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家奶?”不知为何,我有强烈的感觉,他的身份不仅不简单,还跟我家奶有着某种联系。
老爷爷怔了半晌,面部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一会儿工夫,又怅然道:“她教出来的孩子当真是如她一般聪慧。”
聪慧?我窃喜,还蛮有眼光的。
“若不是个石墨脑子,必定更加聪慧啊……”说完他还异常惋惜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我:“¥#@%!!!”不带这样夸人的!不知道落差很大嘛!我这石墨脑袋怎么了?我再蠢可蠢到你了吗?你感叹个什么劲啊!
“你真认识我家奶?那你和我家奶什么关系啊?”我忍下怒火,问。
老爷爷低下头,用手指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画着我看不懂的符号,和浓墨画的符咒很像,好吧,他们道士消遣都喜欢来这一招。
“你,你和我家奶年岁差不多,看样子还有着不浅的交情,我怎么没听家奶提起过你?”我疑惑地问。
家奶和我无话不谈,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可我长这么大以来,家奶从未提起她认识这样一个道士,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宁愿找高老头,也不愿找自己的老朋友。而且家奶这老朋友也是道行匪浅的高人,能知天命,说出这番话来,不是个小角色,家奶为何不直接找他?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回的过去?
老爷爷脸上写满了尴尬,看得我尴尬证要作了,那一副我要掐死他也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居然这么尴尬,有故事!有故事啊!
“不说没关系,我会去问家奶的!不过嘛……”我故意停顿去看他的反应,“我家奶这么多年都不愿提起你,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未必肯告诉我呢。”
“别!”老爷爷出口道,“你,你别去问,她,她可恨我呢……”
恨?哦哟,还真是有故事,而且,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那你就告诉我,自曝总好过下不来台。你也说了,我家浓墨厉害,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既然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我可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全身都是八卦细胞,根本停不下来。
老爷爷终于停止了画符,正想着办法压制满脸的尴尬。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想清楚了,对我说:“我说可以,但我就当你是小丫头了,我没法儿喊她的孙女为璇王,因为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话可把我说糊涂了,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可我居然从未见过他!从未!那家奶知道吗?家奶知道我们家附近有个偷窥狂吗?
“小丫头啊,你不用怀疑。”他知道我不信,“我不光看着你长大,我还看着你妈,你舅他们长大,嫁娶,生子……”
我:“……”看着我舅舅,我妈妈长大就算了,再看着我长大,这么多结合在一起就不太好了吧!我要不要报警啊!
是的,我还在看守所呢,而他,还在我看守所的隔壁呢,掀桌!怎么报警啊,掀桌!
“你别说你一直住在我家隔壁!”我家隔壁的阿公阿婆也是在我长大了才去世的,前后左右,我愣是没见过一个这样的猥琐老爷爷啊!
“那倒没有。”他说,“我就一直在你家附近,从未远离过。”
我:“……”这不是阴魂不散吗?这么可怕的人,这么多年为毛我不知道?为毛?浓墨你这小子眼睛不是挺好使的吗?怎么也不知道!掀板凳!
“你是人是鬼?”我脱口而出,这是怎样的存在,才几十年没人现啊?
“我得了小道,离成仙还有一段距离。”老爷爷说,可是他脸上并没有作为小仙的一点自豪,坐牢还比较开心,怎么做神仙就不乐意了?难道嫌小了?
得了小道怕是他的谦虚之词,看样子,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上去了。也不枉他偷窥我们家这么多年,可喜可贺啊!话说,他偷窥了什么?除了家长里短就是家长里短,这不变态吗?
“你什么时候得道的?”有出息啊老爷爷,能得道的道士可不多,除了几个有点道行的有节操的道士,那些走歪门邪道的可不少,不过,他不会是走歪门邪道得道的吧!他到底偷窥个什么劲啊!
“你舅舅出生前。”
我:“……”这算算也有十,二十,三十……妈呀,他果然是心术不正啊!都这么多年了也未能上天,这是有多悲惨啊!
“可你为什么要关注我们家呢?你和我家奶什么关系?”等等!搜都麻袋!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们家有一个人,我一直都没见过!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我连死去的小姨都见到过,可是家爷,我那传说中的家爷,我一眼都没看到过!
我只是在家奶的嘴里听说家爷很早就死了,那么……我将头伸过去,这老爷爷虽然老了,但也不丑,这眉眼间居然……啊!天哪!这不会就是我那家爷吧!不然他为何会偷窥我们一家?
这么一想就……嗬——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我堂堂璇王,居然在看守所里和自己的家爷!这是何等的悲……再等等!我刚刚是不是掐了他的脖子?我是不是掐,了,他,的,脖,子!
“家爷,家爷啊!”我隔着墙壁就穿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璇子不孝啊!璇子现在才看到家爷,还对我的亲家爷动粗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良久,他有些兴奋地说:“我也希望我是你家爷,这样我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我:“……”
我自动弹回了自己的包间,吸着鼻子,“那你究竟是谁?对我家奶有什么企图!”
老爷爷唉了一声,“我后悔啊!后悔了一辈子咯!”
他无奈地说:“丫头,我对不起你家奶,也没脸见她,只敢偷偷看看她,尽力帮你一点小忙吧。”
我重新坐下来,“你,你为什么……”
老爷爷抬头看向了快要霉的屋顶,“我跟你家奶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我道骨好,就学了道,能掐会算后,我算出了你家奶命中的劫难。”
“家奶命中的劫难是我?”我问,“你能算这么远的事?”
“你家奶这一生命运多舛,第一任丈夫短命,会死儿女,会死孙女,家里人丁单薄,多灾多难。”他说到这里,明显情绪低落,渐渐转而痛苦。
这些他都知道,我还又告诉了他一遍,他还装作第一次听,原来说起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我知道了之后,几日未眠,那时我们已经定亲了,我跑了。”我忍,还是个渣渣!
“你抛弃我家奶,为了你的命,为了你的前途,这位爷爷,你这样做没错。”我说:“谁不惜命啊,谁想早死啊,你那么做是对的,但你要滚就该滚一辈子,永远别出现在我家奶面前!”
我不是他,我没办法批评他,谁都选择生的权力,面对死亡,能逃则逃,可是,逃了就别后悔。
“我是个混蛋!那个年代订过亲的,对象失踪了,是会被笑话的,我让她承受太多嘲笑了,我不是人。”老爷爷痛苦地自责道。
我的家奶,原来不仅仅是遭遇了那些悲惨的事,她年轻时,还有被退婚更惨的经历。她受的苦,一半我都忍受不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自强的母亲,一个善良的家奶。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现在跟你关在一起,我都觉得背叛了家奶。”我说完要起身去睡觉。
“我若真是负心汉,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说。
我收回了按在地上的手,并没有站起来,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也许有隐情。
“我十分能理解太阳星君的做法,他宁愿让你回蛇族,宁愿冒着你会爱上蛇族彦的危险将你赶回去,那不是负心,也不是背叛,那是出于爱。”老爷爷说。
“你是想说,你离开家奶是因为爱?这怎么说?”真的不是打着爱的幌子吗?
“丫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买过一个货郎的东西吗?”老爷爷话锋一转,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卖货郎那么多,不止一个啊。”我说。
“不管哪一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老爷爷说。
我摇头,“那么久远的事,不记得了。”
“你再仔细想想,卖货郎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又说了些什么话,也许当时你不理解。”老爷爷一再提醒我。
卖货郎,卖货郎,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