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把门搞开!”
“别催别催, 越催手约抖!”
“我去看看别的入口。”
门被砸响的时候, 游惑正在清点箭矢数量分成三份。秦究坐在吧台上重新组装那把弩,金属机簧在他灵活的手指间转换拨动。
游惑闻声抬头, 侧门的门锁咔咔直晃, 有人试图撬锁。
“别费劲了!这边窗户能爬!”另一个人高声叫道。
“新队友终于来了?”秦究把最后一块金属片卡进槽内,不慌不忙地抬起眼。
游惑将最后的箭矢撸进背包,转身就见一颗脑袋从窗户探进来, 断刺刺的平头型非常眼熟。
于此同时,楼梯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没等露脸, 于闻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你慢点, 我抱着东西呢。”狄黎的声音紧随其后,他抱怨了一句也跟着叫道:“游哥, 秦哥, 楼上那窝被捆的土匪跑了, 但他们跑得太急,私藏的箭没带走。”
于闻:“……”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奔下来:“哥楼上的土匪——诶?”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了翻窗进来的小平头。
他翻得太急, 跳进来还踉跄了好几步, 灰头土脸地瞪着屋里的人。
“学霸,我是脸盲吗?”于闻拱了拱狄黎:“这人怎么长得跟抢劫犯那么像?”
“没盲, 就是他。”
狄黎搂紧了箭, 直愣愣地问小平头:“你没跑?你没跑费那么大劲翻出去干嘛?”
小平头差点儿被他梗出血来。
游惑嘲道:“熟悉熟悉楼房构造吧。”
小平头无声骂了一句操。
“我他妈倒是想跑!”他也不避讳了, “一出去就碰到镜像人了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原路返回来自啊?”于闻冲他竖了个拇指说:“牛逼。”
“……”
妈的这伙人一个比一个嘴毒。
小平头简直想再翻出去, 但是境况不允许。
他根本不想跟这些人废话:“弩呢?!把弩给我, 我自己出去杀!不然镜像人翻进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快点!别你妈浪费时间!”
这人简直不带妈妈不会说话,游惑听得不耐烦:“你觉得我会给你么?”
说完他把一包箭递给秦究,自己抓了一把弩和一包箭。
“楚月呢?”秦究接过箭,转头看了一圈,“她可以出来松松筋骨了。”
于闻说:“他们几个要去趟卫生间,楚姐一起去了。”
游惑二话不说,把第三把弩和箭袋丢给于闻:“你拿一把。”
于闻一愣:“我?”
“你不是挺厉害?”
游惑记得老于说过,于闻小时候好动,他总担心这孩子以后毛里毛躁的,就常教他一些需要定心定神稳住手的东西。这小子别的不说,准头一直很好,什么套绳、飞镖、弹弓、射箭他都玩得很溜。
“会用么?”游惑正想教一句,于闻已经像模像样地抬起了弩,说:“会,你们用的时候我一直学着呢。”
一看游惑把弩分完了,小平头当场急眼。
柿子挑软的捏,他一脸凶相就要往于闻那边扑,就听嗖嗖嗖三声齐响。
秦究和游惑同时扣了机簧。
一根箭贴着他的肚子飞过去挡住了路,一根箭打到了他伸向于闻的手……
还有一根箭擦过他的耳朵,当地一声钉在窗框上,嗡嗡直颤。
这根箭来自于闻。
其他几个被追的人刚翻进来就被箭吓了一跳。
他们举起手说:“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没问题,我们跟着他跑过来的。”
他们指着小平头说。
小平头站在距离于闻几步之遥的地方,浑身都是冷汗。
刚刚那三箭只要有一根稍偏一点,他今天就得跪在这里。他盯着于闻手里的弩,心有不甘。
于闻直起脖子,对他说:“柿子挑软的捏是吧?我手里有东西的时候,最好别把我当弱鸡。”
那几个新人一看,小平头的处境也很尴尬,立刻补充道:“我们也不是一伙的,只是都在被镜像人追,所以……”
秦究挑眉:“这么墙头草?”
那几个人尴尬极了。
游惑余光防着小平头,一边打量来人。
新钻进来的一共有6个人,从站姿就能看出来他们分三组。
进门就在说话的是个清瘦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荧光绿冲锋衣和水洗白牛仔裤。
他旁边站着一个留披肩的女人,年纪相仿,穿着荧光粉。
就这衣服,一看就是情侣或夫妇。
好在两人皮肤够白,不然这套情侣装就是灾难。
在他们身后,一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袖子坏了一条,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
另一边是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其中两个是白人,一个像是东南亚一带的。
中年男子显然是个单打独斗的,一看屋里这么多人,转身又翻出去了。
他一阵疾奔,转眼消失在了对面某个商铺里。
学生们犹犹豫豫,似乎也想走,但看着外面飘荡的雾,又缩了回来。
他们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游惑隐约听到了一些字句——
“人太多了。”
“那离开这?”
“万一别的房子没有武器该怎么办?”
”对,他们至少有弩。“
秦究从吧台上下来,走到窗户边朝外面看:“说了半天,镜像人呢?不是在追你们么?”
“你别离窗子那么近。”荧光绿看着他,又踌躇着跟过去。
镇子上依然飘着雾气,近处的还好,远一些的建筑被吞没在灰蒙蒙的颜色里。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安静,仿佛这只是某个多雾的清晨而已。
忽然,远处的街道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小孩子趿拉着鞋子跑过,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响起回音。
游惑拎着□□,敏锐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雾气里什么影子也没有。
下一秒,那种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在截然不同的地方。
游惑皱起了眉。
两个地方隔着三条小巷,就算跑过去也需要一段时间。
狄黎打了个寒噤,凑过来对游惑说:“之前就是这样。”
环境太安静,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那些镜像人可吓人了。他们慢慢走路的时候,跟常人没区别,但是突然加速可以从一个地方瞬间往前挪一大截。”
狄黎说:“游哥你玩过一个游戏么?木头人。就一个人面对墙壁站着,后面是一排哥们儿从起点出,数三声一回头,所有人都近了一截。我看镜面人就这种感觉。”
“感觉周围好像一个人都没有,结果一眨眼——”
他的话刚说一半,不远处的雾气里突然出现了细细长长的影子。
一条接一条,密密麻麻围了一圈,让人头皮麻。
游惑“啧”了一声,抬起了弩。
正如狄黎说的,他只是一眨眼,那些细长影子就倏然到了近处,出现在雾气边缘。
没有雾气的包裹,他们长得就像最普通的人,跟屋里的游惑他们几乎没有区别。
又是一眨眼。
这群人已经到了电影院门口,一声不吭地盯着屋里的人。
他们的眼神麻木中透着兴奋。
那不是看人的目光,那是在看一桌热气腾腾的大餐。
再一眨眼,窗玻璃当啷破碎成片。
镜面人已经贴到了门边。
他们爬进来的一瞬间,游惑的箭已经直射过去。
反应用了两秒,攻击却只在一瞬间。
游惑的弩头对着入口,以极快地速度装箭、扣机簧、再装箭、再扣。
可即便这样,也顾及不到所有。
屋子里兵荒马乱,人影飞窜。
那些镜面人就像没有痛觉一样,额头上钉着一根箭,只是麻木地后仰一下,又继续爬窗。
就像一窝蝗虫入境,防不胜防。
好在游惑、秦究两人配合默契。
他攻击谁,秦究的箭总会紧跟其后钉在对方身上。
于闻一开始没跟上节奏,但他反应快。
三次下来就开始跟着他哥走。
转瞬间,三个人几乎达到了高度一致的状态。
第一个镜像人被射中三次,苍白的脸迅速变得扁平,就像是被抽了气的娃娃,从立体变成平面,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没得多久,地上摊开了七八张薄薄的人。
这种变化实在有点恶心,屋里的人简直没法落脚。
忽然,有人尖叫一声,接着便是吃痛的闷哼。
游惑转身看去——
侧面不知哪处门开了,屋子里多了一处入口。
两个镜面人冲进来,抓住了那两个白人学生,压在地上贪婪地咬住了脖子。
学生挣扎了片刻,眼睛倏然瞪大。
游惑当即转移弩头。
嗖嗖嗖——
三根箭钉住一个,那个镜像人猛地僵住,下一秒就滑落在地,瞬间瘪了下去。
“快起来!”于闻叫道。
那个学生茫然片刻,捂着脖子坐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游惑他们身后。
另一个镜像人突然学了聪明,在游惑对准他的前一刻,捞起学生直冲门外,像一个要把猎物叼回去吃的野兽。
这么一个插曲,瞬间打乱了三人的节奏。
两边同时有镜像人爬进来,就是有八只手也顾不及。
就在此刻,楼上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还有箭么!”
游惑回头一看,楚月直接从楼梯一半的位置翻下来了。
他想都没想,把弩和箭包抛给她说:“你来!我去堵人。”
下一秒,秦究也两手空空地过来了。
游惑抬头一看,现他的弩和箭到了老于手里。
两人一人带了一捆废旧电线和一把弹·簧·刀,闪身翻了出去。
游惑落地抬头,眯眼估算了一下镜像人下一瞬的落点,电线扎成的圈毫不犹豫抡了出去。
眨眼间,那个镜像人刚巧出现在那里,被抡了个正着,踉跄了一下,肩上扛着的学生滚落下来。
屋顶上传来几声脚步,秦究已经提前跑到了那边,一把拽起了那个倒霉学生。
镜像人怒而转身,又追了过来。
游惑看准了位置,所有的攻击都贴着秦究的脚后跟,硬是拦住了镜像人。
那个学生被秦究安置在柱子后面,茫然半晌后终于从惊恐中回神。
他嘶了一声,转头看过去,就见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电线似的东西被甩出呼呼风声。
起初,他没明白什么情况,那两个人为什么总对着空地方把电线抽得啪啪响。
几个轮回之后,他目瞪口呆。
因为他现,不是游惑和秦究两位大佬抽了空。
而是镜像人速度太快,那两人反应更快,每一次都提前抽在镜像人的下一步落点上。
五分钟后,那些镜像人愣是没能离开这条街半步。
这活像一个大型抽陀螺现场,游惑和秦究两个人不用靠近半步,就把他们控在了电影院门口的空地上,进退维谷。
学生以为这就是骚的极限了。
可惜他错了。
当屋里的镜像人被清理完毕,楚月探头出来招了个手。
两个大佬立刻换了计策。
他们一个负责控制群体,另一个瞄准某个镜像人抽。抽得他不得不翻进屋里,然后被三根早早等着的箭送上西天。
一个死了,大佬就抽过去第二个。
如此往复。
学生张着嘴,无话可说。
两位大佬的操作让他想到了一个东西——打网球时候的球机。
这特么就是两个人形球机!
人家喂球,他俩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