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池坊的中心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商铺和赌庄,不止是京城本地人,还有外来的商旅,番邦异族人士,摊铺上东西什么都囊括一些,酥饼糖糕,炸鸡烤肉等吃物,以及貂裘绮罗、笔墨纸砚、琴瑟古筝,琳琅玉器等用品,尽都有售。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并不想购置物品,所以直接穿过了那片卖家场地,在斗鸡、赌庄停留了一下,兴趣不大,直接来到了百戏区。
这里隔了不少小区域,正在进行各类诡异夸张的表演,比如“吐火”“天刀”“履索”“嗽雾扛鼎”“鱼龙蔓延”“根挂腹旋”千奇百怪,杂技惊人。
周围观众看着有人在竹竿上行走,吞刀喷火,兴奋异常,忍不住拍手叫好,一片喝彩声。
长孙无忌、观音婢年纪都不大,很快就被吸引住了,看得入迷,在他二人身边,跟着两名长孙府侍卫,贴身保护。
便是郭孝恪、纪平伍二人也看得啧啧称奇,从未见过这样复杂多样的百戏。
除了中原杂艺人外,还有来自西域、天竺的伎乐幻术,更令人恐怖,比如用一把锋利的尖刀倒立在地上,表演者凑近刀尖,让刀从眼睛刺入脸内,或者一个人仰卧在刀锋之上,另一个人站在他的腹部吹奏乐曲,一曲终了,下面的人竟安然无恙,让人大吃一惊。
罗昭云陪着长孙兄妹东逛西看,也挺无语的,这些东西,他的兴趣并不多,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什么杂技、魔术、影视、科幻没见过?
这对兄妹看得乐不彼此,刚看过拗腰伎,表演者反身后弯,双手双脚支撑在地,用嘴去把地面上的东西叼起来,这是柔韧功夫,诸人惊叹不已后,又跑去下一个场地,看冲狭戏。
这个场面更惊险,用刀枪剑戟围城一道道门状,表演者赤身,飞快从枪尖刀锋空隙穿过去,往来自如,毫不伤,玩的是三分灵活,七分胆量,周围的观众,自然吓得惊叫连连,也叫透剑门戏。
待了近一个时辰,罗昭云才把长孙无忌和观音婢拉走,否则今天的大好时间都要浪费在看杂技上了。
接下来,又到了戏台区,正上演着许多种风格迥异的台戏,比如“参军戏”是五胡十六国时明的一种戏曲,讲的是一位贪墨受贿的军官,被纠察后,仇家就派俳优进行讽刺表演。
这种有唱有话,有情有景的表演形式,一出来便大受欢迎,有歌姬名妓们受到启,便开始编写戏文,逐渐演变成戏剧,日后就以它问世后的第一出戏的主角,那个参军命名,称为“参军戏。”
大隋时候,戏曲已经开始萌芽滋生了,只是尚未成规模,这是因为受到城坊的限制,到了北宋时期,打破了坊墙,勾栏瓦肆繁荣,戏曲才盛行起来,而眼下的大隋,歌舞依旧是娱乐项目中的主要内容。
这里聚集的观众,以女子居多,京城内的普通妇人、贵族千金、豪门名媛等等,穿着短襦长裙,颜色各异,花枝招展,看着台戏,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时代,儒家那些理论还受到排挤,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三从四德之类,更是不显,大隋是个文化包容时期,中原文化与胡人文化融合,中西文化交流,儒释道的齐头展,玄学的影响等等,使儒家那一套规范和准则,尚未被隋人推崇备至。
所以在隋朝,女人上街,在盛会内来回走动,与男子聚集在一起,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反而很自然。
“别看这些了,到前面去转转吧,这里太喧闹了。”罗昭云催促道。
长孙无忌点头道:“好吧,前面是贵族子弟聚集的地方,现下接近巳时,估计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能来的,都来了。”
罗昭云心中想着萧依依,今日下午多个花楼大比,三大行角逐,那才是争论的一个焦点,介时肯定会受到万众瞩目。
再往前,已经走到了曲池坊的城墙角落,与城外的一片芙蓉湖相连,由于这片湖水紧邻东南城角,所以数年前,朝廷下令把这片山湖郊区也给围入城墙里,来此游玩,不必出城了。
秋风吹拂,杨柳依依,宽广的芙蓉湖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辉,烟波荡漾。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画舫游弋,船艘如梭,在船上不断的有笑声传出,有贵族子弟聚在一起饮菊花酒,欣赏风景;也有公主千金、贵族妇人们,在画舫内嬉笑,弹琴作诗,好不热闹。
一些士子、贵族公子凛立船头,眼望着千金小姐们乘坐的花船,露出渴望神情。
当有女子花船接近,一些士子立马摇身一变,目不斜视,折扇轻摇,故作清高,吟唱诗文,风流自赏。
只见湖面中心漂着一艘精致画舫,上下两层,大概高七八米,飞檐楼阁,灯笼高挂,十分高贵气派。
船二楼上就围坐着一群身份尊贵的女子,其中一位年约四旬的女子,穿着大袖对襟的丝绸罗衫,领口开的不是甚大,但那欺霜赛雪胸脯也浅浅现出一道的沟壑,身材丰腴,雍容华贵,正是乐平公主杨丽华,隋文帝杨坚的大女儿,曾为北周的皇后。
被乐平公主宴请一席的有自己女儿宇文娥英,她的几个妹妹,也是当今隋文帝的几位公主,如襄国公主、广平公主、兰陵公主,她们所嫁之人,皆是关陇门阀贵族中的才俊,关系复杂。
除此之外,杨广的正妻萧妃也来了,带着两个女儿,南阳郡主杨采环,小郡主杨采玉。
可以说,这些女子的身份,皆是大隋朝最尊贵的女人了,聚集在一个船上,可想而知,此画舫的分量,无人敢靠近打扰。
“嫂嫂刚才做的那咏菊诗文,可谓上佳之作,我等自叹弗如,这一杯酒,我们敬嫂夫人。”广平公主笑着恭维,他们都是杨广的姐妹,但是按照眼前的形势,杨广登基指日可待了,日后她们要继续富贵,不受猜忌和排挤,必然要讨好萧妃了。
“小姑莫客气,我们一起饮此菊花酒!”萧妃温顺典雅,丝毫不摆架子,提议共饮。
饮酒之后,兰陵公主忽然开口道:“今日又是一年的重阳节,也不知道京城那些士子们,今年是否有佳作出来,我大隋立国二十多年,进入盛世,文学当繁荣大兴才对,可是这些年,似乎没有多少人,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
襄国公主道:“话虽如此,但我听闻,最近一个少年小将,刚从边疆归来,是罗家的小郎君,写了两边塞诗,堪为传世之作,一时名噪京城。今日若他来了,真想当面让他作一出来诗文,给我等欣赏品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