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难道就这么算了?”苏小忿忿不平。
苏柳抿嘴一笑,却是看向陈烨问:“小烨,你认为如何?”
陈烨一愣,看向苏柳,这个家虽然有陈氏这个长辈,但他明白,真正主事的其实是苏柳,对于苏柳,他也是敬畏的多,一直以来都是听命行sh,并没像今天这样,会问他的意见。
陈烨有些局促失措,想要说又不敢说,见苏柳投来鼓励的目光,这才抿了一下唇,道:“我也觉得大姐说的对,虽说我们在理,但既借了车子出去,这还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要回来,未免太过小家,上不了台面去。”
“但是……”苏小皱起双眉。
“我观苏二叔也知道厉害,断然不敢再这般莽撞,毕竟,他也想风风光光的迎新娘子进门呢。”陈烨笑着递去一个笑容:“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柳听了连连停头,道:“但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姐,什么教训?”
“说起来,老宅这样大的喜事,咱们也没有送上礼,便是邻里乡亲,那家我们少了礼去?到底占着血缘一词,一点表示都没,也似乎说不过去。”苏柳眯起眼来。
苏小他们对视一眼,苏柳这么说,便是有了主意了。
“冰茶,去让崔婆子来一趟。”苏柳高声叫道。
老宅的人太过理所当然,她便是借出了马车,也要让他们知道,这车子的主人是谁,谁才有资格猖狂。
老宅,黄玉郎正大声地冲着黄氏等人告状,粗言秽语一句话里就带了三四个词儿,全是平素听女人们吵架学来的,有些字眼,让女人听了都觉得脸红。
“那小子就是小妇养的,忒嚣张了,姑奶奶,你一定要去教训他,抽他嘴丫子。”黄玉郎一脸的忿忿不平,因为回来的时候,苏福生连马鞭都不让他碰一下,太过分了。
“这可真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大姐,从前还不觉得,你们这媳妇儿敢情都是一直在装弱来着,这派头可真真是大。”郑氏搂着自己的孙子,不悦地道:“若不是她教的,那个不知哪来的小贱种还敢这么说话?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呢!”
黄氏黑了脸,道:“什么苏家人,他算哪门子苏家人,他姓的是陈,不是苏。”
“人家可是认自己是柳丫头的亲弟呢,作孽哦,全哥他们这正经的弟d不要,倒是不知去哪弄来这么个人,可真是好笑。”
“可不是,大姐,这么听着那小杂种可真是心思儿多。哎,苏柳她们挣下了这大的家底,到最后却是便宜了外人。”黄何氏撇着嘴说道:“苏柳可真真是会狠啊,宁可便宜个外人,也不花在自己嫡亲的家人身上。这要是没这个啥义子的,将来陈氏百年了,全哥给她担个幡,怎么也能继承些东西吧。”
黄氏心里一跳,是啊,这要是没有义子,将来的东西,他们苏家和苏柳她们最亲,不是该他们的么?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些田,难道就真便宜了个外人?
真真是心狠的死丫头,白养她了,宁可便宜别人也不给他们。
黄氏咬碎了一口牙,只觉得空荡荡的牙床位置突然就疼了起来。
黄何氏这么一提,众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无非是说苏柳她们心狠了。
说到兴致高的时候,声音都兀然拔高起来,而站在门口的苏姜氏很是尴尬地看了身旁的婆子一眼。
崔婆子冷笑一声,道:“苏嫂子,麻烦你通传一声吧,我家姑娘是讲规矩的人,若知道我老婆子贸然闯进了,惹了苏老太的兴头,那可就是罪过了。”
“大嫂子,这是谁啊。”苏春桃从厨房出来,见了崔婆子一愣,大声地问。
来到跟前,见是苏柳身边的人,脸色微变。
屋内的人听到声响,谈话的声音已经低了下来,有人掀帘走了出来,说道:“这是谁来了啊?”
崔婆子头梳得整整齐齐的,也没戴什么什么贵重的饰品,只是矮髻上插了一支银簪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暗红袄裙,腰肢挺得笔直,那通体的气派,就跟哪个大家出来的太太似的。
“三奶奶,这是苏柳身边的婆子,姓崔的。”苏姜氏冲着黄氏介绍道。
众人听了心里都打了个突,这苏柳又买了几个下人伺候,可不是什么秘密,大伙儿都知道的,这突然谴个这样的婆子来,是个啥意思?
不过你别说,人家可真是有派头,这哪像个下人啊,就跟个当家人似的,难怪黄玉郎说陈烨跟个拽子似的,这下人都这个派头,主子还能更差?
见了崔婆子,黄氏觉得牙床更疼了,直觉告诉她很是不妙。
“知道苏家二爷明儿个要娶媳妇儿了,我家大姑娘谴我老婆子来送上礼仪,也算是个情,也让老婆子代她向老太太和老爷子道声喜。”崔婆子朗声道。
听见是送礼的,众人眼睛一亮,纷纷看向崔婆子挎着的篮子。
崔婆子却是看了一眼,并不见男人,便问了一声老爷子在何处,这时已经有人将苏老爷子从待客的堂屋叫了过来。
众人一道走进正屋,崔婆子又对苏老爷子说了刚才的一番话,并递上了一直挎着的篮子。
苏老爷子是真心欢喜,笑得眼睛都眯了:“柳丫头有心了,这都是一家人,哪用这多礼?”
黄氏见了那篮子,虽然不知道里头是啥东西,但到底是欢喜,却也不愿说欢喜的话,便轻哼了两声。
“我家姑娘说恭喜老爷子和老太太喜得佳妇。”崔婆子又屈膝行了一礼,然后起身道:“另外,姑娘也有几句话托老婆子说给老爷子的。”
苏老爷子听了,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却是笑道:“柳丫头啥事啊?”
“我家大姑娘是这般说的:这娶媳妇是大事儿,高兴是应当的,孩子们还小,不懂事,也不怪他们,但孩子不明理,我们做大人的就要约束教导他们,不能孩子说啥就纵着是啥,惯得他们不成样子。这小祸还能说是小孩不懂事,若是闯出个人命大祸来,那便是大人的事了。”崔婆子中气十足,咬字清晰,看着苏老爷子道:“我家大姑娘慈悲为怀,最是见不得这乐极生悲的事儿,若是说差了,还望老爷子老太太担待则个。”
黄氏等人已经隐约知道是啥事了,脸色又红又青,可苏老爷子却是听到里雾里的,正想问,见了黄氏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手下意识地攥了起来。
涉及到人命的事,老爷子心里惴惴的,问道:“可是我家小子做了啥不妥的事?”
崔婆子故作惊讶地问:“苏老爷子不知道?”
黄氏差点没气死,装什么啊,还装的这么像。
“还望崔婆子点拨则个。”苏老爷子还没察觉自己的手都颤了起来。
崔婆子迟疑了一会,就道:“其实老婆子也不清楚,只隐约听得我家少爷说苏二爷带着几个小哥儿跑马疯玩,把马驱得极快,就劝说了几句。老爷子也知道,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是孩子老人多,这万一撞着了人,好好的喜事变成祸事……哎哟,瞧我老婆子这张臭嘴,该打该打。”
崔婆子装作失言的打了两下嘴,似是不好意思地道:“这礼也送了,我家姑娘还等着老婆子回话,老爷子,老婆子这就回了。”
苏老爷子强硬地挤出一丝笑容,道:“就和柳丫头说,她的情我老头子领了。”
崔婆子笑了笑,福了一礼,自回去将老宅这边的人的脸色和话都说了,苏柳赏了她十个钱,对陈氏她们道:“瞧,这就是打脸。”
陈氏若有所思,苏小则是竖起大拇指。
老宅那边,苏老爷子则是黑着一张脸,看着黄氏问:“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一边又派人去喊苏长生。
“能有多大的事儿,不就是几个孩子想要骑大马,老二就带着他们溜达了一圈。偏偏就她着劲了,一张臭嘴,蹦不出个好话来,啥叫祸事的?这不是存心咒人吗?”
黄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说什么来送礼,这分明就是拿事说事,趁机要落他们的面子呢,明着送礼,暗着打脸,好生奸猾的小蹄子。
“有啥事改日再说,你这巴巴的叫他来,是想作什么?他明日就成亲,别人不给他脸面,你这做爹的,也是不给脸面不成?”越想越不忿,又怕儿子真的丢了颜面,黄氏便又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这明儿个就成亲,还老多的亲戚,若真是训了去,叫老二的脸往哪搁?
“这脸都打到上门来了,还有个啥脸面,他便是要成亲,这老大的人了,也该知道好歹,知性儿,遛啥马?”苏老爷子没好气地轻斥了一句。
“大姐夫,大姐说的对,不就是遛个马,那就有这么严重了?这都要大过年的,说啥祸事不祸事的,乐极生悲,呸呸呸,这都什么粪话?”郑氏可觉得老爷子这话是在针对她们说的呢,便撇着嘴道:“按我说啊,那肯定是柳丫头她们舍不得自己的马,想借机要讨回来呢。”
“二弟妹,要是舍不得,她们就不会借了。”苏老爷子看了一眼在她怀中骨碌碌的转着眼睛的黄玉郎,道:“其实玉郎也大了,这性子也要磨一磨才行,好好的孩子可别惯得长歪了。”
郑氏气得不轻:“大姐夫这是个啥意思?”
“老二家的,你住口。”黄李氏呵斥一句,道:“这事确实做差了,哪个村子不人来人往的?牛撞了人都得去半条命,何况是马?真要有个好歹撞着人了,那可就是人命的事儿。只是庆权,孩子来了,你也莫训狠了,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好歹给他留个颜面。”
郑氏轻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在抱怨些什么。
苏老爷子很是不悦,对于黄氏的亲戚,总是搅是非,一来就不安生,还害他如此被打脸,这滋味哪里好受?
黄氏也不好受,她夹在中间,老爷子训她的娘家人,也就是训她,也是打她的脸,正要抱不平,坐在她身边的黄李氏却是狠掐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