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棠是个极有眼色的丫鬟,不该说的话,她绝不会多说一句,不该做的事,她也绝对不会伸出手去。
打从那日在醉香楼见了南宁县主回来,月棠就时不时会瞧见独孤若佳一个人坐着坐着,又或是站着站着就愣会儿神会儿呆,那双看似时时带笑却暗藏冰冷的眸子,神色一次比一次古怪,一次比一次复杂。
她是个很惜命的人,自是知晓如何趋吉避凶,断然不会让自己触到独孤若佳的霉头,能躲就躲得远远的。
就在昨个儿有个跟她同等级的丫鬟,不就因为不小心染了一点水在独孤若佳的袖子上,按平时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了事,可谁让她撞上的时候不对,愣是生生被两个嬷嬷拉出去给杖毙了。
大多数时候独孤若佳的自言自语是不需要谁来回答她的,除非她有叫你回答,否则你自己凑上去回话,想要在她面前挣露脸的机会,下场一向都不会太美好。
“月棠。”
“奴婢在。”
“你说那日在醉香楼,南宁的身边当真就只有那两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丫鬟?”一般官家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没有武功底子的,但南宁县主因自幼就长在边关,她的父亲又是武将,因此,不说南宁县主自己本身就会些武功,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是懂些武功的。
嘉儿跟佟儿幼时习武,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南宁县主的安全,撇开有特殊情况的不谈,她们的武功还算是不错的。
只是这样的武力值跟真正的武学高手独孤若佳相比起来的话,在她的眼里还真只能是个三脚猫的,完全都上不了台面好伐!
“回小姐的话,从表面上以及打探到的情报来看,当天南宁县主的的确确是只带了两个丫鬟出门,那个车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并非是什么相府的铁卫。”
“虽说对于那天跟南宁见面一事,本小姐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到底本小姐也没有现什么蛛丝马迹,或是窥探到什么异常,想来上一次见面并没有暴露什么。”
“小姐的武功那么高深,假如当天南宁县主的身后真的跟有什么铁卫,或是暗卫什么的,没道理小姐会什么痕迹都现不了。”月棠这话可是不着痕迹的拍了独孤若佳一记马屁,明明说出口的是奉承的话,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她是在捧你。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独孤若佳是个极为自信,同时也极其自负的女人,她对她的身手是相当有自信的。
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在浩瀚大陆之上,只要不遇到从光武大陆而来的修为高深的人,那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监视她而不被她现的人几乎不可能存在。
当日暗中随同南宁县主前往醉香楼的如果不是宓妃本人,而是红袖或是剑舞他们的话,不光她们会暴露,就连南宁县主都要暴露,从而处境变得极其的危险。
“据奴婢所知,相府除了那位安平和乐郡主之外,其他的人就算武功还过得去,却也跟小姐不是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奴婢实在想不通如果当天真有人在暗处监视小姐一举一动的话,他是如何瞒过小姐眼睛的。”
“一会儿你去传本小姐最新的命令,务必尽快将楚宣王世子跟安平和乐郡主的详细资料调查清楚,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是,小姐。”
“醉香楼那边继续盯着一点,本小姐绝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的偏差,你可明白?”
“请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那天安平和乐郡主既然出了城,那她是何时回的城,出城之后又去干了什么,这些都赶紧弄清楚。”
“是。”
“将相府,穆国公府,韩国公府以及理郡王府的几位公子的资料送到书房,本小姐一会儿就要看。”撇开旁的种种因素不谈,就事论事的说,当今圣上是个难得的明君,而被独孤若佳点到名字的这些年轻一辈的公子哥,不但个个相貌出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连才学品性这些也是万里挑一的。
他们自小就被各自的家族悉心培养,即便是没有一个在朝为官,论起办事能力来说,绝对不是那些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可以相提并论的。
朝中那些个大臣相信这些公子哥没什么成就,没什么身份,独孤若佳是绝对不相信的,她眼下要做的就是收集好证据,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拉出来。
她想要做的事情,只有将面前的水搅得越浑越乱,方能便于她行事而不受任何的束缚。
当然,独孤若佳先盯上的头号目标就是相府,而她第一个瞄准的人也就是南宁县主。
以她行事的谨慎之风,没有十拿九稳的据握之前,她不会冒冒然的出手,可只要她一出手,就必然会谋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打开相府的突破口之后,穆国公府对她而言也就手到擒来了,再一步步攻克其他几个与相府私交甚好的世家,简直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后天,你再替本小姐约一次南宁。”
闻言,月棠‘刷’的一下抬起头,眼睛里写着十足的疑惑,倒也难得独孤若佳耐着性子回了她一句,“若是上次南宁对本小姐没有防备的话,那么通过后天的见面,本小姐就能断定她的身后有没有人了。”
“如果经过上一次见面,南宁县主对小姐已经有所防备的话,那么后天见面之时,就是小姐重新制定应对南宁县主以及她身后之人的做法之时?”
“不错。”
“若是南宁县主能因小姐而求上温大公子的话,对于小姐的助益可就不一般了。”
“嗯。”
“请小姐放心,待后天见面之时,奴婢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南宁县主的那两个丫鬟,她们跟在南宁县主身边的时间就跟奴婢跟在小姐身边的时间差不多,必然也是得南宁县主信任的,若是……”
不等月棠将话说完,独孤若佳就轻抬起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轻笑道:“你素来最是知晓本小姐的心意,应对那两个丫鬟时小心有分寸一些,别把自己给折腾进坑里。”
“是,小姐。”月棠清楚的知道她在独孤若佳的眼前就跟透明似的,任何小心思都瞒不过独孤若佳的眼睛,既然如此她索性坦荡一些,如此反而更得独孤若佳的信任。
能被独孤若佳收在身边的人,可以说个个都有她的一技之长,月棠这个丫鬟能近身伺候她十余年,独孤若佳看重的就是她听话,忠心。
论相貌,论能力,论手腕这些月棠兴许不如独孤若佳身边其他暗中培养出来的人,但月棠也是无人可替代的,否则她也不会至今都还留在独孤若佳的身边。
“小姐,老爷吩咐了管家过来请小姐到前院的书房去一趟。”
“本小姐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小姐。”
“小姐,后天还是约南宁县主在醉香楼见面吗?”这样的事情月棠可不敢自己拿主意,她只静站一旁等独孤若佳拿主意。
绣着水仙花的绣帕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独孤若佳摇了摇头,抿唇道:“这几天的天气不错,很适合到外面随处走走。”
“奴婢听说东城外的盘龙湖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如就将见面的地点约在盘龙湖,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这事你看着办。”
一听这话月棠就知道独孤若佳是同意了,便也没多在她的跟前逗留,恭敬的福了福身之后,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谁在外面?”
屏风后面正准备要脱衣服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到前院去一趟的独孤若佳猛地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的靠近,小脸立马覆上一层寒霜厉声呵斥道。
“呵,小妹的感知力还是这么的恐怖。”
“三哥?”
“可不正是我么,看来为兄来得不怎么是时候。”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人称独孤三公子的独孤天城却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还大摇大摆的走进独孤若佳的房间,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仿佛走进自己房间一样的独孤天城随意的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就透过屏风光明正大的欣赏独孤若佳脱下身上的衣裙,又拿过另外一套湖蓝色的衣裙一件件的慢慢穿上,越看他嘴角溢出的笑意就越的邪肆惑人。
比起看一个女人毫无遮掩的在他面前脱衣服穿衣服,显然独孤天城更喜欢这种隔着屏风,看得朦朦胧胧的感觉,这样让他觉得更为刺激。
尤其屏风后面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使得独孤天城全身的血液都抗奋了起来,眼神越的幽深,周身更是邪气横生。
“三哥找我有事?”独孤若佳实在太过了解她这个脾气古怪的三哥了,也正是出于对独孤天城的了解,是以即便被他以那么火热的目光隔着屏风注视着换好衣服,独孤若佳也一点都没有觉得羞涩还是怎么的。
她这三哥极好女色,越是美丽的女人他越是喜欢,只要你真入了他的眼,别说你是他妹妹,就算你是他姨娘什么的,他都会不计代价的一定要得到手。
虽然独孤若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独孤天城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但至今为止独孤天城还没有要动独孤若佳的意思。
反倒是他们父亲独孤封瞧上的好几个女人,结果都没能逃脱独孤天城的手掌心。
因着这个儿子太过强势霸道,偏偏天赋什么的又极好,便是独孤封也拿独孤天城没有办法。
好在独孤天城抢去那些女人倒不是要跟独孤封这个父亲争什么,而是兴致上来之后,独孤天城要玩,一旦玩过之后就不会再碰第二次了。
简单的说独孤天城这人就是你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你若让他一定要做的事情,他偏偏就是不会去做。
他进独孤若佳的房间从来都不会敲门,难免不时就会遇到独孤若佳在换衣服又或是洗澡什么的,起初独孤若佳是怕的,待她寻出经验来之后,应对起独孤天城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不就是洗澡换衣服什么的吗?
你若喜欢瞧,那便让你瞧好了,反正中间不还隔着一道屏风么?
倘若独孤若佳阻止独孤天城的行为,怕是最近这三四年他们早就不是纯洁的兄妹关系了。
“怎么,没事三哥就不能来看你?”独孤天城的手抚上独孤若佳光滑细腻的脸颊,微眯着的双眼神色看起来略显迷离,空气中暧昧的气息似在剧增。
这世间有无数的女人拜倒在他的长袍之下,独孤天城是个情场老手,从他第一次碰女人到如今的身经百战,几乎没有哪个女人是他搞不定的。
但是,唯独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他的亲妹妹,他好像一点也看不懂她。
“只要是我们独孤府,三哥想去哪里去不得。”
“呵呵…”
“若是三哥没有要紧的事情,那妹妹就先去前院父亲的书房一趟,等晚一点回来再听三哥说事。”
“这样也行,佳儿应该不会介意三哥躺一躺你的床?”
“自然,三哥请便。”话落,独孤若佳也就没等独孤天城响应,转身提着裙摆就走了出去。
以独孤天城的性子,就算她说了介意,难道他就能不躺她的床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浪费口水说些没用的。
“真没意思。”已经走出去很远的独孤若佳当然不会知在她离开之后,她的三哥独孤天城躺在她的床上,就给了她这么四个字的评价。
别看独孤天城好美色,但他睡女人也是有讲究的好吗?
说是他从他父亲独孤封那里抢本该被他称作姨娘的女人,那不还是清白之身,没成他父亲的女人么,若那些女人真成了他父亲的,独孤天城还真下不去嘴。
他好美色是一回事,饥不择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有一双探寻美色的眼睛,寻求刺激的心,却不代表他真想跟他自己的亲妹妹生点什么。
不过,貌似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人完全不相信他了。
“不想那么多了,先睡一觉再说。”
……
相府·碧落阁
“奴婢给相爷请安,相爷万福。”
“妃儿在房间?”
“回相爷的话,小姐在药房,大公子二公子跟三公子他们在小姐的房间。”
听了丹珍的话,温老爹的眉头拧了松,松了又拧,他沉声道:“门房都说他们三个小子没有出府,本相还说他们去了哪里,敢情全都躲在妃儿这里。”
温老爹从宫里出来就想找三个儿子,然后吩咐他们去做一些事情,哪曾想他的人在紫竹院,流云院跟百果园都没找着人。
这想着想着温老爹不知怎就走到了碧落阁来,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三个小子都在这里,看来有什么是连他这个爹都还不知道的事情。
“咦,爹爹你也来了。”
刚从药房里跑出来的宓妃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爹站在她的房门口正准备要敲门,“爹爹,正好你来了,我都不用再安排人去请你了。”
温老爹轻挑了挑眉,佯装生气的道:“你这丫头确定不是看到爹了,突然改口才这么说的?”
“瞧爹爹都把女儿想成什么人了,之前没有叫爹爹过来那是因为女儿还没有将情况给证实清楚。”
“那现在是证实清楚了?”
“那是,爹爹您看这是什么。”
“还是你给爹爹说吧,你给爹看,爹也看不懂。”
“那行,走,爹爹咱们进去说,正好大哥大嫂还有二哥三哥也在。”
眼见宝贝闺女一脸急色的样子,温老爹也不好傲娇的让宓妃哄着他了,“慢着些,你个小丫头别摔着了。”
“不会不会,我房间的路就算闭着眼睛走,女儿也是摔不着的。”
房门大开之后,温绍轩南宁县主四人也是早就起身迎了上来,齐声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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