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云对高士廉的到来,给予非常高的规格接待,亲自接风洗尘,让高氏父子都感到意外和惊喜。
长孙无蓉则直接去了后院,那里有罗家女眷,外来贵客也只得止步,但是她是女孩子,而且跟一口一个罗成哥哥,自然拥有特权,去拜见如意公主,探望其它妾侍了。
其实这小妮子聪明着呢,想要见一见罗成哥哥的家眷,都在什么层次上,是否配得上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宴席上,罗昭云、罗艺这对父子,跟高士廉父子们,一桌对饮,这可让高履行等人有一种自豪感,觉得他们选择来北方谋求入仕之路,是非常正确的,起码罗家父子对他们,很重视。
高士廉才华出众,精通儒学与经纬之术,以正统华族自居,不过,他是北齐清河王高岳之孙,高劢之子,北齐、北周、北魏等等,往往被视为胡族汉化的正确,换句话说,他们是胡人,但是汉化了。
但北齐开国皇帝高欢,自称东汉时期的太傅高襃之后,是真正汉人,在北魏时期,高欢的祖先犯罪被遣戍北部边疆,配到怀朔镇,鲜卑人的聚集地。待高欢出生时,其族人已经完全适应并接受了鲜卑生活,所以,史书说高欢是“既累世北边,故习其俗,遂同鲜卑。”鲜卑化的汉人一说,由此而来。
而且高欢当时出身于渤海蓨县,这里本来就有东汉时期的真正华族高氏,所以,北齐王室也把自己看成正统的渤海高氏,其实里面真真假假,是否华族正统,历史已经难以考证了,后世学者也众说纷纭。
高士廉有点受宠若惊,几轮酒水过后,询问道:“高某不懂带兵打仗,不懂奇谋良策,只是虚读了几十年木牍经卷,不知能否为国公、罗将军帮上忙,心中故惴惴难平。”
罗昭云微笑开口:“实不相瞒,高先生,北方四郡,现在正缺少像先生这样饱读诗书的高才贤者,众所周知,北方乃边戍之地,教化不足,胡风犹存,对中原文化吸之甚少,我有意在比邻蓟城的一座燕山支脉的山岭上,建立一所书院,命名为‘燕山书院’,有教无类,广招北方诸君的士子读书,贵族和寒门的子弟皆可,一律以学院的考试成绩为准,由高先生作为书院的第一任院长,不知意下如何?”
“燕山书院?”高士廉一惊道:“这是朝廷的学院,还是地方性质的郡学?”
“这是独立办学,与朝廷的太学、县学等不同,是我罗家出资办理。”
高士廉更加吃惊了,这种地方私办学院,罪名可大可小,往好处说,有教化之功,行圣贤之举,但无异于要跟皇室博名声,当权者不愿意看到谁的名声太大,压过皇帝,而且罗家还手握兵权,这样做太过危险了。
“国公,你这样做,有所不妥,以当今陛下的猜忌性格,绝对不会容忍你如此提升威望,又手握重兵,太过危险,朝廷必定会有不少朋党,诬告你收买人心,有意谋反,罪名可就大了。”
罗昭云摇头道:“当今大隋千疮百孔,朝不保夕,还有任何执行力和凝聚力吗?而且燕山书院,绝非一朝一日能办成,开春后择址,然后建立校区,教学、住宿等房舍,然后凑足讲师,再进行招生,最快也得两年之后才能有第一批学员,到那时,谁知道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高士廉闻言后,也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如果国公真要如此做,高某当着第一人院长,也没有问题,讲师方面,完全可以从高氏、卢氏、祖氏、薛氏中招来学识渊博者任教。”
罗昭云道:“这燕山学院,并非太学院那种,只为进仕途、选拔官吏的学院,在整日辩论,纸上谈兵,我北方这座学府,包罗万千,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算术、物理、水利、建筑、船舶、化学等等多方面,前期需要很多授课的老师,希望高先生能多招来一些能人志士,各行各业的人才,到燕山学府内讲学授课。”
“什么,这些也都要教,有人愿意学吗?”高士廉这等儒士心中,士农工商的观念太强了。
“那些寒门士子,未必不肯学啊,各行各业,都有做官拿俸禄、爵位的资格。”罗昭云说道。
罗艺在旁都蹙眉了,问道:“可朝廷能答应吗?”
罗昭云淡淡一笑:“朝廷!两年后,能否在还是未知数呢,我在这做试点,以后在洛阳、长安、江南,也可以建立这样的学院。”
高士廉、罗艺等人都目瞪口呆,这种话可不是开玩笑,难道他有心谋反不成?
罗昭云似乎也察觉自己说的有些不严谨,尴尬一笑化解道:“你们这么吃惊干什么,高先生,你们久居渤海郡,可能对天下各地境况还不了解,表面上许多绿林盗匪起兵,乱民造反,都是寒门领导,其实还有一些地方郡守、鹰击郎将也准备起兵反隋了,还有萧阀、陈阀、高阀、宇文阀、这些曾经皇室子孙,也不甘心,要重新建立政权,你们说,这将会有多乱?”
众人听完,这种乱局若是出现,的确超过以往,以目前朝廷半瘫痪的能力,的确难以镇压了。
高士廉读书多,却不是死读书,心思缜密,隐隐猜到了罗昭云的意思,心中澎湃,有些激动。
如果隋朝大乱,罗家是否会自立为王?这是高士廉心中的猜想,若是罗家在北方称雄,虎踞龙盘,此苦寒之地,人们的意志坚强,性格豪爽,身体结实,勇武过人,军队战斗力强悍,向南横扫,不是没有机会成功。
不过,高士廉没有表现出异常,这种事,心照不宣即可,话多招人烦,尤其是局势不明朗前,说些谋反的事,乃是大忌,所以,诸人点到即止,没有深谈,继续回到办学这个话题,高士廉满口答应下来,心中的干劲儿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