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有些东西即便是再怎么压,再怎么掩还是未有什么成效。
既如此…
那就不必强压,不必强掩。
日出东方,这是父亲对她的期望…
她王家四女本该如那天上最耀眼的明日一般。
…
东郊。
李青佩今日便是在这李家别院邀众人骑射,别院傍山而建,占地甚广,里头不仅设有马场,山上还有不少珍禽异兽可供射猎。只是今日所邀还有女子,未免生出意外,那一块地方便暂时给封住了,只在马场小林中放有山鸡、小鹿、兔子等未有杀伤力的小禽。
王昉到李家的时候…
李青佩所邀的人也都差不多到了,如今都站在外头。
今日来的大多是金陵城的贵族子弟,自然也都识得王昉,见她遥遥打马而来,皆侧目看去。
有人便朝她喊道:“王四娘,你可有大半年未曾出门了,瞧你风姿倒是不减往常…却不知是不是表面功夫?咱们今儿个比得可是骑射。”
说话的是宝国公府的杨青青,与王昉往日就不对付。
她这话一落,众人便都停了声,李青佩想说话却是被孙如瑛拦住了…
王昉挑了挑眉,她牵住缰绳往后退去几步,在众人的疑惑中取过附在马上的弓箭直直对着杨青青。
杨青青一惊,忙扯住缰绳移开几步,脸红气促地朝王昉喊道:“王四娘,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也有几分大惊失色…
往日两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王昉也从未直接动手,今儿个倒是奇了。
王昉依旧手持弓箭,杨青青退到哪,她的弓箭就比到那…见她小脸红了变青,青了变白,才淡淡发了话:“杨三娘,才半年没见,你可越发胆小了。”
她这话说完,是把弓箭放好,才慢悠悠地牵着缰绳走了过去。
许是因为王昉先前行事,几人见她过来,忙避让开来…
而靠边上的一辆青布马车,轿帘掀起,却有两个年轻公子坐在其中。
侧靠在车厢上的白衣男子约有十八、九岁,他看着王昉,娃娃脸的面容挂着几分新奇,啧啧叹道:“这个王四娘可真是对我胃口…”他说到这,便侧头往里看着那个玄裳男子,问道:“九章,不如我回去与我母亲说讨她做媳妇?”
陆意之正在饮酒,闻言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前日与我说看中了礼部尚书的女儿。”
白子男子被他一噎,又想起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女儿…
细细想了想,觉得王昉这样的性格还是不适合他,便摇头晃脑,哀叹一声:“真是可惜了。”
陆意之透过轿帘往外看去——
那人仍坐在马上,身穿大红色胡服,本就娇艳的面容越发多了几分明艳,而那一双眉眼还带着几分往日未见的英气…才多久没见,这个小丫头竟又变了个样。
他想起先前她拿着弓箭的那副模样,像是一名战场上的女战神,凛然得不可侵犯。
陆意之酒壶下的唇角微微扬起几分…
这个小丫头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王昉手牵着缰绳,正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众人…这里有许多人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于他们而言,她只是半年多未曾出来。
可于她而言,却已经是过了几个年岁。
如今看着这一群熟悉而陌生的人,心下也不无感慨。
王昉的杏眼慢慢滑过场中几人,而后是看向停在一旁的马车,青布马车轿帘皆被掀起,她看着那一双熟悉的潋滟桃花目却是一怔…陆意之,他也来了?
她刚想与人点一点头打个招呼,却是想起那日陆意之所言——
王昉想了想还是没和他打招呼,径直转过头去。
陆意之看着王昉转过身去,嘴角刚刚扬起的笑却是一滞…好一会他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啊。
如今人都来齐了,李青佩便开了口:“我们走吧。”
几人或是骑马,或是坐马车一路往里走去…
李家别院占地很大,至马场那处还有一段距离,途中自然有人说起如今金陵城里最热闹的一个地方:“你们可知晓,东街那处开了个雅楼,名唤清风楼…近日来不知引了多少文人、学士登门。”
杨青青先前被王昉一吓好一会都没说话,如今闻言才接了话:“雅楼?那不是喝茶的地方?有人去也正常。”
说话的人与杨青青有表亲关系,听她这般说便笑着挥开折扇,慢慢说道:“三娘不知,这清风楼与别的茶楼不同。”他说到这,见已吸引了大数人便又笑着继续说道:“那茶不过是寻常茶,位置也不过是寻常位置…不过嘛,里面置了一块榜,你们猜猜是块什么榜?”
“既是茶楼,自然与茶有关…”
“徐兄你可别卖关子了,直说便是,听得人怪是急躁的。”
原先起头的人闻言便也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那榜名叫文人榜,金陵城中大数文人学子的名字皆在上头,听说是以才学而分排名…因为榜上共有百人,便又称得一声‘百人榜’。”
有人闻言,便道一声:“怪哉,那群酸儒子没去把那块榜砸了?”
“原是要去砸的——”
那被称作徐兄的人笑着打了几下折扇,才又缓缓而言:“不过被那掌柜的劝说了几句,如今啊…那群人都以上榜而心生自豪呢。何况那榜上的也不止那些酸儒子,国子监里的,去岁乡试得了好名次的也都在上头,就连咱们王侯公府里的也有人排列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