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我,先是讶异,接着便极为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只留高高耸起的小马尾对着我。
小姑娘的反应直接告诉我,我没有认错人。
“说你几句,你就给我耍小脾气了?真是被你奶奶宠坏了。”年轻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嘴里含着奶嘴的婴儿,看样子是她妈妈。
她哪里是在耍脾气,分明就是怕被我认出来。我戴着帽子,但以她的高度,是可以清楚看到我的。
“现在出去溜达一圈,回家赶紧把过年这几天的作业写完,不然不许出去玩。”她妈刚唠叨完,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电梯门一开,小姑娘就钻了出去。
“哎,如如,你慢点!”她妈怀抱婴儿跟在后面喊道,转眼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她叫如如,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见着我就跑,怕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恨不得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贪玩。”如如妈跟在后面叹息,两只胳膊不时颠着婴儿,哄得婴儿没有半点脾气。
我快速定位了如如的走向,紧紧跟在后面,在小区的最后一栋楼后面,她正等着我。
“你们是不是把妙妙怎么了?”她神情慌张,接受了自己躲不掉的命运。
“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妙妙的身份吗?那我呢?你认识我吗?”我想知道她了解多少:“你如果不实话实说,我会告诉你家人。”
我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故意给她造成压迫感。
如如也无心吃棒棒糖了,“我只知道,妙妙可以帮我提高成绩,考试,她总有办法帮助我。”她的态度看起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帮助我,为帮助她,不行吗?”
明明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还偏偏要装作好不害怕的模样。
“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了。”我的手伸向她的脖子,她想躲,却被我逮了个正着,手指一勾,已经挑出了她脖子上的线。
她踮起脚,涨红了脸,双手用力抱住我的手,不让我拿出来。“你抢我东西,我要喊人了!”如如对我做出了警告。
“你敢喊人吗?你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你敢喊,我就敢把你们的小秘密公诸于世。”我也知道威胁两个字怎么写。
太阴这边的家伙们,大的祸害大人,小的祸害孩子,真是毒瘤一家亲。
如如被我戳中了真相,气焰也熄灭了不少,声音还在抖,她很怕我。
“我妈不会管我的,她不喜欢我,她嫌我笨。”如如见抢不过去,一口咬在我右手的虎口上,我抽了一口气,将手抽了回来。
敢情如如是觉得自己在妈妈那边被冷落了,“你妈妈不管你,还给你吃给你穿,送你上补习班不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我妈小时候就在我身边,有机会这样对我,我睡着了都会笑醒。
“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哪里是为我。”如如说着想跑,被我一把抓住了小马尾。
我哼了声,道:“小屁孩,我还治不了你?你敢在这里等我,我以为有多大能耐,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如如这心理和行为,和妙妙算不上是同党,她顶多是妙妙的一个小跟班。平时给点小小的福利,她就跟着妙妙屁股后面跑,在妙妙有需要时,就为她办事。
“你干什么?”她挣扎着,“妙妙是不是被你们抓了?你都抓了她,为什么还来找我?”如如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小声跟我抗议。
我伸出右手,上面的小牙印清晰可见,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的手离她的嘴有十万八千里远。
“拿来,那不属于你,你戴在身上,会出事的。”对于妙妙的身份,她虽然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但妙妙不是人,这个事实她肯定知道。
“这是我的劳动所得,不能给你。妙妙不在,以后我都不会有了,这个是我的,你不能抢。”如如对这个东西视作珍宝,怎么可能屈服。
浓墨曾经给我说过,像黄鼠狼和狐狸这样聪明狡猾的动物,他们本身带有的东西,经过特殊步骤,是可以保留其属性的。
如如脖子上挂的狐狸心,我通过熟悉的气味就能断定的狐狸身上的。再者,我比她高那么多,拉扯间,我已经看到了她挂的那一小块肉一样的东西,我很确定,那是狐狸肉。
“这不是你该有的,戴久了就会被它控制。”我不想看到一个孩子被毁了,“你听我的,这个给我,你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换,而不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
“是你!哎,你怎么没等我就走了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们正在博弈,居然遇到了追着我要联系方式的男生。
我俯下身,小声在如如耳边说道:“你最好乖一点,要是不乖,我就把你被邪术控制的事告诉大众。”
他已经到了我们跟前,脸上依然是非常阳光的笑容,“我是有急事先走了。”我把责任往如如身上一推,“就这小姑娘,她不听话,我来拉她回家做作业。”说着,我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拽着如如就走。
“等等。”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忍了忍,还是掏出了一小张纸条:“同学,这是我的号码。”
我点点头,爽快地接了过来,塞进了兜,“谢谢,那我们先走了啊。”不接又得纠缠不休,不如爽快一点。
没再看他,我拎着如如往小区的健身场地走去。因为是过年,又冷又忙的,偌大的健身场地空空荡荡的,谈话再适合不过了。没人会注意到在这里对峙的我们。
我扶着一个到我脖子的单杠,边掏出手机,边问她:“妙妙有咬过你吗?”
“她对我挺好的,为什么要咬我。”如如说道。
那她咬我的这一口就没毒,我又翻出男生给我的纸条,努力看清上面的字迹,在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
“你还不是存了他的号码,姐姐,你光是教训我,我上回见你是有男朋友的。”如如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敢存别的男生的电话号码。
这小小年纪,就有了爱情三观了,可喜可贺啊,和妙妙在一起久了,就连思想也变得成熟了。
号码都输完了,我再次眨了眨眼睛,有些酸,就像没睡醒一般。男生给我的纸张字迹越模糊,那纸的边缘工整地撕扯痕迹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事,但我想,我应该是安全的。
倒下的瞬间,刚刚才跟我说再见的男生扶住了我,“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你关了我的侄女,这笔账怎么算?”侄女?他的侄女是……
“叔叔,妙妙真的可以回来吗?”我耷拉着眼皮,亲眼看着如如满怀期待地问道。
他的侄女是妙妙,那他是谁?
蛛老二不是被关了吗?他绝对不是蛛老二,我,我敢保证,因为蛛老二的情绪不会像他这样稳定。
他是谁?
蛛老大……
我被他背在了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还想着刚刚被我出去的信息。
上面写着:浓墨,这号码的主人,不对劲,我好像被下~药了,救我。
我想伸手揉眼睛,手却被绑住了,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
真麻烦,我只是想过一个安稳的年罢了,非要在年三十之前将我掳走,可恶。
“蛛老大,你出来。”这个屋子很黑,唯有我面前有一个小窗户,虽然窗帘是被拉上了,但这窗帘有点透光,还算是可以分辨屋子的布局的。
这屋子没有脏臭味,也没有潮湿的气息,比想象中的要干净很多,可以感受到它背后一双勤劳的手的力量。
一张单人儿童床,一张小桌子,定制的小椅子被塞在桌子底下,没人霸占那个位置。一大一小两个亮点站在窗户边上,正等着我醒来。
我坐在地上,嘴巴没封,我还能嘲讽蛛老大,“敢不敢正面出来示人?我是正大光明抓妙妙的,你这是暗地里使坏,只敢躲在背后放暗器吗?”
屋里的灯打开了,我在明亮的灯光下,又一次观察着这个房间的布局,这应该是如如的房间。这房子的规格大小,还有窗户样式,这户型我敢确定,和大妈妈家是一样。
只不过如如的这个房间,在大妈妈家,是作为书房来用的。
我想一下,今天我和如如一家乘坐同一个电梯下楼的,我进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已经在电梯里了。所以,他们家的楼层肯定是比大妈妈家的高。
又因为一个竖直的上下单元都是一个电梯,所以单元也是一样的,那么我从如如的房间下去,一定可以爬到大妈妈家的书房。就是不知道这是第几层,又和大妈妈家相差几层。
“你在想什么?不先看看我们,居然在想别的,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蛛老大不耐烦道。
“我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看不看没所谓,那张脸不过是你幻化出来的。”我说道,“我还以为蛛老大死了呢,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