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在半山上的一栋别墅,刚下飞机,香港湿冷的空气就涌了过来,空气里还有细小的雨丝,鹿羽希紧了紧黑色的大衣,回过头看着众人簇拥着担架上的奥利弗。风把每个人的衣服都吹了起来,白色的大褂鼓鼓地飘起来,斜风细雨中平添了几分寂寥。
第二日一早,布莱尔就带着奥利弗去了医院,“鹿小姐,今日请好好休息,少爷初次转院,今天要做一整天的检查。”鹿羽希点了点头,这才几天,几乎每日都是飞来飞去,时差颠倒不分,去了医院也帮不上忙,还要让布莱尔分出人手来看着她。
鹿羽希知道她只需要服从安排就好。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车队离开,而别墅的门口,安保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轮班值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的软禁而已,手机打开,连信号也没有,坐落在半山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信号,想来也是被特殊手段屏蔽了的。
鹿羽希也不在意,难得有这样一个空闲的一天,况且回了国也总比待在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要好。虽然香港给她留下的也并非都是好的回忆,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栋别墅,她想起厉斯赫的单枪匹马,想起他为自己受的伤,想起枪林弹雨中他的庇佑,想起在医院里他的逞强和心细如丝,这才离开A市多久,而未来又有多久不能相见相守的岁月,该怎么度过呢?
未来还没有来到,她就已经开始惊慌和想要退缩了。
身体一闲下来,留给胡思乱想的空间就变得宽敞起来,可是待在房间里也是无所事事,一出房间,所有人的目光就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干什么不干什么都要受到监视。
实在无趣了,鹿羽希找女佣要了围裙口罩手套,准备来重新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一遍,昨天听布莱尔说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了。
那个金色头的女佣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吓得浑身颤栗,鹿羽希又安抚了好久才顺利拿到了用具。
就当她无聊至极好了。
鹿羽希开始细细地做起清洁,她有意借着打扫卫生来麻痹自己一些什么,因而打扫的分外认真,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甚至浴室里的水管都被她从这头擦到了那一头。
把他们准备好的衣服择了几件近期可以穿的,吊牌剪掉然后丢进洗衣机里欢快地开始清洗。那件厉斯赫的大风衣却是有些舍不得洗,总觉得如果自己洗了,那么属于他的东西就要沾染上别的味道,而她不想。
于是只把它高高地挂起来,看着心里就好像有了什么依仗似的。
全部收拾完,时间也已经到了午后四点,后知后觉地饿了,又不想让厨房做什么高级料理,干脆也是自己上的,一楼大客厅里的音响打开,欢快的西班牙舞曲流畅地飘荡在空气里,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食材,最后决定做个炒饭,事实上,她的厨艺也就止步于炒饭了。
加了鸡丁火腿青豆玉米,还附庸风雅的点了几滴青柠汁提味。
整栋房子的佣人都在角落里惊异的闻着饭的香味,议论纷纷她的到来。而这些,她却并不知道。
鹿羽希一边拿着勺子随口扒着碗里金黄色的米粒,一边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拿着遥控器无意识无目的地调换着节目。
蓦然看到了A市的新闻,心里一跳,停了下来,一边心怀鬼胎地吃着饭,看起来眼睛也没有停留在电视上,耳朵却竖的直直的,从千丝万缕的缝隙中找寻着她想知道的信息。
直是一直到饭都吃完了,新闻还没有播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请喝一杯果蔬汁吧。”
面前突然多了一杯颜色澄澈可爱的饮品,鹿羽希一抬头,中文还算流利的来源,面前正是那个方才扭扭捏捏不愿意把卫生用具给她的女孩子。
“谢谢!”鹿羽希毫无芥蒂地拿起杯子,咕噜咕噜的,本来只想喝一点以示礼貌就好,但出乎意料的口感让她禁不住喝了一大口。
面前的小女佣脸更红了。
鹿羽希觉得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Mary.”那个女佣看起来年纪也并不大。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这栋房子的事吗?”鹿羽希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被阻断向外的联系,不可能对自己所处的坏境一无所知。
“什么?您想知道什么呢?”Mary歪了歪头,其实他们也同样对这个女孩子有很多疑问。
“比如,这栋房子平常有人住吗?”鹿羽希若无其事地打探着。
“有啊,有一位先生,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但是很奇怪,他每年只在这里住一晚。”Mary似乎很忌惮那个先生,而鹿羽希心里已经有了方寸,原来这里就是威廉斯一年一次来香港的落脚点。
“你很怕他吗?”她顺势问道。
Mary表情一凛,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似乎不敢说。
“你不要怕,”鹿羽希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Mary却更快一步地往后一退,神色仍然惊慌,但看她脸上和善的笑,才反应过来,又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的,“对不起,因为那位先生每次都很暴躁,一年虽然才住一天,就好像一整年所有的不满都堆积在了这一天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事,似乎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是吗......”鹿羽希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他每年都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冬天,十二月二十一号。”Mary没有任何踟蹰停顿的吐出了这个时间,距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了,难怪他们要这样战战兢兢了。
“放心吧,那位先生,今年应该不会那么暴躁了。”鹿羽希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威廉斯既然一直在她面前是维持着绅士作风,不过是个骄矜要面子的老头,那么即便是那个时候来了香港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堪。
“真的吗?”Mary眼里闪烁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太过了,连忙又低下了头。
“放心吧。”鹿羽希轻声说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