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她生了你这个敢殴打亲爹的小贱种。”
“爹,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苏柳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道:“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你,你……”
“六儿说的对,我没有对不住苏家,休书,我宁死不接。”陈氏在这时看着苏老爷子,那表情就是在说,如果要休书,她宁愿死了。
“你这贱人!”苏长生气不打一处来。
“都闹够了!”苏老爷子一拍炕桌,说道:“既然你们过不下去了,我就做主,你们和离了吧!”
老爷子的话就是权威,这话一落,最高兴的莫过于周氏了,眼见苏长生要说什么,周氏忙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同样欢喜的还有陈氏母女仨,可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让她们都身子一僵。
“只是,大嫂你可以和离不作苏家妇,苏小她们却是苏家的骨肉,不能带走。”
果然是来什么怕什么,陈氏在听到苏老爷子说苏柳两姐妹不能跟她走,身子顿时僵住了,脸色煞白。
“凭什么?”苏小是个火爆性子,立即跳了起来说道:“我和姐姐要跟着我娘。”
“放肆,你是苏家子孙。”苏老爷子大喝一声,道:“我苏家的子孙不能流落在外。”
“没错,你们不能跟这贱人走。”苏长生勾起一丝冷笑。
把两个闺女都拿捏在手里,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看你陈梅娘能走到哪去,看你还敢不敢跟老子犟!
“我呸!我才不要作什么苏家子孙,你们都不是好人!”苏小涨红着脸,双眼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撕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老爷子用烟枪一敲炕桌,气得不轻。
陈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她们随了我去吧,她们姐妹就是我的命啊!作媳妇的,最后一次求你了!”
话音未落,就砰砰砰的磕起头来,额头在地上出的沉闷声让人听了都渗得慌。
“娘!”
苏柳和苏小不约而同地扑上去,姐妹俩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再磕。
“娘,你这是何苦!”苏柳在陈氏开口之前说道:“只要你过的好,我们姐妹在哪住还不是一样,不一起住,你就不是我们的亲娘了么?”
“柳儿……”陈氏愣住了,就是苏小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她张大嘴。
苏柳却是冲她们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道:“难得阿爷阿奶他们不嫌弃女儿是不祥人,娘你该高兴才是。既然阿爷留下女儿,想来日后二叔和小姑姑的亲事再黄,也不会怪女儿的,阿爷,可是这样?”
苏柳笑眯眯的,和苏老爷子黄氏两人黑沉的脸对比,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尤其是黄氏,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不等苏老爷子说话,苏柳又道:“虽然女儿有这名声怕是难嫁人,但阿爷阿奶疼惜,若寻了好人家,为着面子好看,自然会给女儿和小小准备嫁妆的。还有阿爹,总担着为人父的名头,总该备嫁妆吧?不然说不过去哩。娘,这一来,女儿和小小都有了着落,你还担心什么?”
这话落了,周氏差点没跳起来,还嫁妆?做梦,苏长生的银子都只会给她的儿女花,怎么能花在这小贱人身上?
黄氏是第一个出声的,尖声道:“她要带走就带走,两个赔钱货留着作什么?都走,咱们家没这样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孙女。”
开玩笑,就两个不讨喜的孙女怎么比得上她的幺儿幺女?若苏柳真继续留在苏家,指不定福生两人的亲事会怎么波折呢!
“你住嘴。”苏老爷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里考量了一会,便道:“既这样,苏柳就给了你吧,苏小不能带走。”
苏柳听了心里冷笑,这就是家人呢,在利益跟前,还不是啥也不是,就在她准备开口时,苏小就说话了。
“好哇,姐姐能照顾娘亲就成,我就在这家好了。只娘亲姐姐不在,我肯定会惦记的,晚上自然也睡不安稳,睡不安稳也不知道会不会犯夜游症,这夜游症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拿着个火把满屋子的玩儿了!”
苏柳一怔,看向同样怔愣呆了的苏老爷子,噗的一声,立时低下头去,嘴角微微扬起。
有个泼辣的妹妹,其实也不错的,瞧这威胁,说的多有水平!
“反了你了,你还敢威胁家里人来了,啊。”苏长生听了怒不可遏,把这过错都推到陈氏身上:“你这贱人,净教唆孩子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安的什么心?什么,放火烧屋,这也是她能说的?”
“你不记得,小小自小的时候就有过夜游症吗?我求过你让大夫来瞧瞧,可你怎么说的?不就一个女丫子,夜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今,你倒要怪起我来么?”陈氏抬头冷笑。
“你找死!”苏长生被挑破脸,眉一竖,巴掌习惯性地扬起来。
陈氏不避不让,仰起面,道:“你打,反正你也没多少次机会了。”
苏长生被她脸上的冷漠和凛冽给一震,手反而没打去,许是觉得失了威仪,便道:“陈梅娘,你别得瑟,和离书我完全可以不签,拖死你。”
“不签就不签吧。”陈氏看了周氏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大不了,我带着两个闺女出去住,一天不和离,我就是你的正妻,百年以后,还入你苏家祖坟,受你苏家子孙供奉。”
周氏听了脸色一变,恨恨地瞪她一眼,悄悄地拉了苏长生一把。
“你做梦!”苏长生有些气急败坏。
陈氏却还是笑吟吟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讥讽。
黄氏却是受不了了,媳妇一旦脱离了掌控,还是媳妇么?陈氏这样的叛变,完全是挑战了她作为一家主母的权威,她又怎么能忍。
“休书,写休书,这样的媳妇我们苏家供不起。”她气得不成。
“对,老子偏要写休书,我看你这贱人怎么得瑟。”苏长生被提醒,又牛起来了。
“那就写,我得了正好去衙门击鼓,问问大人,七出我犯了哪条,让大家都来评评理。”陈氏豁出去了。
这就是不死不休,往大里闹了,闹到最后,看谁的脸面更难看!
“你这贱人!”
“够了!”苏老爷子抚着脑门,那里突突地跳动,痛的很:“都给我住口,闹的我脑门疼。”
苏长生见此就恨恨地瞪了陈氏一眼,悻悻地住了口。
“既然你们姐俩都不愿在这家,就都跟着你娘去吧。”苏老爷子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苏柳她们一眼,一瞬间竟觉得十分疲惫。
周氏听了眼睛一亮,心里狂喜,终于将这几个瘟神给弄走了。
陈氏按捺住心里的喜色,低下头道:“谢老爷子成全了。”
“你们可以走,但家里的东西,你们一样也不可以带走。”黄氏在这时说道。
陈氏和苏长生要和离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大坳村,虽说律法有和离一说,可大坳村里,也极少出现和离这情况的,大都是休妻。
所以,陈氏要和苏长生和离这消息一出,那是整个大坳村都震惊了的。
“不是真的吧,她一个小女人,带着两个闺女,可要怎么活?”
“看吧,我早就算到了,果然是过不下去了的,还真是要和离呢。”
“嗨!若是我,也过不了的,你看谁家有两个老婆的,偏她这做大的,还不如小的,这口气谁争得下?”
“离了也好,总比打死了强。”
农村里也没什么乐子,平日里都是靠着磕牙说八卦当乐子,所以陈氏这事一出,乡亲就说个不停。
大坳村的村长苏庆祥自然也是听到了的,急匆匆地来到苏家,询问这事的究竟。
“大哥你也知道,他们也是过不下去了,我就想着,好聚好散吧,和离了也好,也好过一整天吵闹家宅不宁的。”苏老爷子抽着旱烟,叹了一口气道。
“大侄子也忒不像话,我瞧着大嫂子也是个和顺的,咋就闹到了这地步?俗话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就没得挽回?”苏庆祥对陈氏的印象其实不差,起码比那周氏要好的多,也不知苏长生是怎么想的。
苏老爷子一声叹息,道:“难啊,就为着她们母女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大哥你也听到了的,这些日子外头是怎么说我们家的?不如散了吧,怕是安生些。”
苏庆祥心里一凛,板起脸来,道:“说起来这事,你们也做的不厚道,陈氏到底是你们正儿八经的抬进来的,可你们呢?不是打就是骂。这不到一年,抬了二房的也就罢了,说起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二房的。偏你还任大侄子胡来,这女人多了,是非就多,如今可不就应了这理?”
被这么一训,苏老爷子的脸色有些讪讪,可对方不但是他的堂哥,还是村长,他也就只有听着的份。
“要说陈氏是个跋扈的,一纸休书让她家去也就罢了,可偏又是个和顺的,除了生了苏柳那样的,村里谁不说她性子好的?你瞧大侄子抬那周氏进门,二话不说就接了茶喝,换了谁都不肯。这么多年了,我瞧着她为你这家,待你和弟媳,也是没的话说的。大侄子也是糊涂,任那周氏一人独大,四六不懂。老三,不是我说,你要不立下规矩,你这家准还有得闹。”
苏老爷子听了脸色不虞,只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言不。
苏庆祥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服气,不由叹了一声:“你也别不信,家和万事兴,那周氏,哎。我也不说旁的,既然这事都成了事实,也是没得法子,可苏柳她们姐俩,到底是苏家骨肉,你怎么个打算的?”
“也让她们跟着她娘去。”
“糊涂。”苏庆祥听了眼睛一瞪,说道:“你咋就越老越糊涂,先不说其它,她们娘仨一道出去,虽说是自愿的,可旁人怎么看待你们?不就说你连个六指残儿都容不下?你们这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