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柔软的话,像刺一样插~进了我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膝盖。不用看我也知道,它破碎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周围的血和被泼的水融合在一块儿,又被风干了,肯定是刺眼的丑陋。
我恨不得将太阴装出来的笑脸撕碎,撕到再也看不清我原本的面容。那虚伪的面皮恰到好处地堆着笑,将迷糊后的乖巧展露无遗。
“浓墨,她是做了很多坏事,但我姐姐的身体是无辜的。姐姐死了,她的身体不能这样被践踏。”太阴见浓墨没有说话,又说道。
浓墨一眼都没有赏给我,温柔地对太阴说:“你说怎样就怎样,都听你的。阿璇,只要你乖乖吃药,把身体养好。”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眼睛酸涩,眼眶挡不住泪,任凭它直流而下。不怪他,不怪浓墨,不是他的错,是太阴太坏,她太坏。我不能埋怨浓墨,不能就此怪在他身上,浓墨也是受害者,我这样强烈安慰自己,才能稳住身体不倒下去。
“浓墨,她哭了。”太阴惊讶道:“怎么办?浓墨,我没看她哭过,你说她是不是变了?也许我姐姐还在她身体里呢。”
浓墨这回还是看向了我,隔了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冷漠。他将我当作太阴,自然是冷漠的,他并不知道真相啊,不哭,不要哭,太阴会得意的。
我深深望着浓墨,眼泪那边浓墨的身影忽明忽暗,他看着我,掀唇讥讽道:“阿璇,你被太阴害的还少吗?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你太单纯了,被她骗过那么多次,还信?”
我突然觉得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那一瞬间,他叫的阿璇,飘扬过来,钻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有种错觉。这段话,他在给我提醒,他不会信假璇王,让我也不要信这表面的东西。我心中升起了一股股希望,浓墨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太阴欺骗呢?
他熟悉我啊,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那不是我?不痛了,这些痛都不算什么,全都不痛了。
浓墨接着道:“她挤一挤眼泪就能骗了你,阿璇,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你来管她?”
太阴越过桌子拉过浓墨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蹭,“浓墨,她如果不是我姐姐,那我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我不会再受骗了,你在我身边指导我,我怎么会被骗呢?”
“你忘了你是怎么被她伤了的?要不是蛇医胆小向查承彦汇报了,要不是阿蓝有心救你,我还能见到你吗?”浓墨无奈道,却不肯松口,“太阴必须我来看管,她诡计多端,你防不胜防。”
太阴有点不甘心,却又不能明显表现,她自己也知道以前她就是这样被浓墨看管的,璇王也没有机会见到她。“那好吧,你还要将她藏起来吗?蛇牢不安全吗?”
浓墨捏着她的脸,“这件事,就我来安排了。你身体养好,才有机会参与。”
这是直接不让太阴参与吗?不让太阴参与,她就不能私下伤害我,我的安全就有保障了,所以浓墨是真的认出我了!
可是太阴也不傻,她真的会答应吗?浓墨如果表现地太明显了,就不怕太阴怀疑吗?或者是,事情没有我想着这么简单。
“那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浓墨,你瞒我,我会担心的。”太阴说的这些还蛮符合她的身份的,那明明是我说的话,她怎么知道。这话说的口气和神态,分明就是我。
若不是我知道真相,现在看着那个“璇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都是我的神态,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那是假的。
反观我,我若能看见我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会忍不住冲到镜子里去掐死她。
我又怀疑浓墨是不是真的知道我是谁了,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他看太阴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有好大的反差。浓墨演技好,浓墨骗过我,骗过很多人,可是我处在当下的环境中,依然很难看着他对太阴爱怜的眼神而告诉自己他是在骗她。
“阿璇,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浓墨道。
他这话是在跟我说的,他是为了我,对,我不能瞎想,这样会坏了浓墨的计划,他认识我的,他说的阿璇是我。
“浓墨,那白天,她就在蛇宫干活。这样,也算是积累一点功德,不至于走得太惨。”太阴异常善良道。
哼,她就觉得死的一定是我了?还不一定呢,想让我替她去死,没到那份上,谁输谁赢谁也不能定!
“这些都听你的,阿璇,你该去喝药了。”浓墨又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颊,“把药喝了,太阴早晚归你。”
太阴听了,欢喜地点头,“我乖乖喝药,可是,浓墨,我要你进来喂我。”
她说话的样子,就是我,就是我!我的手都快攥出碎石来,太阴是星神,她聪明,又善于伪装。而且,我看了一眼阿蓝,她也正在默默注视着我,姿态傲慢,而且她身边还有阿蓝这样熟悉我起居的,这些都是优势。
太阴让我的浓墨喂她喝药,白天都这么粘着浓墨,晚上呢?浓墨即使认出了她是太阴,只要一刻没有说开,他就得伪装,就得像对我一样对待太阴。他们晚上也在一起,即使太阴谎称身体不好,什么也不做,浓墨也会陪她一起睡吧。
就这还是他能认出太阴的情况,万一认不出呢?万一浓墨真的就当她是我,那会做什么?会更亲密吧!光是想想,我就无法呼吸了,刚想开启皮肤呼吸,却也无能力为之,这人类的身体我用不了。
“阿蓝,带她下去换一套你们的衣服,送去蛇宫广场那里。”太阴拉着浓墨进去喂药,还不忘叮嘱阿蓝我的事。
蛇宫广场,她要我当众出口,还要干什么?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今天我是死不了,但也不会好过,妖界一众都在吧。
“璇王,你知道两位星君做了什么吗?”阿蓝将我带进蛇婢的更衣室,随手甩了一套轻薄的衣服,丢在我脸上。衣服上的珠线勾到我破损的嘴唇,痛得我直冒冷汗。不知这冷汗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阿蓝说的故意刺激我的话。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伤害我,她想打垮我,想让我崩溃,我知道。
我想说我不想听,你别说了,可我变成了哑巴,什么话也说不了,就干脆不理她。
“怎么?当我是空气?”阿蓝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衣服,扔到地上,踩了上去,“璇王,这里没人,你我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现在当我是空气什么意思?我不够资格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吗?”
我不去看她,只当是碰见了一条疯狗,看她也脏了我的眼,我宁愿她改名不叫阿蓝,也不希望她破坏阿蓝在我心目中仅存的印象。
她见我不买账,更加生气了,蓝袖朝我的脸就是一下子,因为袖子的料很轻,实际甩在我脸上并没有那么重。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可以更重一点,将我打晕最好。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阿蓝捏着我的下巴,像个男人一样,将我的头扭过去,她的美眸睁得很大,眼神里一点也看不到我曾经熟悉的阿蓝。
见我仍然没多大反应,她邪恶地哦了一下,“我忘了,你不能说话。”她用另一只手很重地摸了摸我的喉咙处,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你这里,还是太阴星君让我帮着弄坏的,就是让你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太阳星君恩爱万分。”
我最不能听浓墨和太阴的事情,但我必须忍。我越难过,阿蓝就越开心,她也会折磨我越狠。我麻木地垂着眼睛,不去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我和裴丰感情的样子吗?啊?”阿蓝气急攻心,“璇王,你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让所有男性都喜欢你吗?我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口中所谓的姐妹的?你不就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吗?你看看你现在有多难看!你看看你那副皮囊在谁身上都可以光亮,那不是你,那是皮囊的作用!”
人和妖,就真的没有真正的坚不可摧的友情吗?为了男人,为了爱情,真的可以将那些情感都推翻,可以将好朋友扒皮抽血?这就是现实吗?好残酷的现实。
“看看你现在的可怜样?你当初总是拿我和裴丰的感情威胁我替你办事,我还傻乎乎的以为你会帮我!原来都是假的,你在利用我!利用我的对裴丰的爱!你明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让我泥足深陷,你让我彻底地当了一回小丑!”阿蓝说着,将墙壁上挂的衣服全都扫了下来,一件件堆到了地上。
她居然这么想,呵呵,阿蓝你傻啊,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即使我不拿你们的感情开玩笑,你也会乖乖替我办事的,我是你主子,可到现在,这居然成了我骗你的罪加一等。
走错一步,所有的好,就消失殆尽了。阿蓝,阿蓝,我真的好难过。
“阿蓝,我是绿儿,我能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