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浩两只虎眼瞪过去,孟二婶接住一丝发怵。但是很快的,孟二婶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蹭的蹦起来,似乎也跟着冒火了大声说道:“在你眼里你婶子是个坏人了是吧,孟晨浩?”
孟晨浩一言不发,虎眼沉沉。
孟二婶心底里一虚,顺着从他打开的房门里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咒骂:“我这是好心被狼咬了。没有见过这么白痴的。你以为你这样能娶得到老婆吗?我告诉你,没有我出谋划策你孟晨浩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就你底下那一群小萝卜丁,哪个女人瞎了眼会嫁你!”
快走到孟家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外头站了一溜小孩,刚好三个。孟二婶登时吃了口气,这都是孟晨浩的弟弟妹妹。眼见这群孩子不知道站了多久。而且一个个像孟晨浩的虎眼看着她。孟二婶使一下劲儿昂起头,脚步却掩盖不住她心虚,过一会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孟晨浩这会儿抬起头,同样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弟弟妹妹们,立马走过去和弟弟妹妹们解释:“你们婶子向来说话都是那个脾气。”
“大哥,二婶说的那女的是谁?”
孟家几个孩子却俨然没有被大哥一句话忽悠过去。倒数第二的男孩孟家老四孟晨峻,今年十一岁,刚开这句口,立马被自己家姐姐孟晨熙给拧了下小耳朵。
孟晨浩因弟弟这句话不由回想起来。救人的时候他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人。只记得那女孩子不圆不瘦的脸,溺水后虽然显得苍白无力,但当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乌亮的光泽里散发的灵动,好比山水间飘渺的闲云,美如画儿一般。
几个孩子看着孟晨浩那一刻宛如呆愣住的表情,均是一怔。
宁云夕就读的师范不在县城,在市里面。所以,宁云夕需要坐班车前往地级市。
一早拎了行李包,宁云夕走出了家门。
暑热未过,沥青路上全晒出了一层煤味儿,闻着,是很小时候的那种气味,勾起了宁云夕无限的情怀。记得自己前世在一九八一的时候不过几岁大,现在重生到了十多二十岁,而且读的是师范。而她小时候和同学们玩游戏,最喜欢当老师了。
曾经,做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是宁云夕的梦想。上辈子不能完成,这辈子有这个机会重来,何不乐乎。
宁云夕微抓的手心感受到一种兴奋,一种对梦想重新追求的冲劲。
买了票排队上车。车箱里挤满了人。那时候哪里有安全意识,能挤上车就不错了,一辆班车上客的情况竟是堪比黑车超载。宁云夕好不容易挪到窗边找了个可靠点的地方躲靠着。
车窗外一路的风景,给人非常原始的感觉。没有高速公路的护栏,普通的公路边,经常可以看见翠绿的农田和鸟雀近距离在飞。看着真叫人恍然如梦。
宁云夕一路颠簸到了某师范学院。
这个年头的大学宿肯定是比不上未来的,外观是那种短命的了砖楼建筑残旧不说,面积狭窄,十平方米硬是塞了八个女生的床。不会有空调,没有独立卫生间,更没有热水器。
一把破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咔哒咔哒,发出难听的声音,像老牛拉车似的。这么吹没有一点风,热死了。
宁云夕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杂志给自己扇风。要说这个年代什么最好,应算是纸质书未被淘汰的时代,堆满了书香气。杂志报纸更是风靡一时。
眼看四个鸭子铺都是草席卷起,没人,看来她宁云夕是第一个最早归校的。
第3章 【3】他来找她
这是宁云夕在师范学院的最后一年学年。虽然说在这个时候,师范教育和其它行业一样进入了百业待兴的状态。以前有段日子师范生由于国家经济困难未包分配,引发了一段时间师范生的失业。如今回到了包分配的国家策略,结果却同样不尽人意,不足以让所有人皆大欢喜。
毕业包分配的事,对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对有些人却不一定。包分配同时意味着,必须服从组织安排。单位让你去哪里教学你就得去哪里教学。对于人民教师来说,教学的岗位不止城市,广大农村基层更是缺老师,是教师行业最大的人才缺口地点。就此推断,大部分师范生应该是被分到农村基层教育去的。
宁云夕慢慢地拿杂志扇着风,听着走廊里过路的脚步声。她宿舍里的人没有回来,不代表班上其他人都没回来。只听走廊外头熙熙攘攘几个女生的说话声,你来我去的时候时不时冒出来一些火药味。“说是,按照之前的成绩划分——”
一个班这么多学生,一个年级这么多学生,肯定不可能都说分到某个学校去实习。于是在实习阶段,到哪个学校去实习都变成了师范生的第一个毕业前考验,可以说到哪儿实习都可以决定了你未来可能会分配到哪儿工作。
按照之前的学习成绩来划分去实习的学校,听起来貌似公平,可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叫人来气。为什么?为了体现所谓更公平的原则,学校领导不能说就此撇下差生自生自灭,因此有了优秀生和差生一块捆绑的策略。一批到某个学校实习的师范生,可以是一个优秀生配一个差生,再配几个中等生这样。
“结果你被分到哪里了?”
“被分到人民路第二小学。”
“那个学校不错,不是好事吗?”
“问题是宁云夕和我一个学校!”
宁云夕手里的杂志慢慢放了下来。
走廊里几个女生揶揄起那个女生:“恭喜你,和全班倒数第一在一起。听说她宿舍里的人都受不了她。”
“我还听说她回家的时候掉湖里了。”
“是吗?她不会是想——”
“她想怎样我们管不着。只知道她那人,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老师看到她都烦。”
在学校里成绩上不去,在宁家里长辈们不知道,最少宁爸爸宁妈妈当女儿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呢,根本没有关心到女儿在学校里的实际情况。实际情况是,宁云夕由于学业家事等各种因素得了抑郁症,学习成绩一蹶不振不说,最终走向了自杀。
这个年代,抑郁症的说法还没有。所以宁云夕被所有人嘲笑为爱哭包,祥林嫂,招人讨厌。
不过话说回来,抑郁症不是说是爆发就爆发到自杀的,和四周某些强刺激因素肯定有直接关系。考虑到宁云夕上学以后大部分时间在学校,理应没有在家里受刺激,莫非是——
宁云夕的眉头拧了一下。
外头几个女生继续八卦着她说:“宁云夕最好不要回来。”
“她不回来更好,回来怕得等死了。”
“谁让她老被欺负,看着就叫人想欺负她。”
几个女孩子说到这里,忽然声音煞然而止,声调齐齐一变:“班长回来了?”
“是。”答应的女生声音柔亮,带着一种与生俱来天之骄女的傲气。
林悠婷,宁云夕所在班的班长,并且和宁云夕住在同一个宿舍。
门打开的时候,看见宁云夕坐在里面,林悠婷和外头几个女生俨然都显出意外。
刚才说宁云夕的几个女孩心里有鬼,互相看了几眼,但是,很快她们镇定了下来,不认为宁云夕能拿她们怎么办。
“你回来怎不出声?”林悠婷提着行李走进宿舍里,冲宁云夕宛如批评地说道。
宁云夕抬起头望了一眼对方的笑。
这个笑真假,假到她宁云夕不会看不出来。
林悠婷却是被她那双骤然犀利的眼神刺到,当场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站在外头几个女生跟随着帮林悠婷说起话来:“宁云夕,班长问你呢,你怎不回答?”
“难道宁云夕你又犯傻了吗?”
“因为你们问的问题太奇怪。这是我住的宿舍,我在这里坐着就得出声吗?”面对对面一群攻势,宁云夕轻描淡写一句驳了回去。
其他人硬是被她这句话塞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半天下,有人才涨红了脸冲着她:“你——人家是班长——”
“好了好了。”林悠婷制止其他人。
“班长,她这不像话,没有礼貌。”
“就是,还说要当未来的人民教师,这么没有礼貌!”
宁云夕才不管这些人说她,却是一眼看出这里所有人说话的虚伪。别看那几个女生像是在说她,其实都是在拍某人的马屁。
宁云夕嘴角弯了一下,起身推开堵住门口的女生,径直走了出去。
“她这是又犯傻了吧?”其余人看着她独自走出去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说。
林悠婷的目光里闪了闪:刚才是她错觉吗?怎么感觉回来的这个宁云夕有点不一样。
宁云夕在学校里瞎逛逛,熟悉下环境,在学校公告栏上面,出来一个老师把刚才几个女生透露的消息贴在了墙板上。
真是人民路第二小学。
这个小学应该不错,因为,林悠婷同样被划分在这个小学的实习生组里。
“喂,你找谁呢,同志?”
守着学校大门的老大爷伸出手拦住来到校门口的一个小伙子。
听见声音的宁云夕寻声望过去,这一看,她的视野里又像之前那样闪烁出刺眼的光亮,在夺目的光亮中站着的那个男人,不就是——
宁云夕有些惊愕地微张小嘴。
站在学校门口的孟晨浩脸上同样出现意外的表情。他是来找她,但是没有想到能这么快一下子再遇上她。
守门的老大爷看着他们两人四目相望,看出了端倪:“你俩认识的?”
“这——”孟晨浩刚要回答。
宁云夕走了过去:“对,我们认得。”
第4章 【4】小妹妹,你不懂
听见她的声音,孟晨浩转回头。
宁云夕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近距离这一看,她的眼睛不知道怎的,竟是第一时间落在他的嘴唇上。以前,是她和男性没有过亲密接触,从不知道男人的嘴唇能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一想到脑子里的那段记忆,那段她落水重生后开始属于她自己的那段记忆,即是说,她和这个男人的嘴巴那种亲密接触是她而不是原宿主的感受了。
不受控制的,宁云夕忽然感觉头顶上的太阳有些晒,晒到她脸皮子上热了起来。即使明知道,人家那会儿和她嘴巴贴嘴巴,不过是救人的人工呼吸。
孟晨浩望着眼前这个秀气的姑娘,看着那张白玉般的脸庞飞出两片云霞,红彤彤的,像一颗美艳的红苹果。这令他胸膛里那颗单纯爷们的心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咚咚咚地跟着跳起来。
两个人站在这里貌似有些尴尬。尴尬到旁边的大爷先看不下去了,建议他们两人:“既然认识,你进去吧,同志。——好好招待你家人。”
大爷最后那句话对宁云夕说的,可能是大爷误会了,也可能是大爷人好,给他们找了个借口。
宁云夕立马接受了大爷的好意,仰起笑脸向对面的人说:“进来吧,我们找个地方坐。”边说,她还边给自己鼓鼓气,主要是不知道咋了,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不知觉的会脸红心跳的,头也低下,声音自然变小。
哪怕她声音再小,在孟晨浩听起来,都是那样的悦耳,仿佛唱歌的小鸟一般。
在尾随她进入校门的时候,孟晨浩像是想起来说:“你是当老师的,难怪声音那么好听。”
被他仿佛不经意地夸了一句后,宁云夕真觉得脸又要红了:“老师,都是这样的,都要经过训练。”
“是吗?你挺谦虚的。”
只听他这话说完以后,前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却是脚步加快。他望着她后脑勺那根长辫子一甩一甩的,乌色的秀发尽显出青春的靓丽和女性的柔美。
孟晨浩深吸口气,把眼睛挪开她的背影上。
宁云夕加快几步路走到了大树下一张石板凳边上。师范学院本身就小,兜兜转转只有这几个地方。
四周没人,刚好可以在这里坐。
“请坐,孟大哥。”宁云夕道,最后那句孟大哥她差点口吃。
知道本该这么称呼他了,但是一开始真叫不出口,可能是因为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既是有接触又不熟悉,不知道该如何定位。
孟晨浩没有着急坐下:“你先坐吧。”
如此彼此礼让,气氛似乎再次尴尬起来。宁云夕不由一声说了出来:“孟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不应该这么陌生的。我知道孟大哥是个好人。”
这样一说,孟晨浩想起了这次来找她的目的。他这也是听自己底下的弟弟妹妹说开学了,记得孟二婶说她是师范学院的学生,打听到师范学院在哪,他先直奔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