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堇尧无奈地看着不远处的卢浅悠,满心痛苦。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的身体是恢复了,精神方面却越来越糟糕。他可以一直这么照顾着她,但是,她不能继续这么疯癫下去。
她才二十多岁,人生还很长,应该从这个悲伤里走出来,好好地活下去。
枕头是被他悄悄拿掉的,心理医生说,如果她想恢复正常,必须得让她接受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卢浅悠怯怯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他,何堇尧迈开了步子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怎么又不穿鞋下地?”他教训了句,声音并不冷硬,对她,已经完全不了火了。
“人家着急,宝宝不见了!”卢浅悠哭着道,怕被他骂似的,不敢真哭出来。
何堇尧将她放在沙上,自己蹲在沙前,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凉的脚,轻轻地搓了搓,抬起头看着她,“悠悠……那不是宝宝,那……是枕头!傻瓜,醒醒吧……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哪怕把我杀了都行,走出来吧!”
他红着眼眶看着她,哽咽道,鼻头也红彤彤的。
卢浅悠皱着眉,惺忪的素颜,满是不解,“老公……你,你在说什么啊?宝宝不见了,你,快找啊!快啊!”
她双手紧紧抓住他手臂,指尖都掐进他肉里了,肩膀在抖动,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风中颤动。
看着她十分害怕又难过的样儿,何堇尧心疼了,“没,没什么!乖,我去给你找宝宝!”
不忍心将她从虚幻的美好的梦里拉回残酷的现实中来,他说完连忙去了卧室,从柜子里找出被他藏起来的抱枕,拿了出来。
卢浅悠看到,激动地上前,从他怀里抢过,往自己衣服下摆里塞。
何堇尧痛苦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知她什么时候清醒,未来,对于他而言,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走了过去,抱孩子似地把她抱起,回了卧室,放在*上,给她穿上保暖的家居棉鞋,又抱着她去了卫生间,极耐心地帮她挤好牙膏,让她刷牙,又用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脸。
自小到大,从没这样照顾过一个人。
现在,甘之如饴,还生怕失去这个机会。
喜欢跟她在一起,哪怕她精神不正常。
有时候,自私地想,干脆不要带她去治疗了,就这样吧,以后把她当女儿一样照顾一辈子也很好。
“老公,你的胡子要刮了,这样好像大叔!老公,你,你鬓角好多白头!”卢浅悠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头,激动道。
何堇尧扬唇,“是么?”他轻喃,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侧着头看着鬓角。
“你看!这里,这里,这里,好多!”卢浅悠认真道,双眼睁得圆圆的,何堇尧的脸色微变,是看到了白,不是一根一根的,几乎是一丛一丛的……
镜子里的男人,颓废得真像个大叔,胡子没刮,头也很久没剪了,身上的深色衬衫扣子都扣错位了……
仔细照镜子才现自个儿老了很多。
他看向身侧,对自己一脸关心的她,嘴角仍然勾着浅笑,“悠悠,二哥现在是不是很老很丑?”
“没有啊!就是好邋遢!我帮你刮胡子!”卢浅悠直率道,立即找他的电动剃须刀。
何堇尧要弯着腰她才能够到他下巴,她认真仔细地帮他刮着胡子,“二哥还是好帅!”
她的眼神里充满依恋的光,何堇尧心悸,她现在这么依恋他,将来恢复了,肯定不会这样了吧?
如果,她能接受他呢?
舍不得放手,想无耻地再求她原谅,想跟她在一起,能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呵……他们已经重新开始过了,结果呢?
所以,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无耻。
就算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都没那脸!
“二哥,你又失神了?怎么了啊?”她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走,该下楼吃早餐了!”他说着,抱起她去了卧室。
“你不要老抱着我嘛,我会走!”
“二哥就喜欢抱着你!”何堇尧说道,为她披了件外套就下楼了。
刚下楼就见着客厅里立着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蓝烟则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阿泰!”卢浅悠认出了阿泰,大声喊。
阿泰……
他记得,他是蓝烟的亲信,平时帮蓝烟打理不少生意。
“小姐!”阿泰穿着长风衣,粗犷的脸上,染着一丝浅笑,但看到卢浅悠的肚子时,他的表情微变。
“小姐,你怎么揣着枕头啊?”阿泰看着快要调出来的枕头,直接问。
“什么枕头啊,这是我的宝宝!”卢浅悠天真道,阿泰的表情又变了,他先看了眼何堇尧,再看向蓝烟,满脸疑惑。
明显觉得卢浅悠很不对劲,而且他早听说她的孩子流了。
疯了?
“阿泰,来吃点早饭吧!悠悠,你也吃早饭。”蓝烟沉声道,这段时间,她也憔悴了不少,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儿。
就连生意都不怎么管了,阿泰这次来找她就是因为生意。
“还有我老公也要吃!”卢浅悠大声道,阿泰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何堇尧,目光狠戾。
何堇尧被卢浅悠拉着去吃饭了,阿泰也坐下了,四口人吃着早饭,清醒的人,各怀心事,那个糊涂的人儿,喋喋不休着。
吃过早饭,阿泰喊何堇尧出去抽根烟,何堇尧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刚到门外,还是猝不及防地被阿泰撂倒在了地上!
“d!要是在东南亚,你不知被我杀了多少次了!”平时看似老实憨厚的阿泰,这时凶狠的样子像黑道大哥!
何堇尧躺在地上,胸口被阿泰的脚踩压着,心口火辣辣的疼。
若是在平时,阿泰早被他反击了,现在,他毫无攻击力,也不想反抗。
阿泰猛地踢了他一脚,何堇尧吃痛,眉心紧皱,却也没吭声。
蓝烟出来,拦住了阿泰,“你打他干什么!不怕脏了自己的脚?!”
蓝烟没客气,讽刺道。
看何堇尧这样,又解恨又觉得可怜,但是怨不得别人,这都是他自作自受的后果!
“夫人,小姐她就这样了?!带她去看病啊!”阿泰激动道,一脸的担忧,蓝烟也是第一次见阿泰这么激动。
“会让她治病的!”蓝烟说了句。
何堇尧从地上爬起了,心口还火辣辣的,整了整衣服,确认没脚印,他才进门。
对蓝烟和阿泰,毫无怨言。
圣诞节,卢浅悠要出门玩,何堇尧有点紧张,因为她出门还得揣着枕头,怕在外面被人骂神经病,她被刺激道。
好哄歹说地劝了好半天,她还是坚持要出门。
何堇尧只好带她出去,穿上大衣,肚子也没那么高耸了,看起来真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包了餐厅,带她去吃西餐。
“为什么不带我去霏霏姐的餐厅?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她啊?”卢浅悠边在整理餐巾,边撅着嘴问,酸溜溜的样儿,像吃醋了。
何堇尧莞尔,起了身,走到她跟前,蹲下,帮她把腿上的餐巾整理好。
“二哥早就不喜欢她了,二哥喜欢的是你,小傻瓜!”自从上次喝斥了简霏后,他们还没联系过,不重要了,除了卢浅悠,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想关心。
说完,她站起身,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卢浅悠无意中看到了餐厅外路过的女生怀里捧着玫瑰花,眼神都亮了,“老公,我要玫瑰花,我要玫瑰!”她撒娇道。
何堇尧心紧,印象中,他还从没给她买过花呢。
“你等着,在这别乱走,二哥立即给你去买!”
“好!”
她大声答应。
何堇尧吩咐侍者看好她,自己快速出去买花了。
一家很有名的花店就在附近,他快速找去。
让店员包了一束红玫瑰,他快速地朝餐厅奔去。
还没到餐厅门口,就看到了一群人,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哭喊声,“那是我的宝宝!还给我!”
“悠悠!”
何堇尧大惊,冲进人群。
“这神经病啊!”
很多人议论卢浅悠是神经病,何堇尧冲过去时,就见着卢浅悠坐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抱枕。
他冲过去,就把她抱了起来!
“老婆,别怕!宝宝还在!在的!乖!”他抱紧她,颤声道。
“不是,他们说我是神经病,这个是枕头,不是宝宝!”卢浅悠挣开他,将怀里的枕头一丢,脑子里晃过模糊的画面。
“悠悠,我是姜珩,你听见我的话吗?”
“胎儿没心跳了!”
“悠悠,你听见吗?孩子保不住了,我们现在要做引产手术……”
脑子乱轰轰的,耳边尽是那些无情而冰冷的话,卢浅悠抱着头,轻轻地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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