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再生变故,无疑有什么问题都到楼上隐密一些的雅室谈论为宜。
俗话说,好奇心会害死猫。
人人都有一颗好奇八卦的心,宓妃也免不了这个俗。
假如在清心观时,不是好奇心作祟,她不会现师傅药丹。
又若不是因为药丹所中之毒引了宓妃的兴趣,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的替药丹解毒,从而圆了他们这一段师徒之情。
除夕宴时,宓妃听了温夫人那一席话,远远打量陌殇的时候便对他天生体弱,乃人人称道的病世子一说,心中种下了几分疑惑,沾染了几分兴趣。
不过,秉持着莫要多管闲事的原则,宓妃并未主动接近陌殇。
此时,搭着他的手,扶着他往楼上走,又距离他如此的近,宓妃不由得再次对他这副残破病弱之躯感兴趣起来。
她倒想要看看,曾被灵隐寺得道高僧尘虚大师断言活不过二十二的陌殇,究竟从娘胎里带来了什么古怪的先天病症。
手指隐晦的搭在陌殇的脉上,宓妃不动声色的替他诊脉,随着陌殇的脉象在宓妃指尖下越来越清晰的传达至她的心里,宓妃的眉头也越蹙越紧,眸底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潮,渐渐又归于平静,变为一汪死水般的幽潭。
好奇怪的脉象,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越是将他的脉象探清,宓妃的一颗心就越是往下沉,之前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随即也越清晰起来。
陌殇的身体是真的有病,而且还已经病入膏肓,的的确确是活不久了。
如果,他仅仅只是像寒王墨寒羽一样,不是先天体弱而是身中剧毒,或许她可以……
宓妃被自己理所当然的想法给吓得一个激灵,脸色很不自然,身体也猛地僵住。
他又不是她的谁,她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摇了摇头,宓妃不禁在心里替自己对陌殇的异常找借口。
她才没有对他特别,她有那样的想法,就只是因为他送她的那朵青白双色莲花她很喜欢而已。
对,就是这样的,她只是不想欠他的人情,所以才会……
“咳咳……”陌殇仍是痛苦的咳着,浑身都使不上劲儿,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宓妃的身上,虽然宓妃替他诊脉的动作很是隐晦,但敏锐如他还是察觉到了。
当她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服,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脉博上,陌殇的眸光就闪了闪,复又恢复平静。
果然,这小丫头是懂医,会医的。
她拜入药王门下,出自药王谷,又怎么可能不会医。
即便是陌殇没有察觉到宓妃的动作,全当她的手放在那里就只是个单纯的意外,但宓妃在触脉之后,水眸深处神色的细微变化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知道她不但懂医,甚至她的医术定然不会逊色于她的四个师兄。
虽然她眼底的变化不过短短一瞬,便被她很好的收敛起来,不过她的小秘密已然暴露在了陌殇的眼底。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病之时除了忍着之外,药物已经无法再抑制他的病情。
或许,不用等到两年以后,他就要离开,又或者是解脱了。
毕竟,类似这样的病痛,已经生生折磨了他近二十年。
死,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鼻翼间是他身上散出来清甜好闻的梨花香,耳边却是他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声,宓妃抬眸看他,却现他那双宛如琉璃般流光溢彩的眸子里,依然荡漾着如水的温柔,即便此时他满身狼狈,病魔缠身,面色惨白如鬼魅,亦无损他那一身清绝出尘,遗世无双的雍容尊贵之气。
哪怕他满是泥泞,仍仿佛置身于九天云端之上,贵不可言,高不可攀。
明明他该怨恨的不是么,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已经让他精雕细琢般完美无缺的五官都险些扭曲狰狞,可他的眸子里却荡漾着温柔亲和的浅笑,不知是早已痛得麻木,还是早就习以为常。
“咳咳……没事,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一会儿就好。就好。咳咳……”断断续续的安慰声,轻柔的,温和的,细雨般渗透进心里,带着某各抚慰人心的力量。
宓妃瞪了他一眼,谁担心他了。
抿着唇,心里那么想着,扶着他的手不觉紧了紧,也不知为了什么。
以她的身高这样扶着陌殇其实很吃力,更何况陌殇虽然先天体弱,但他长得很高,也不轻,就这样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宓妃的身上,短短的数十步台阶,走出了宓妃一身的汗。
“你。咳咳。你皱眉头的样子不好看。”陌殇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努力的坚持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皱眉头的样子不好看?
宓妃怒,丫的,姐好不好看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妃儿,这边。”温绍宇见陌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就要晕过去模样,一颗心也提了提。
侧身打开雅室的门,以便于宓妃扶着陌殇进去,又不免担忧的道:“我还是去请个御医过来看看楚宣王世子。”
诚如宓妃所言,陌殇之所以吐血,虽然不能全怪在宓妃的身上,但跟宓妃也脱不了关系。
甭管结果如何,他必须早做准备。
一只脚刚迈进雅间,陌殇便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栽去,吓得宓妃直接尖叫出声,“啊——”
这一声‘啊’,不再是千里传音,而是真真实实从宓妃喉咙里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