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死人脸就在和我脑袋垂直的方向上,它趴在路边,两只手垂向前面,做出遥遥相望掐我脖子的姿势。
它探出头来,将死人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的面前,朦胧的月光下,它的脸背着月亮却白的可怕,像涂了一层面粉,眼睛和嘴巴轮廓不明显,看起来黑洞洞的,就跟两颗大葡萄和一个勺子挂在脸上。
那场面教人看一眼,就能在心里烙下阴影,叫人看两眼就能灵魂出体,幸而没等到我看两眼,它就已经……
随着我控制不住地惨叫,充足了力气的尾巴已经像它砸了过去,我想收都收不住,尾巴被吓到条件反射直接撞了过去。
在撞过去的那一刹那,我歪着脑袋闭着眼睛,打算等尾巴过去之后立刻借力撤回来,然后赶紧跑路。
“咔嚓”一声,几乎没有阻力地拍了过去,我睁眼一看,它的头被我打掉了,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可以说它上半身超出路边边缘的部分连着头部都被打掉了,只剩下两只胳膊还摆着想掐我的造型。
这不是鬼?头被我打飞了那就是实质性的身体,可一想,也不对,如果是实质性的身体,我应该能看到轮廓,没有生命的物体,看不见亮点,我也绝对不会连一个趴在我上方的这么突兀的一个轮廓都注意不到。
它走路的时候,我也确实没看到亮点和轮廓,所以应该还是鬼,只是它幻化出了身体而已。
所以它的头和脖子被打飞了一点用都没有,这鬼还在,它依然在看着我,只是我看不到它可怕的脸罢了。
我将尾巴抽了回来,翻了个身想爬起来,即使它的死人脸已经看不到了,但这和我相对的姿势太诡异了,眼瞅着那双手就要架到我的脖子上似的。
就在我撑着手臂身子起来一半的时候,“咔嚓,咔嚓”两声又响在我背后,我下意识地拖着尾巴向右一滚,就见那僵硬的胳膊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掉了下来,正砸在我刚刚趴着的原地。
顾不得胳膊疼,我狠狠撞在右边的岩壁上,离它们远点,其实不过三四米,已经是这里能拉开的最远的距离了。
蛇坠自动从我的胸前升了起来,给我增添了点照明。我捂着胳膊背靠在岩壁上,一会儿向上看看我的左上方的那个没有脑袋和手的鬼有没有动静,一会儿又盯着掉下来的这对胳膊,心里就跟挑了一担水一般上下颠着,一旦脚下一个不稳,水桶里的水有有可能洒出来,甚至还会摔倒将水桶给跌碎。
这只鬼现在变幻出来的身体分成了三个部分,上面剩下的大半个身体,被砸飞了的脑袋,还有就是掉下来的一对胳膊,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
此时我居然有点庆幸,这是鬼而不是僵尸,不然我就要被它的所有分开的部位追着跑了,现在虽然不确定在哪个部分上,至少我从头到尾只需要对付一个。
都这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不能按兵不动,趁它没有明目张胆揍我的时候,快走。
从这里滚下山去是行不通的,那是万不得已保命用的,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还是按照原来的步骤,上去!
树还是那个树,只是树旁边多了一个鬼的身体,那不是重点,因为它伸出来的部分已经被我的尾巴给削去了,所以不会阻碍,除了一点心理上的障碍,基本没有关系。
最重要的就是我还要以刚才的方式上去,而现在我已经不能躺下去了,我本来的地盘被占领了。再让我躺着和那鬼身体对身体,我心理上的障碍还真是蛮大的。
尤其在这里时刻警惕它,不如放手一搏,应该没有比等在这里更恶心的了!受不了啦!
我一咬牙,尾巴在地上一扫,将它的胳膊给扫了下去,再来一次!
我几乎没有犹豫地躺了下去,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可是这回我不得不去盯着那没有脑袋的鬼看,防止它中途出来吓我。
当尾巴又高高竖起,准备向外拉开距离朝树干而去的时候,乌云将月亮盖住了,我差点骂出声,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时间不等人,一下子全变黑了,我只能伸出舌头才能确定树干的位置。在黑暗中,一切都变得很艰难,我看不见鬼,我只能大概避开鬼所在的位置。
很好,只要我上去了,一切好说,不停地往山下跑就行了!
若不是身上快没什么力气了,拿需要我这用这方法,舌头就能带我上去。
我将尾巴尽量向我的后方拉,我仰面躺着,尾巴的亮点慢慢越过我的头顶,再往后,再来,加把劲儿,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我不得不尽力将蛇气传输到尾部,这搞得不好我的上半身一个没稳住就会举不动尾巴或者是被整个尾巴给弄得翻过身去,然后滚下山。
我的胳膊死死地抓着地面,指甲深深嵌进了碎石里面去,稳住,用力,我的脑袋都冒汗了,怎么搞得跟生孩子似的,这么恐怖紧张的氛围下,我想到这一点,差点笑出声来,能再没心没肺点嘛。
事实证明,乐极生悲。
突然,“你在干嘛?”这一声是在我左耳边的,真真的让我想起了上回的那个会飞的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凄惨可怖,直冲我的脑门儿,将我的脑部神经炸得麻。
我的尾巴僵硬在空中,舌头也飘在空中,它显示我的左边什么都没有,是的,我完全可以想象它是怎样在我的左边看着我的。
就跟它在我的上方趴着瞧了我半个多小时一般,它现在正在瞧着我的侧脸呢,而我什么都看不见。
和一只鬼头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全身爬满蚂蚁,被蚂蚁狠狠地噬咬的感觉,又痒又疼,我的手陷在碎石里,都没有力气拔出来了。
“我问你。”它可怕的声音就在我耳边,阴森到我的骨子里,“我问你干嘛呢。”这第二句,它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能感觉到它从嘴里吹出的寒气,它的脑袋靠了过来,天哪,天哪!
浓墨你好歹在我身上画几道符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被鬼吓死了!
“我,我在……”我颤抖着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泪已经被吓的一边淌上一行,“我在等星君。”
他们怕星君,那我就说星君吧,我茫然地睁着眼睛。心里一万个想死,妈呀,怎么鬼都爱断头,救命啊!
“星君?”它有点疑惑,“那我,陪你一起等,你说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我明显听出了它的威胁意味。
哦天哪!我能说不好嘛!浓墨你快出来吧,我再也不调皮了,我再也不烦蠢了,你快来救我这一回,我保证我保证。
“你说话呀,我们一起看星星吧。”它的声音很冷很阴森,语调起伏也不大,就威胁我的时候,语调稍微有点变动,其他话语都是这种半死不活的腔调。
看你个大头鬼的星星!这月亮都被你吓跑了,不不不,千万别出来,我不想看到你那张死人脸。
一片黑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的斩妖链也不在。又摔又吓的,我的蓄力也被打断,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耷拉下来了,我知道我完蛋了今夜。
上头一个鬼,下头一颗头,四周黑茫茫,我可以狗带(go~d)了。
“你在干嘛?”它又问道。
烦不烦啊!我都已经被你这混蛋吓成这样了,还问我在干嘛,没看到我惊恐的眼泪啊!
“等星君。”我生无可恋道,浑身的细胞都是紧绷的,仿佛一碰就会爆掉。
“哦,我喜欢看星星。”她冷淡道。
你喜欢看,看就是了,没人拦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掐死我,你那手势是什么意思,还看星星,你有那雅兴也就不当鬼了,赶紧投胎去吧。
“星君是谁?”它似乎又靠近了我一点,几乎就是贴着我的耳朵在,我敢肯定!这混蛋它到底想干嘛!
“你看的星星。”我随便答了一句,然后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安慰自己别去想,它到现在都没对我做什么,也许真的只是吓唬我呢。
“哦,你也喜欢星星。”我才不喜欢星星呢,星星也才不是星君呢,那只是他掌管的而已。
等等,它不知道星君,这是个没有派别的鬼?一只野鬼?这就奇了,这野鬼好像不太懂星君之类的,那它怎么会上山呢?它不是冥界派过来的我,那一只没多少意识的鬼上山干嘛?
马上,我就觉得自己有病,我管一只野鬼干嘛呢!我现在应该谢天谢地它没有对我怎么样才对,这山上有灵气,那么多妖精都来修炼,野鬼过来也未尝不可。
“你是不是在害怕我?”它阴森森地问。
妈呀,我当然害怕你了!我平生最怕的就是鬼了,还偏偏撞见了这么多鬼,我的手抖得跟什么似的,一想到它的死人脸,心里就直犯恶心。
“仙女也让我不要吓人。”嗯?嗯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