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
乌云遮月,夜色暗得深沉,没一点光亮,目之所及,皆是浓郁的黑暗。
丁镜睡了两个小时,准时醒来,听到“吱呀”地开门声,抬眸望去,见到一道熟悉的黑影走进来。
“找到了。”
伴随着司笙低沉的声音响起,一样物品被扔了过来。
丁镜伸手捞住。
那是一个夜视镜。
因为晚上没有月亮,村里又没有灯光,打手电等同明晃晃地告诉人“我来了”,所以她们借助装备要么推迟时间。正好,司笙翻看凌西泽给她列的物品清单里有夜视镜,所以司笙抱着试探的心思去车上看了下,没想还真的找到了。
“你老公真是给你做了万全的准备。”丁镜感慨。
司笙挑了下眉,“他比较周到。”
丁镜觉得牙疼。
只要提及凌西泽,司笙无一例外都是称赞的。
从床上跳下来,丁镜跃跃欲试,“走吗?”
“嗯。”
司笙微微颔。
二人检查了一下装备,将计划好的东西一一撞上。丁镜对司笙那根竹笛爱不释手,特别带上了。
不多时,二人一同出门。
“待会儿见。”丁镜低声道。
“嗯。”
司笙轻轻回应一声。
下一刻,二人各自转身,朝不同的地方而去。
夜幕降临之后,丁镜就在村子这一块晃悠,将这块区域在今天中午变换后的地形摸透了,找到徐妃和段氏姐妹团的住所轻轻松松。
至于司笙,根本不用担心——她古怪地知道所有变换的路线。哪怕脑海里没有明确的路线,但只要她到哪一个岔路口,就知道路该怎么走。
*
半个小时后。
途径多个空荡荡的废弃住所,司笙终于抵达目的地。
她在外面围观一圈,果不其然,如丁镜所说,住房格局跟她们的住所差不远。院墙已经破败了,东缺一角、西少一块的,院子里晒了什么,没有收。三间房屋,左右两侧是卧室,中间是客厅和厨房。
格局一眼明了。
按照丁镜说的,司笙先绕到老婆婆住的那一间卧室后面,她透过窗户观察了下里面的情况,确认老婆婆睡着了以后,手指弹出一枚银针,射向老婆婆的胳膊,等待几秒后才转身离开。
之后,她绕到另一间卧室。
窗户封死了,她想要推开时,受到了阻力,推开一条细缝,瞥见一根细线。
——若非戴了夜视镜,她肯定注意不到。
好强的警觉性。
司笙眯了眯眼,将窗户一关,干脆不偷偷摸摸了,径直绕到前门。
屋内。
在听到窗口有细微响动时,巴哈就被惊醒了。
自打考察团、姐妹团来迷宫村后,他每晚睡觉都不会睡得特别沉,保持着一定的惊觉,稍微一点声响都能惊醒他。
以前惊醒他的,是风吹草动。
但这一次——
他敢确定,是人。
他倏然起身,连鞋都没有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手里摸出一把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
果不其然,门口有轻微的动静。
巴哈紧紧握着刀,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门锁,等待着对方悄悄开锁的那一瞬向人动攻击。
然而——
“嘭!”
倏地,门外响起猛烈的撞击声。
巴哈:“”
操?
心里喊出一声国骂,巴哈在原地惊了惊,然而还没有回过神,就又听得“嘭”地一声响,原本就摇摇欲坠、老化的门,在这一瞬彻底报销,木板四处飞溅。
那一刻,巴哈往门口瞧了一眼,见到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分明是个女人。
他来不及多想,提刀就朝那人撞过去,然而对方早有准备,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猛然一拧,顿时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袭来,疼得他一个激灵。
巴哈在外混过,一定的身手还是有的,可他没想到,他碰上的是个真正的练家子,没过两招就被拧着手按在地上,制服得死死的。
两分钟后。
巴哈被司笙绑在椅子上。
这里动静那么大,巴哈只能寻求最后的帮助——希望外婆能被惊醒,然后找救援过来。
他几次朝外面看。
他以为在黑暗中司笙会看不请,没想却被司笙看得一清二楚。司笙哂笑:“别盼了,她醒不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巴哈顿时怒喊了一声。
司笙轻描淡写道:“杀了。”
“”
巴哈震惊到失声。
也只有震惊,谈不上悲痛。
“啧。”
对于他这般态度,司笙拧了拧眉。
还真是个带孝子。
“范子城让你过来做什么?!”司笙没跟他废话,直入主题地问。
“哼。”
回应她的,是巴哈不屑的字音。
“跟着范子城很有成就感,是么?”
“”
巴哈保持沉默。
站在他面前,司笙把玩了下刀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我告诉你,你那次面临牢狱之灾,是范子城陷害的呢?”
“”
巴哈的表情有过一瞬的龟裂,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神情。
他说:“你杀了我吧。”
“呵。”
司笙嗤笑一声,没有理他。她越过巴哈,走到巴哈身后,余光瞥见巴哈不规矩的手,嘶了声,随后将手中的刀子一扔,刀子笔直扔出去,直接穿透巴哈的手背。
巴哈怔了一秒,旋即“啊——”地一声惨叫。
没等他杀猪般的惨叫喊完,司笙就随手拿起一块抹布,直接塞到他嘴里。
“既然不说,就保持沉默吧。”
司笙用当地语言说了一声,然后,在巴哈惊愕又恐惧的注视下,转过身,走向巴哈房间里的书桌。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
满桌子都是资料。
司笙随意看了两眼,将厚厚的资料大致翻看了一下,然后拿了最新的和最主要的——没错,她全部拿了,手里厚厚一叠,收获颇丰。
“唔唔唔——”
见到她的举动,巴哈剧烈地挣扎着。
司笙没有理他。
她将剩下的、看不上的资料都一拢,然后找到巴哈房间里的脸盆。打火机一拿,火苗一点,那些资料直接往脸盆里扔。
“唔唔唔——”
“嘭!”
巴哈继续挣扎,因为太猛了,直接跟椅子倒在地上。
动作一停,司笙一眼瞥过来,狐疑地问:“有话想说?”
巴哈忙不迭地点头。
“早说嘛!”
司笙扬了一下眉,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缓步走过来,蹲下身,也没去扶他和椅子起来,而是伸出手将他口中的抹布扯了出来。
她问:“想说什么?”
巴哈急得都流泪了,满脸的泪痕,黑黝黝的脸上竟是显露出几分可怜,“不、不要烧。”
“给个理由。”司笙笑了下。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巴哈连忙道。
“这样啊。”
司笙恍然点了点头。
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在巴哈的注视下考虑片刻,最后才像是做出决定一样,拍了拍手,挺勉强地说:“那行吧。”
“”
巴哈被她拙劣的演技又吓哭了。
“好好一个大男儿,连见血都不怕,哭什么?”司笙颇为不解地说着,抬手抓住椅子后背,往上一用力,连人带椅子全部都给推了起来。
“”
巴哈抽噎着,红着眼睛瞪她。
“我烧少了?”司笙比较蛮横,见不得他的眼神。
“”
巴哈当即又不瞪她了。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迷宫村一直没有人过来,他和外婆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外婆连他的房间都不敢进,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打图纸和资料的主意。
这里没通电,用电脑比较麻烦,他只用图纸做记录。
也就是说,没有备份。
如果被司笙烧了、抢了,他这些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他甚至都不想活了。
生活在迷宫村,他自幼想知道迷宫村的秘密,也对机关城抱有好奇,后来遇到范子城,范子城让他办事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就一个目的——知道机关城、迷宫村的秘密。
都到现在这地步了,他绝对不允许这些资料被报废。
哪怕背叛范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