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我说胡话,现在你怎么也说胡话了?现在大奶奶是顾家的大奶奶!”青儿看看外头,轻斥了他一声,“以后你跟着大爷,别说那边二爷的事。大爷摆明了不喜欢姓程的,心里还是介意的。不过心疼大奶奶,给我们点好脸罢了。真的给大奶奶惹了祸,不是恩将仇报吗?”
“知道知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不是只说给你听吗?”卫槐忙说着。
鲍大娘也懒得听了,去找老头子说话去了。不过此时她心里,倒是真的定了。程家再好,可程家却没把他们当人。而顾家至少厚道。对只有数面之缘的小厮,都能出手相救,可见是医者仁心。跟着这样的主子,心里不慌。
而绮罗到了父母房里,父亲在他自己的院里折腾着地呢,他还没放弃自己种药玩的梦想。当然,他也正在看从秦家拿回的资料,准备开了年,就去雁门关看看。
绮罗是故意让他春天去的,因为她很清楚,秋冬就有仗打了,还是危险,预防万一,只当是老爷子出去旅行了。反正边关也不是只有秋冬才有摩擦,平时总有会碰撞的时候,总不会让老爷子闲着就是了。
段鼎情绪不高,不然,外头闹成这样,为啥他还闭门不出,连门口牌子都不挂,大大的铁锁,就把铺门死死的锁着,而铺子门口挂的医幡早就取了,大家一看便知,大夫不在家,不用来了。
“你说有人故意传播?谁这么蠢?”段鼎果然毒舌。
顾仁也觉得下毒的人蠢,寒冬腊月的,病毒不好传播,这会在大户人家里传这个,不是蠢是什么?而且难度也高。完全不专业嘛。不过他不敢说,只能老实的在原地,等着绮罗说。
“就是这样,我开始才想不到。冬天怎么会传天花?!怎么传的?病源在哪?”绮罗看向父亲,“这不合常理!”
段鼎想想也是,若是下毒都觉得下毒的人蠢了,那么自然传播显然难度更高。各家都不是小门小户,怎么就传播了?他也是见过疫病的,都是从百姓开始,从一个小村落开始,然后慢慢一点点的蔓延开来,一般来说,都是有据可查的。会有很明显的图谱,看清传染源现在看绮罗画出她昨天去的几家,不管关系的远近,加之听说的,这都不像是一个传染源,感觉是遍地开花。
“这很难查。”段大夫盯着那图,好一会儿,才说道。
“是啊,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替他们治疗,这个是只能靠自己的,我给了些孩子用的保心丸,然后教他们消毒、灌水,只希望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把花了,小命也就保住了。”
“小孩子还好,这要是大人染上,就很难好了。所以你这几天还是在仁心堂待着吧,我已经在外说了,你又病了,不要出去。”顾仁忙说道,不然一早他干嘛拉她出来,而顾家两位大人都不管,就是不想让绮罗再出来管闲事了。她那点诊金,真不够吃药的。
段大娘忙点头:“正是这样,你身子弱,万不能再操劳。再说,我听说出痘孩子倒是能好,大人若是得了,就不容易好了。”
“也不存在大人、小孩,大人身子好的,不易被染上。染上的……”绮罗随口说道,但抬起眼看着父亲,“您说,目标会不是会是……”
“别管了,只要目标不是咱们就成了。”段鼎头也不抬。
“谁啊?”顾仁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小孩,弄得这么大阵仗,只怕是为了浑水摸鱼。若是过些日子,谁家大人染上了,然后,就知道目标是谁了。”绮罗真不知道目标是谁,她只是在猜想。
“所以其实也是行刺。”顾仁现在对行刺很敏感。谁让他是倒霉的受害者呢?
“差不多,不过这些大人物,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其实昨天青儿生的事,绮罗都觉得有些寒心的。对青儿他们来说,程家的家主就是他们的天。而他们的天,却一下子就放弃掉他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再想想,仁心堂上回也不是吗,差点就被朝庭和那些权贵们给推出来替死。
想到这儿,她觉得真是没意思之极了。她们这些升斗小民,在这些权贵面前,基本上与青儿他们这些奴仆们又有什么区别?而程家和秦家,在皇家的面前,何尝又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纵是贵为天子,其实又何尝真的能随心所欲一回?想到这儿,又气平了,算了,天下事,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管别人做啥呢?又与她又何干。
顾仁还以为要劝很久呢,结果绮罗竟然真的能闭门读书,不管事了,这让他真的又惊又喜起来。虽说是有点自私,但毕竟京城名医如林,真用不着他们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的。顾仁如是想着。
绮罗没真的在仁心堂住下,哪有儿媳妇没事就回娘家的道理,她还是回了长春堂,但是对外真的宣称,她又病了。这一年多,她病倒也是常事,大家也就派人看了一下,她也就安心的在家养了起来。
青儿病好后,就跟卫槐一块到了长春堂。青儿在内院,卫槐就跟着顾仁做些跑腿的事,他有点功夫,人也勤快,虽说不懂药材,不过,这个也好学,他是很懂如何做长随的。跟着程安那么久,大家的规矩,还是知道些的,略看看,就能做得极好。倒也算很快站稳了脚根。可能是好久没正经的差事了,跟着顾仁,忙得不可开交,他反而还开心不已,总算是有活干了。
青儿没有卫槐那么容易开怀,她其实对绮罗没那么容易放心。她对绮罗其实是有一点矛盾的。她因为知道这是二爷倾心喜欢的人,为之努力很久,但求之不得的人。所以,为了二爷,为了绮罗救过她和卫槐,她都愿意好好伺候她。
可是看到,绮罗和顾仁的关系真的极好,就是最没眼力劲的人,其实也能看到他们之间绵绵的情谊,没有谁多谁少,而是真的相互的时候,她又为二爷心痛起来。绮罗心里没有程安,她嫁了她爱的男人,过得很好。
可是她心里没有二爷,为什么要救卫槐,要救她?她这些日子看了,卫槐说了,在外已经挂了牌子,大奶奶病了,不出诊。谁家递帖子,大爷都好言好语的劝退。让人拿药,但根本不会让大奶奶出门。所以大爷和大奶奶,根本就不是那随便肯帮人的主。
闲时问卫槐,卫槐倒是之前跟程安一块来找过绮罗。不过在卫槐看来,其实大奶奶看着对二爷挺凶,从来就没个好脸,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大奶奶好像就是二爷的福星,这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二爷才没能回来。
青儿沉默不语,程安出征前,其实情绪是不高的。她也不敢问,毕竟,这是大事,没有说,军中的事,跟个丫头说的。而程安当时就坐在外头,背挺得直直的,也不知道想什么。第二天一早就走了,那一夜,青儿也是一夜无眠,她那时就觉得心慌慌的,现在被卫槐一说,她倒是有点害怕了,这是怎么意思?便不敢再想了。
绮罗靠在春凳上晒着太阳,现在公婆不怎么让她到跟前伺候,晨昏定省就成了。可能这一年,病得久了,倒是把之前风风火火的性子磨去了不少。不过,她若说自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只怕也是没人信的。
青儿轻轻的换了一杯温水,放到了绮罗的边上。这是之前丫头不会做的,绮罗只能教大概的,毕竟她是站在做主子的立场在要求,其实也就只能讲讲规矩,但是下人的训练是有自己的体系的,她还真不懂。而青儿是在程家受过完整的训练的,一出手,就显不同了。
绮罗也习惯了青儿的伺候,所以青儿有时觉得,在绮罗身边,她也很舒服,不是说可以少做事什么的,而是,自己做什么,绮罗表现出来的,就是和二爷一样,就像伺候了一辈子,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们是能了解,明白,然后包容的那种舒服。这让她现在反道是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了。
“习惯吗?”绮罗看她的手轻轻在摩挲茶盘边缘,便抬头看了她一下。
“是!”青儿没想到绮罗会突然开口问她,倒是一惊。一时间之前受的训练,差点就崩溃了。
“坐下吧,这么好的天,其实该去郊游的。”绮罗看看外面的太阳,捧着水杯,半闭着眼,一脸的惬意。她不是想跟青儿说什么,只是她不想辜负这*光罢了。
青儿怔怔的看着绮罗,此时去郊游。刚过了年,等把这春寒料峭的日子过去,就可以郊游了。但说起来,郊游是贵族们喜欢的游乐之一,大家结伴,到江边游船、赛诗、骑马……
她曾经跟程安参加过,不过她只是随行伺候罢了。看着那些贵族的女子个个鲜衣怒马,不输于男子的风采,让她惊艳不已。此时看看绮罗,那慵懒的窝在阳光之下,却也是另一种风情了。但这种风情却一点也不违和,就好像她原本就该是那里的一份子一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