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良一上来,就瞧见了罗耀,罗耀的年轻让他感到一丝诧异,他其实并不太清楚罗耀的情况。
中统那边虽然也收集了一些资料,但军统对于罗耀的履历保护很严密,列为机密。
中统虽然知道一些情况,但并不具体,至于传到张元良这边,也就更不准确了。
但是有关罗耀做出的功绩,那倒是没多少掺杂水分。
张元良觉得,像罗耀这样的,怎么也得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
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功绩和地位,这在两统内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方组长,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见,张某人幸甚!”张元良上前来,一抱拳说道。
“张先生客气了,请坐。”罗耀站起身来,也抱了一下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是罗耀第一次跟中统的人打交道。
“多谢。”
张元良微微一颔首,道了一声谢,在罗耀面前坐了下来,他身后的警卫和杨帆则自动往外站了开去。
桌面上只留罗耀和张元良二人对话。
“张先生,请!”罗耀一抬手,倒了一杯茶。
“多谢方组长。”张元良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小口,“茶温刚刚好。”
“张先生,明人不说说暗话,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咱们开门见山如何?”罗耀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道。
“都说方组长智慧如狐,我看传言谬矣,我看方组长待人赤诚,应该是个君子才是。”张元良道。
罗耀呵呵一笑:“张先生谬赞了,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我是什么人,得看对谁。”
张元良也是一笑,罗耀话里的机锋他岂能听不出来,接着道:“方组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五战区地面上,张某还能说得上话的。”
“我想要金兆孚参议,张先生能给吗?”罗耀放下茶盏,好以整暇的冲张元良一笑问道。
张元良面色微微一僵,还真是直接呀:“方组长,金参议不是我的人,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
“可我知道,他现在就在你的手中。”
“方组长,金参议是从那边过来的,这审查共党历来是我中统的职责,人既然在我手中,那你们军统再来争夺,这不合适吧?”
“非也,抓共党,人人有责,这人本来是在我军统之手的,是在你胁迫之下抢走的,这是事实吧?”罗耀问道。
“这种事儿,各凭本事,只看过程,不看结果。”张元良呵呵一声冷笑,要人没门儿,何况现在人都死了,给你有用吗?
“好吧,既然张先生不肯把人让出来,那这事儿就算我们军统认栽了,人我们不要了,但你故意利用我们的事儿又该怎么算呢?”罗耀反问道。
“什么利用,我不明白方组长你在说什么?”
“你利用江志仁为你火中取栗,真以为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吗?”罗耀缓缓道。
“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方组长,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张元良直接矢口否认。
“张先生不承认也没办法,反正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就好了。”罗耀也没继续责问,“倒是江志仁跟我说,他跟你暗中达成一个协议,这从调查室手里把金参议弄到手后,你负责审讯,拿到口供,去抓捕五战区潜伏的共党立功,而人归我军统带回山城,可有此事?”
张元良闻言,微微脸色一变,但并没有表现出太慌乱:“方组长说笑了,你我两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江志仁怎么可能有私底下协议呢?”
“我们两家过去不也是一家,而且你我不也是坐在一起喝茶了吗?”罗耀呵呵一笑,“要不要,我把江志仁叫过来跟你对质?”
“方组长,我虽然认识江志仁,可我跟他并没有私下里联系。”张元良坚决否认道。
罗耀呵呵一笑,颇为意味的说了一个地址。
张元良终于色变了。
“怎么,张先生,还要我把你们商议的具体过程说出来吗?”罗耀手里玩弄这那茶盏盖子道。
“既然方组长都知道了,何必再问呢?”
“既然人在张先生手里,你也不肯还给我,那他的口供你总该给我一份吧?”罗耀看着张元良说道。
“这……”张元良发苦,人都死了,口供还没弄到呢,口供也不是没有,可他手里没有。
“不瞒方组长,其实金参议出了点儿状况,他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罗耀佯装吃惊一声。
“我也在调查,前天夜里我们把人带回去后,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张元良道。
“那张先生这一回可就说不清楚了。”
“谁说不是呢。”
“死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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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没查出来,可能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知道。”张元良道。
“我能见一下金参议的遗体吗?”罗耀沉默一小会儿,问道。
“方组长不相信张某所言?”
“不是不信,而是我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凡是总要亲眼见到才能算数。”罗耀道。
“行,既然方组长这么说,我再不答应,就显得我不通情理了。”张元良点了点头。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刚好也有时间?”罗耀道,“张先生,方便否?”
“我当然没问题。”张元良爽快的答应下来。
……
天气炎热,为了防止尸体腐烂,金兆孚的尸体放在地窖里,用冰块保护了起来。
罗耀见到的时候,尸体跟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尸体什么时候解剖?”
“没找到合适的法医呢,暂时先这样,如果是中毒的话,尸体解剖后一定能检测出来的。”张元良回答道,虽然尸体保存还好,但免不了还有异味儿。
毕竟人死后,有些功能丧失了,那从身体里溢出的东西就难免了。
“张先生,我也想知道金参议是怎么死的,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会不会是突发疾病呢?”罗耀道。
“突发疾病?”张元良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呢,毕竟从事这份职业,本能的往“他杀”方向上去想,这金兆孚还年轻呢,也不像是早死之像呀。
“我就是这么一说,还是以尸体解剖后得出的结论为准。”罗耀呵呵一声道。
“嗯,方组长,你也见到了,金参议死了,我跟江志仁之间即便有什么协议,也不算数了吧?”张元良道,他不想跟罗耀直接起冲突,因为,他知道罗耀跟李德邻的关系,真冲突起来,李德邻一道命令,韦永澄和调查室肯定配合罗耀。
“但是,张先生还是背信弃义了,人在你手中,也死在你的安全屋,这是事实吧?”
“方组长,你想怎样?”张元良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点儿血,怕是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总得拿点儿东西向上面交代吧?”罗耀道。
“方组长,我是对你毫无隐瞒,你这样逼迫张某,是不是太过分了?”张元良怒道。
“我也没办法,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就说人死了,口供也没没有?”罗耀一摊手,反问道。
“我也没有口供,方组长,你若是想要口供,可以找调查室的庞科长或者政治部的韦永澄主任?”
“我找他们,他们会给我吗?”罗耀反问道,“再者说,他们若是说人在你手里,让我找你要,怎么办?”
“人都死了,找我要,我哪有?”
“那就不是我的事儿,反正人是在你手里,又死在你手里,我就只有找你要,我也不要全部,你象征的给我一些,我好交差就是了。”罗耀一摊手道,“本来这个差事是额外的,我不想接,但拒绝不了,你说让我怎么办?”
张元良傻眼了,没见过这样的,堂堂中统少将调查主任,居然被一个军统讹了,还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
这找谁说理去?
这分明就是一个无赖嘛!
本来罗耀上门,他可以不认账的,可他跟江志仁私底下的协议对方知道了,不管知道多少,但这把柄是拿捏住了。
江志仁暗中勾结中统,估计军统内部是要处置的,下场可能很惨,可军统也会拿他们之间的秘密协议说事儿。
私底下的协议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偏偏现在罗耀就放到台面上了,你能咋的?
那江志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死活也不用多管,反而抓住这个,还把自己给拿捏住了。
他当然不怕。
可是闹起来,他也没好果子吃。
“要不这样,方组长,这金参议的尸体你带回去,查明死因,告诉我一声,怎么样?”
“活人我还考虑一下的,死人我要了干嘛?”罗耀当即拒绝道。
“那我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方组长,你请自便吧。”张元良一副逐客的姿态。
“那我就只能上报,把金参议的死推到张先生你身上了。”罗耀道,“这是我唯一能撇清关系最好办法。”
“你怎么不说是江志仁暗中下毒害死的金参议?”
“证据了,动机呢?”
“动机就是,他不愿意把金参议交给我,索性把人杀了,大家谁都得不到?”张元良怒道。
“我也可以说是你张先生用刑过度,逼死了金参议,最后嫁祸给江志仁!”
“放屁,我什么时候对金参议刑讯逼供过?”
“那江志仁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下的什么毒?”罗耀反问道。