子里的事却还是要打点好。如今九章品级高,日后接触的人也必不会是无名小辈,这来来往往你都得记着些。”
“你往日在家中的时候便不喜操办什么宴会,如今嫁了人却不能如此随心所欲…”
“你要知道人的关系只有越走才能越近。”
王昉安安静静地听着祖母的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委实有些太冷清了些,这其中自然有前世的缘故,另外还有几分却是她着实不喜欢这女人之间的宴会…年轻的时候凑在一道提得是首饰、衣裳、妆容。
这成了婚之后提得便是夫君、孩子与婆媳关系。
可祖母说得对,如今她是陆意之的妻子,这内宅女人之间该打得交道还是该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