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如此反复数次,待得他的气息完全平稳下来之后,蒙昂才搬了根圆凳坐到床边,抓过湛泓维的手为他诊脉,“你这家伙可得撑住了,要不小爷岂不白背了你回来。”
即便就是在半昏半睡的这种情况之下,湛泓维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他虽不认识蒙昂,但他却知晓来救他的人是鬼域殿的人。
哪怕现在他明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镜月宗的虎口,那紧崩的神经都不能不彻底的松懈下来。
蒙昂说的话他能听得见,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想张嘴说话却是不出声音,尤其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永远的闭上。
“该死的。”随着诊出来的脉象越来越仔细,蒙昂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竟是忍不住低咒出声。
“热水准备好了吗?”
“蒙大夫,已经好了。”
“端进来。”
“是。”
小厮将热水端进来之后就退站一旁,没有蒙昂的吩咐,他就如一根木头似的立在那里,“你过来帮我将他的衣服脱下来,记得动作轻一些。”
“是,蒙大夫。”
很快,在小厮的配合之下,两人就将湛泓维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只给他留了一块小小的遮羞布。可当小厮看到湛泓维身上那层层叠叠的新伤旧伤,眼眶登时就红了,脸色也是‘刷’的一下惨白,手脚都打起颤来。
饶是身为医者,经常见到这些的蒙昂,也是怔了怔神,有些无法想象在这些残酷的刑罚之下,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蒙……蒙大夫……”
“好了,你退到一边去,这里交给我。”
“是。”
蒙昂定了定心神,想到临行前陌殇对他的交待,想来这个男人很是重要,因此,他也从未抱过马虎的心态。
先是动作利落的用热水混合一种药汁给湛泓维清理了一遍身体,然后又在他的那些伤口上抹了药,再从药箱的夹层里掏出一粒金色的药丸,抿唇道:“这药可精贵得很,我也只有一粒,但愿你别让我们大家都失望,一定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
哪怕是将保命的药丸都给湛泓维喂了下去,蒙昂皱起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这人实在伤得太重,若非镜月宗请了大夫给他保命,只怕人早就死了。
湛泓维的手指动了动,他极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是怎么都睁不开,无奈他的动作太小,满心着急的蒙昂也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我现在要对你施针,可能会有些疼,我想你应该可以承受的。”
有些疼么?
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待蒙昂为湛泓维施完针,时间就已经又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的蒙昂任由小厮将他扶着,又看了看已经彻底睡过去的湛泓维,低声道:“安排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他,一旦现他有什么情况,即刻通知我。”
“蒙大夫请放心,小的省的。”
牧竣是个聪明的,他领着人跟蒙昂离开的路,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因此,镜月宗派出去追杀他们的人,压根就不可能再夺回湛泓维,又或是射杀掉湛泓维。
等他绕路回到约定的地方,已经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你回来了?”
“嗯。”牧竣看着蒙昂略显惨白的脸色,不由蹙眉道:“你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我有话跟你说。”
“血月司他……”
“到我房间再说,我要跟你谈的就是他。”
“好。”
两人走进房间后,蒙昂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看着牧竣开门见山的道:“他……他的情况很不好。”
“很不好?”
“他实在伤得很重,在我之前就已经有大夫替他保过命,否则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咱们把他救回来,刚才我仔细替他诊过脉,而且该用的法子也都用了,只是他……”看牧竣的神色,蒙昂就知道这个人对鬼域殿不但重要,只怕对幽冥二司也是有特别意义的。
“你的意思是他活活不久了?”
“嗯。”
牧竣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的全是森森的寒意与杀气,“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是没有了。”
“你没有,或许君王妃会有也说不定。”
“君王妃?”这句话猛然将蒙昂给点醒了,他不由得想起陌殇每天都要服用的那些药丸,据君主所言,那些药丸就是君王妃配制的,“对,你说得对,我没有办法兴许君王妃有办法。”
“那你能否让他再多撑几天,我们明个儿一早就赶回鬼域殿。”
“我虽无法保住他的命,让他活下来,但让他坚持住回到鬼域殿却还是有把握的。”
“那我即刻就传信回鬼域殿,你这边也准备一下,我们天一亮就出。”
“好。”
这边安排妥当之后,另一边却是大雷霆,镜月宗宗主柯志为几乎失去控制的砸了一套又一套的茶杯,弄得整个房间全都是破碎的瓷片渣子,随行的镜月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宗主的怒火烧到他们的身上。
每当这个时候洪锋都是不动声色的避开,有些霉头他可不想去触,饶是刘钰这个时候都静候在一旁,耐着性子等柯志为泄完。
好不容易抓住的人,他们非但没有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也还未来得及拿他跟鬼域殿做交易,结果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救走,想想心里都窝着火,宗主要不怒成这样都不可能。
“一群没用的废物,本宗主养你们有何用?”此番湛泓维被成功救走,那简直就是生生打他的脸,怎不叫他大动肝火。
“请宗主息怒。”
“息怒,你们还敢叫本宗主息怒。”柯志为不但声音拔高了几分,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强硬了几分,显然整个人已处在暴怒的边缘。
见此情景,洪锋刘钰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沉声道:“是属下等护卫不利,请宗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