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大婚那日两人在这行了敦伦后,王昉便再也不肯在他沐浴的时候进来了,即便有时候他说没带衣裳,她也只是把衣裳放在外边的架子上,半步都不肯往里来。
今儿个是怎么了?
陆意之想着身上的伤,还未曾想好怎么遮掩,王昉便已走到了跟前…这一来他若是再做动作反倒是更引人注意了,索性他也就未动身,只是拿着巾子擦拭着胸口,口中是说道:“屋子里湿的很,你身子重先去歇息吧。”
“没事,我仔细些便是…”
王昉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挽起了两节袖子…这还是头一回她来服侍陆意之沐浴。
往日陆意之也不是未与她说过这桩事,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便被她瞪了回去。大婚那一夜两人的头一回在她的映像中终归算不得是个好记忆,何况陆意之平日对她总是动手动脚的,要真应了他,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事?
因着这么一层缘故,她自然不肯与他一道待在这间浴房里。
可今儿个,她却是真的想好好服侍他沐浴一回…
边境多黄沙,他又是赶了一路。
王昉这样想着一面是取过人手上的巾子替人轻轻擦拭起来,屋子里的水汽的确不少,她未曾瞧见陆意之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只是水汽再多她手上的触觉却还是在的…她察觉到手下异样的感觉,便伸手轻轻挥了挥浴桶中的水汽。
水汽消散了些…
他身上的这些伤痕她自然也就看清了。
王昉的指腹轻轻从他的肩上滑过,最后是停留在了他胸口的那处,即便时日较远,可还是能看出这处是被两支弓箭所伤…她想起往日做过的那些梦,想起他从马上坠下昏迷不醒的样子,眼中的泪便再也遮不住。
“陶陶…”陆意之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想抬头去看她却被人伸手挡住了眼睛。
“别看我…”
王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免得他担心。
陆意之闻言身子一顿,却到底还是依了她的意思未曾抬头…他任由她的手轻轻滑过那些伤痕,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别担心,这些都是旧伤,早已经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
王昉的声音仍旧带着几分哽咽,她眼中的泪意一串串往下坠,有些滑落衣襟有些坠入桶中。而她的指腹仍旧小心翼翼地滑过那些伤痕,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身子还在轻颤,可见当初他该多疼。
她半弯了身子把脸贴在他湿润的肩上…
红唇在那一个又一个伤口上滑过,而后是停留在他胸口的那两处。
“陆意之,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王昉合着眼睛,红唇一张一合轻轻说着:“我原以为我可以当个端庄大方的好妻子,任由你去战场厮杀,任由你去建功立业…可是我怕了,陆意之,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得活着。”
她是真的怕了。
即使前世的陆意之一直好好活着,可她还是怕了…
今生改变的东西太多,她怕因为自己的缘故会折了陆意之的命数。
陆意之察觉到胸口别样的湿润,他心下一软,而后是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脸上的泪痕,待擦拭干净他才捧着她的脸柔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也舍不得再离开她了。
…
隔日菱花窗外已是一片清亮之色…
可屋中却依旧未曾有什么动静,琥珀几人也未曾进来打扰,便安安静静得侯在外头等待着里头的传唤。
王昉倒是醒了过来,许是陆意之回来了的缘故,她昨儿夜里睡得倒是很好,今早自然也醒得早…由于她的月子大了,未免睡着的时候乱动,两人便分了两个被褥。这会她便从自己的被褥里翻过身朝陆意之看去。
陆意之仍睡着,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心仍轻轻拢着…
王昉伸手轻轻滑过他的眉心,在上头轻轻按着,似是要抚平那几道折痕。
陆意之察觉到她的动作也未曾睁眼,只是伸手把她连带着被子轻轻带入怀中,声音有些喑哑:“醒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困倦之意…
他这阵子是真的累了,边境连月来的苦战未曾让他倒下,一路疾驰与跋涉也未曾让他倒下。可如今回到了金陵,回到了王昉的身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累了。
“还早,你在多睡会…”
王昉的手仍按在他的眉心处,轻轻揉着。
“嗯…”陆意之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而后是重新放进了被褥中,这几日天寒地冻,屋中的炭火已经灭了,他怕人着了凉…等把人密密实实得拿着被褥掩住,他才继续拥着王昉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末快至巳时的时候。
琥珀几人听见里头的传唤便一道进来侍候…
陆意之不需要人侍候自己穿了衣服又洗漱了一把,而后便与王昉说了一声提着剑去后院早练了…这是他往日就有的习惯。只是往日众人只当他是摆个花架子,可自打他这次回来后,众人看他的眼神自然也就不同了。
翡翠一面服侍着王昉洗漱,一面是笑盈盈得说道:“二爷如今这么威风,往后我看谁还敢在您面前胡乱说道什么。”
往日因为二爷的缘故…
主子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可不算少。
琥珀正在替王昉穿衣,听闻这段话倒是头一回未曾批责翡翠,反倒是跟着应了回:“如今二爷有这样的成就,往后您的身份也能高些…外头那群拜高踩低的,往日总拿那些冷言冷语往您跟前说,如今也不知该是副什么模样。”
屋中几个丫鬟都是王昉从王家带来的,自然是真心实意得为王昉着想…
二爷有出息了,主子的日子也能过得更松快些…不管怎么说,男儿建功立业,瞧着总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