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两人起身朝人请安。
王珵摆了摆手,才又好好看了回王昉,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好了,你前几日可是把你母亲吓坏了。”
王昉听着他话里熟悉的语调,忍不住眼眶一红。
父亲...
这是她的父亲,她的爹爹啊。
这个疼了她十余年,上辈子却落得死无全尸的父亲,如今正好好站在她的身前。
王珵看着忽然流泪的王昉一怔,他忙上前几步,想像以前揉一揉她的发,却发现她精致的发髻让他无从下手...他很少见长女哭,这一会自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也有几分急:“陶陶,陶陶你怎么哭了?”
程宜听到外间的声音,也忙走了出来。
她看着默默流泪的王昉,心下一疼。她的长女何曾这般哭过,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快步上前,先瞪了眼王珵,才又小心翼翼抱着王昉,轻声哄着:“陶陶乖,与阿娘说怎么了,是不是你爹欺负你了?”
王珵受了娇妻的瞪眼,有些委屈。
他明明只说了一句话,真的没有欺负陶陶啊...
王昉由程宜抱着,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
她埋在程宜的怀里,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的父亲、母亲,如今都在她的身前。
她想说些什么,想把那些事一箩筐全说了出来。
可是,她不能说。
她只能用眼泪诉说自己的委屈,用眼泪来表达失而复得的欣喜。
王蕙看着素来要强的长姐,这会竟哭成这样,平静的面容上,这会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伸手拍了拍王昉的肩膀,红了眼眶,软声哄着人:“阿姐,不哭。”
等王昉哭够了,站起身子,看着围绕着她,不掩担忧的三个人...
她心下一暖。
这就是她的家人啊,最爱她的家人。
他们好好的在她身边,真好,真好...
程宜看着她没了眼泪,心下松了口气,才又说道:“陶陶,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王珵也忙跟着说了句:“谁敢欺负你,爹爹替你去揍他!”
王昉破涕为笑,她看着三个人,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昏睡了好些日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真的没事。”
程宜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唤白芨进来:“去备热水,带两位小姐去收拾下。”
白芨忙应一声。
没过一会,她便领着两个丫鬟进来,又引王昉两人进去修整面容。
王珵看着王昉的身影,才又回头:“陶陶以前并不爱哭,这次落水,怕是真的让她吓着了。”
程宜轻轻“嗯”了一声,她的面容依旧平静,袖下的手却紧紧攥着...她如此乖巧的长女,竟被人害得落了水!
要是让她查出来,她绝不会放过!
☆、第四章
辰时四刻。
待王珵与程宜用完饭,王昉两姐妹也修整的差不多了。
四人便一道往千秋斋向傅老夫人请安去了,千秋斋位于国公府东边,占地极大,院子里还种着两颗古道苍劲的松树...
这两棵松树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岁,听说是傅老夫人嫁进国公府的那年,与老国公爷一道栽下的,至今也有三十余年了。
穿过这两颗松树,便能瞧见一块书有“千秋斋”的门匾。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绿色袄裙的丫鬟,见他们过来,忙屈身一礼,请了安。
一面是打了帘子,请几人进去。
帘子刚刚打起,里头的话语声便也传了出来。
王昉一面由丫头解着披风,一面是透过那块半是透明、绣着百子千孙的杭绸纱帘,往里看去...
最上头的紫檀软塌上坐着一个满头青丝,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她软塌底下的脚凳上,坐着两个年约十二、三岁,衣着华美的姑娘,正是二房两位嫡庶姑娘,嫡的叫做王媛,庶的叫做王佩,两人虽不是同母,生的模样却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姣美明艳。
另有两排空荡荡的,如今只坐着一个华丽妇人,约莫是三十余岁的年纪——
正是纪氏。
傅老夫人手中握着佛珠,如今便半阖这眼,听着两个小辈说趣。
王昉看着她,眼下不禁又要湿润起来...
祖母。
她忙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待松了这口气,才随着父亲的脚步,一道往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