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睫毛微颤,因为幅度实在是太小,鹿羽希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因为周围微小空气的流动,但是很快的,眼皮也动了。
捂住他双耳的手突然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愣愣地送开了手,然后看着眼前原本紧阖着双眼的男人,就好像是眼睫毛太重在拉扯着他的眼皮一样,眼皮动了好半天都没有新的反应。时间长到鹿羽希都要放弃了。
却在这个时候,跨过了某个大关一样,鹿羽希亲眼看着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太激动,以至于笑容毫无掩饰之际,眼泪扑索索流的更狠了,真奇怪,原来人还可以一边哭的那么用力,又一遍这么这么认真地开心。
奥利弗的眼神迷茫了一阵,灰蓝灰蓝的,眼白泛红,过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他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下一秒,就有两个人走上前,同样激动地望着奥利弗。
鹿羽希只能往旁边站了站,眼睛还停留在刚刚苏醒过来的奥利弗身上,奥利弗的笑容也在看到双亲的时候猛地收回了。
陈子然心里蓦地一痛,有些情怯。
威廉斯却管不了那么多,刚要开口,门外却突然吵闹起来,然后是许多医生鱼贯而入的场景。
所有人都沉浸在奥利弗醒来的巨大喜悦之中,却都忽略了要先找医生检查的事,鹿羽希茫然地回了回头,环视了一遍病房,却没有现厉斯赫的身影。
眉间一紧,到底是放心不下,既然这边有了这么多人照顾,想来也是用不到她的。
这样想着,鹿羽希转身出了病房,走廊里空空的,门一关,就把病房内的喧闹隔绝在外,尽头处仍然是那几个保镖,鹿羽希慢慢走过去。
“请问有看到,”鹿羽希迟疑地话才问到一半,一个为的就伸手指了指楼道,一言未。
鹿羽希感激地笑了笑,连忙往楼道里走去,楼道里有一点点黑,她重重地踩了一步,两起了暖黄色的声控灯,才好了许多。
“阿赫?”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在楼道里几经回转,空旷中还听得到她的回音,却没有听到一句答复。
咬了咬下嘴唇,鹿羽希终于开始往下走,这里是九层楼,她慢慢走着,一边还往扶手下面看去,每走到一层就要重重的一脚点亮声控灯,走过一层以后,回头看上面已经暗了下来。
还是继续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一层,重重地踩下,随着灯亮的刹那,她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沉默地吸着烟的男人,他就在这一层台阶尽头的缓冲平台上,窗户开了一半,风吹进吹出的,她都闻得到了淡淡地烟味。
“阿赫?”她又叫了一声,就站在楼层的台阶高处,她看出他在赌气了,心里却也有些或多或少的闷。
就这样等了大半天,厉斯赫才猛地按掉了手里的烟,即便是这一刻,然后突然转身下楼,鹿羽希握紧了拳头,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憋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等到声控灯都已经暗了下来,心灰意冷的时候,脚步声却又起了,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声控灯层层亮起来,然后看着这个男人踏上了楼梯,看着昏黄的灯在他头顶亮起。
厉斯赫一脸的无可奈何,还有些生气的别扭,人都已经站在了她下面的两极台阶,揉了揉后脑勺的头,眼睛却看向别处。
鹿羽希心里一软,下了一步台阶,上身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手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喊了一句,“阿赫!”然后热热的泪就滴在了他黑色的衬衫上。
滚烫的像要炙透过他的皮肤,生生从肩头烫到了心口。
“太好了,阿赫,奥利弗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他好了。”鹿羽希抱着他,还是念念叨叨的,她是真的为他感到开心,也是真的,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害怕真的因此背负上一个人的一生,因为自己的就已经足够艰难了,更何况再添上一个呢?
她不是圣人,也做不到心无芥蒂。
“怎么还要说他,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用你操心了。”厉斯赫的声音不无酸。
浓重的醋意弥漫在楼道里,鹿羽希破涕为笑,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样。抱着他的脖子摇了摇撒了个娇,看他有了些松动,又笑着亲了亲他紧抿的薄唇,亲一下松开一下,松开一下,再亲。一直亲一直亲。
直到厉斯赫终于受不了,手揽过她的腰扣紧了她,把真正的亲吻倾囊相授。
鹿羽希抓着他的领结,唇角不由得泛起甜甜的笑意。
最后并排坐在了台阶上,声控灯亮了又暗,每每暗了,鹿羽希都要打打墙,然后让灯重新亮起来,到了后来也不想管了,因为他就在自己的身旁,所以好像怎么样也都没有关系,也不会感到害怕。
“所以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鹿羽希撇了撇嘴,语气也闷闷不乐的。
“丢垃圾去了。”厉斯赫淡淡地说道。
鹿羽希一怔,才想起来那个烟头,这个男人,都那样的情况下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修养却还是不会有半分退让的,还那样的理直气壮,到底知不知道把她一个人晾在黑暗里是一件多么令她害怕的事。
鹿羽希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了。
“他,醒了?”厉斯赫语气干涩,像闲置了很久的大提琴突然动工,第一下却没有拉出声音一样。
“嗯,醒了。”鹿羽希只是简单地回答了。
“那,以后怎么办?”厉斯赫又问道。
“什么怎么办?”鹿羽希有些奇怪,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只是这时候,灯已经暗掉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得到他时轻时重的呼吸声,甚至胸膛里咚咚的心跳。
“以后,以后我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和你在一起了啊。”鹿羽希的声音突然很低很柔,轻轻地像在说什么密语,春风一般拂过耳畔。
傻瓜,——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这个男人,什么都挑嘴,醋倒是吃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