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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待赵虞等人来到郑乡村口的放粮处时,那里已经在开始放粮。
只见此时在郑乡村口,已经摆放了一排的矮桌,旋即郑乡的青壮们从村内将一个个需成人环抱的木桶摆在矮桌上,随后,郑乡的那些妇人们掀开桶盖,拿着木勺准备放食物。
当木桶的盖子掀开后,从木桶中散出阵阵米粥的香味,当即又有饥肠辘辘的难民狠狠吸了几口香味。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莫要哄抢,人人有份。”
在几名乡侯府卫士的指挥下,此地众多的难民有秩序地排成队,不过他们似乎很心急的样子,在队伍中垫着脚尖张望前头,暗自咽着唾沫。
『不知放什么吃食?』
出于好奇,赵虞亦带着静女、张季、曹安三人凑了上去。
他当然不需要排队,径直就朝着那几张放粮的矮桌走了过去。
此时在那几张矮桌前,卫士郑罗正与几名郑乡的妇人说话,当看到赵虞走来后,郑罗立刻看了过来。
“我就是来看看,当我不存在就好。”
赵虞摆摆手说道。
看了一眼张季,郑罗回想起方才张季的提醒,也不敢细问,在点点头后从身旁一名郑乡的妇人手中接过一只约有成人一双手大小的木碗,然后用木勺从木桶中勺了满满一碗。
旋即,郑罗将盛满粥的木碗摆在矮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双筷子笔直插在上头,此时可以清楚看到,这双筷子插在这碗粥上,丝毫没有要倾倒下来的意思。
立筷不倒!
这是一碗立筷不倒的厚粥,绝非是那种稀薄如清水般来糊弄人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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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郑罗的动作,其余几名负责放吃食的乡侯府卫士或郑乡青壮,亦学着郑罗的样子,从每一只木桶中舀出一碗粥,笔直插上筷子。
而这每一碗粥上的筷子,皆纹丝不动。
许多难民们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满意而满足的笑容。
“开始吧。”郑罗对负责放吃食的乡侯府卫与郑乡青壮说道。
旋即,这边便开始放粮,每一装满粥的木桶对应一队的难民,在不少监工们的指挥下,场面颇有秩序,丝毫也不见混乱。
而此时,赵虞指了指那几碗立着筷子的粥,问张季道:“这也是规矩么?”
“是的。”张季点头解释道:“这也是乡侯定下的规矩,乡侯要求工点放粮的粥立筷不倒,不允许拿清粥来糊弄。”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他老爹鲁阳乡侯虽然看似生性淡漠,但其实却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耍什么小伎俩。
这时,有一名难民领到了米粥与一双筷子,满脸期待地从赵虞等人身边走过,赵虞惊讶地看到,这名难民手中的米粥中,有些叶子似的东西。
“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的叶子么?”赵虞问张季道。
张季前几日还是负责这边的监工,不用看他也知道赵虞问的是什么,闻言便解释道:“是豆菽。二公子所见到的好似叶子般的东西,是豆菽的茎叶。”说完,他又特地补充了一句:“都是可以吃的。”
通过张季的解释赵虞才知道,鲁阳乡侯觉得光煮粥太清淡,所以便要求工点在煮粥时放些豆菽与豆叶,在几百年前,最初豆菽据说是喂养牲畜用的,人并不食用,但后来因为粮食紧缺的关系,世人也尝试食用豆菽,甚至种植豆菽。
而事实上呢,豆菽很有营养,且更关键的是,它的产量比麦谷高,市价也比粮食便宜,拿豆菽与谷米一起煮,既能增进难民们的口感,更具饱腹感,而且价格便宜。
总而言之,放入豆菽是一件双赢的事,鲁阳县衙能节省不少粮食,而难民也很满意豆菽的口感。
『很有头脑啊,老爹。』
赵虞轻笑着暗自称赞着父亲鲁阳乡侯。
就在此时,赵虞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从郑乡村内走来几人,为那人走路大摇大摆,让人感觉有种目空一切的样子。
“那是什么人?”赵虞朝着远处努努嘴,问张季道。
张季眯着眼睛瞅了半晌,困惑地摇了摇头:“卑职不知,卑职没见过这些人。”
见连张季也不清楚,赵虞心中有些纳闷,静静看着那几人。
在他的注视下,那几人毫无顾忌地走到放粮处,为那人,朝着正在放粮的乡侯府卫与郑乡青壮指手画脚起来:“喂,给地太多了!……还有你,不需要给他们这么多。”
在那些乡侯府卫与郑乡青壮不知所措之时,郑罗走到了那人面前,抱拳打了声招呼:“王管事。”
“郑罗啊。”
被换做王管事的那人,大大咧咧地与郑罗打了声招呼,看他神色,毫不在意郑罗那鲁阳乡侯府上卫士的身份,就像吩咐属下似的,对郑罗说道:“我昨日不就对你说了么,你们给地太多了,跟这些家伙客气什么?让他们能活命就不错了。”
郑罗面色不改地说道:“王管事,这是刘公与乡侯定下的规矩,我等不敢违背。”
“真是死脑筋。”
王管事低声嘀咕了两句,随后说的什么,郑罗也没有在意,因为他看到赵虞在不远处对他招手。
“王管事,我有事先离开片刻。”郑罗抱抱拳说道。
那位王管事也没在意,摆摆手随意地说道:“去吧,去吧,我替你看一会。”
郑罗迟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远处的赵虞一行人面前,朝着赵虞拱手抱拳:“二公子。”
“唔。”赵虞点点头,旋即朝着远处那个王管事努了努嘴,问道:“那是谁?”
郑罗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二公子,那即是卑职方才所说的王直,据说是汝阳侯府上的管事,昨日才来到这边,协助我等监管难民……不过此人对赈济一事极为敷衍,大多数时候都在郑乡内与几个关系亲近的随从喝酒,待酒足饭饱后才会来工地这边查看一下情况……”
说着,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按卑职说,这家伙还不如不来。”
“……”
赵虞看了一眼郑罗,旋即将再次将目光放在远处那个汝阳侯管事王直身上,远远看着他站在放粮的矮桌旁,盛气凌人地朝着那些难民说教。
“感恩戴德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你们口中所食,乃是我家汝阳侯拨予的粮食……”
“喂,那边那个,你慢吞吞的做什么?赶紧吃完赶紧滚回渠坑去!想偷懒是不是?”
说着,那王直便走到一名蹲在地上用饭的难民身旁,一脚就踹了过去。
没想到那名难民动作快,抢先一步站起身来避开,那王直的脚只是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你、你做什么?”
那名难民有些气愤地问道:“你为何要踹我?”
“踹你怎么了?”那王直盛气凌人地骂道:“你在这偷懒,我还不能教训你了?”
“我、我没有偷懒,我还未吃完饭。”
那名难民看起来五大三粗,但似乎是个老实人,憋红脖子解释着。
“一碗粥能吃那么久?”
“我、我才刚领到粥……”
“我呸!”朝地吐了口唾沫,那王直冷笑着骂道:“你们这群贱民想地什么,以为我不知么?我告诉你们这群贱民,此次是看在刘县令、看在鲁阳乡侯的面子上,我家汝阳侯才派人运粮食来给你们这群贱民食用……照我说,你们这群贱民还不是死了干净!”
听到这话,在附近排队领食的难民们,皆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狠狠地瞪着那王直。
见此,那王直又骂道:“瞪什么瞪?你们这群贱民,不好好呆在荆水、宛城,跑来祸害鲁阳县,害得我汝阳还要拨出许多钱粮给鲁阳县,养活你们这群贱民……”
看着这王直在远处骂骂咧咧,赵虞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旁,静女亦皱着眉头说道:“这人好可恶,说话好难听……”
“是啊。”张季亦附和道:“比曹安还要可恶三分。”
原本曹安也在点头附和静女的话,听到张季的话,气愤说道:“张季,你这话什么意思?”
“啊?曹安,你在啊,哦,抱歉,当我没说吧。”张季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
碍于赵虞就在身边,曹安也不好与张季争吵,一边看着远处的王直,一边说道:“懒得跟你计较。……不过那家伙,还真是惹人厌,赈济难民是刘公与乡侯的功劳,跟他什么汝阳侯有什么关系?再者,那群难民虽然可恶,但如此不留情面的唾骂……”
说着,他转头对赵虞说道:“二公子,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倘若留其继续在此,怕是会激起难民暴动,必须想个办法让他离开。”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头问郑罗道:“郑罗,你方才与那王直说过话,你能让他离开么?”
“这……”郑罗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因为他很清楚,那王直对他还算客气,完全是看在鲁阳乡侯的面子上,但问题是,他一介鲁阳乡侯府上的卫士,哪有资格去命令对方呢?
瞧见郑罗脸上的尴尬之色,赵虞立刻明白了。
他方才见那王直与郑罗说话,还以为彼此熟悉,可眼下看郑罗的态度,似乎并非如此。
想到这里,赵虞径直朝着那王直走去。
他不能容忍这家伙继续留在这里胡说八道,挑起难民们的不满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